一如她所預料的那般，程藝在聽到葉明銳之後，端着茶杯的動作瞬時一頓，表情緩緩變僵。
隱匿在杯子之後的嘴角，不忍一勾。
放下的瞬間，又恢復成雲淡風輕的模樣。
“上次在酒莊，是我故意讓葉明銳去那裡的，他事先並不知道，這點我要向你道歉，因爲我事先查了你的行程，得知你那天會去那邊談生意。”
對於楚瑤這一番真誠的話語，程藝似乎是沒有想到，臉色霎時變得深邃，有些疑惑。
愣住的雙眼，定定看着楚瑤。
嘴脣輕輕蠕動，想問又沒問出口。
“你就不想問問我，爲什麼這麼做？”楚瑤繼續不依不饒地開口。
她在一步一步引出自己想說的話。
以及，留下那杯酒的目的。
蒲公英的花語——等你歸來。
程藝知道，楚瑤接下來的話，都與葉明銳有關。
心裡不免有股難耐的感覺，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這大概就是，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吧。
程藝深深呼吸一口，聲音有些發緊，“你說。”
“很簡單，想撮合你們。”
楚瑤倒是乾脆，一點也不委婉。
乾脆的，讓人害怕。
程藝吸了吸鼻子，好讓酸楚褪去。
半響，笑出聲來，挑眉道，“我不知道夏小姐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但我希望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其中，尤爲最後八字，咬得十分用力。
像是在強調，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別急，聽我說完。”楚瑤一笑置之，不緊不慢繼續開口，“我知道，你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但是你以爲他喜歡我。”
“難道不是嗎？”程藝輕挑眉，諷刺地問。
一年前就是，葉明銳喜歡楚瑤。
爲了幫楚瑤渡過難關，不惜和她訂婚。
爲了給楚瑤治病，拋下一切遠走國外。
爲了楚瑤，他付出什麼都可以。
楚瑤緊抿薄脣，沉默半響，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大概從前是，但在很久前就不是了。”
這話說的，頗爲深奧，程藝不禁開始琢磨。
“一年前吧，葉明銳和我到國外，有一陣子天天悶悶不樂的，後來我才知道，你跟他解除婚約了。他看起來，很傷心。”
“我跟葉明銳的關係，並非像你想的那樣，他的心意你可以不懂，但我的想必你很清楚。”
她喜歡的是陸靳琛，如若不是她和葉明銳並非男女關係，也不會是這般相處。
“他對我是義，但對你是愧，因此一年後你讓他從你面前消失，他並無理由拒絕，可那並不代表他是心甘情願的。”
“程藝，葉明銳表面吊兒郎當，對待感情卻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只希望你能嘗試着認真去懂他。”
“我知道，這段感情裡面你也是受害者，不論你是否真的想要放棄，我都想讓你知道，葉明銳真正的心意，否則這段感情就真的是成了一段笑話了。”
明明真摯，卻被視爲荒唐與不堪。
“感情就是這樣，總得有人邁出一步，一年前是你，一年間是他，一年後你卻退了，不是無緣，而是不敢努力。”
“我說完了。”
這還是第一次，楚瑤說了這麼多話，像是在講故事，又像是在講道理。
程藝聽着聽着，頭腦陷入一片混亂，已經無法去摸透，楚瑤每一句話的意思。
僅剩，轟隆隆一陣響。
烏黑的雙眸，陷入了無止境的漩渦之中，佈滿無助。
楚瑤的意思是，葉明銳喜歡的是她？
程藝複雜的眼神拋過去，看着面色平靜的楚瑤，一瞬間啞口無言，雙脣像是被緊緊黏住一般，掙扎了許久也張不開來，更別提發出什麼聲音了。
不過，她能說什麼呢？
想不出來。
楚瑤知道，她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剩下的該程藝自己消化。
言盡於此。
她這個局外人，並不適宜太過介入別人的感情生活。
這次出面，也全然是爲了還葉明銳的“義”罷了。
楚瑤收了收思緒，垂眸望向桌面，服務員已經將程藝點的菜，一一端了上來，於是乎拿起筷子，開始吃起來。
對面的程藝還在發呆，她也不想打擾，只是自顧自地吃，畢竟看樣子對面的女人是吃不下了，她不吃必然會浪費，所以還是盡力將損失降到最低吧。
可惜，這樣的氛圍令楚瑤的食慾，並不是很大，也只是簡單地吃了幾口，便又放下了筷子。
擡頭看，對面的程藝還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樣，也沒多奇怪。
感情這種事情，輕則讓人失魂落魄，重則讓人要生要死，都是要經歷的啊。
楚瑤拿起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便喚來服務員買單。
程藝也不知道，楚瑤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知道自己回過神來時，餐廳所剩的人寥寥無幾。
面前的飯菜，也已經涼了。
程藝愣了一愣，視線落在桌面，一張淺藍色的便利貼上，緩緩伸手拿了過來。
是楚瑤留下的。
“覺得還不想放棄的話，那就再進一步試試吧。”
上面落有一串龍飛鳳舞的字。
程藝見了，眸中又是一個動容，心裡無數層情緒難以言喻。
一如接下來的日子，亦是如此，複雜無比。
珠寶圈一方霸主永恆珠寶突然易主，這樣的大新聞顯然餘震不斷，所有人都在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態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楚瑤的心情是怎樣的？陸總怎麼看？亦或者夏穎接下來還有什麼動作？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數。
需要的是，等待時間給予一個答案。
不過幾天下來，楚瑤彷彿把自己當做了這件事的局外人一般，毫無存在感。
倒是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夏穎，已經開始着手整頓永恆，裁員的同時還招了一個相當有名的設計團隊，並且放話在兩個月內，必定讓永恆的銷量回到第一。
雖說未必能夠達到，但這手段卻是可以，趁着最近永恆易主的風波，好好預熱一番。
而且，也可以順便鞏固鞏固自己的地位。
保持觀望的態度，總比一概否定的好。
對了，還有一件值得議論的事，珠寶大賽結束後，繁星珠寶發表了一篇公告，說是革去楚瑤首席設計師的職位，接替人員暫時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