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兵敗,底比斯幾乎統治了整個魔界,愛麗絲被奧頓國綁架了,賈斯汀按照約定隻身前往,最後奧頓被兵不血刃地收服。賈斯汀告訴愛麗絲自己是他父親最愛的女人的兒子,自己的父母是被愛麗絲的父親逼死的。
1.
雪國兵敗,淪爲底比斯的冰塊產地。那晚羅德歐加全城狂歡,賈斯汀酒醉。
“能不能重新開始?”他問我,醉眼迷離。
我看着斷臂失語的尹墨,堅定地回答:“不能。”
“那陪我跳最後一支舞。”
“對不起,我累了。”
“你必須。”他生氣了,深藍的眸子帶着憤怒和冰冷,用力將我的身體拉向自己,然後開始蠻橫地拉着我翩翩起舞。
我隆起的肚子頂着他的身體,他臉上漸漸浮現出笑意。
“他好嗎?”
“誰?”
“孩子。”
“哦,很好。”
……
一連串無營養的對話,就像他的吻一樣蒼白無力,麻木得如同脣刷刷過嘴角,早已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賈斯汀了,一切都無法勉強。
晚宴上,賈斯汀彈了一首曲——《安眠》。
後來傑米瑞告訴我說,這是他們老大睡前必聽曲目,不聽都睡不着。我知道賈斯汀的睡眠一直不好,即使是在睡夢中,他也會憂傷地皺起眉頭,讓人忍不住伸出手指把它撫平。但往往手指剛到眼前,他就會警惕地醒開眼睛,然後微笑:“寶貝不要擔心,我在做夢。”一個玫瑰色的很可怕的夢。
賈斯汀彈琴的時候背對着我,所以我看不到黑白琴鍵上滴落的血跡,也不知道他忍受了多大的疼痛來爲我奏響這一曲。只記得亞伯和優姬臉上擔心的表情,只記得他對我說:“《安眠》是我父親爲母親寫的,在唯詩凱亞。”於是我明白了尹墨爲什麼會唱這首曲子,以及那天在那個沙發上他瞬間恢復理智的原因。
回到行宮後,尹墨在等我,就像在人界那樣。
“哥,我恨他,我還恨他對不對?”
尹墨搖頭,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歪歪斜斜的紙鶴,自從斷了一隻手,小紙鶴就只能長成那副樣子。尹墨用清澈的雙眸看着我,紙鶴被他拿在手裡擺出各種飛翔的形狀,我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小姐,要勇敢地追求真愛。
我把頭靠在尹墨的肩上,真愛?真愛在哪裡呢?我拿出櫃子裡的“伊?米”,這瓶罪孽的香水不知有什麼魔力,竟然讓傑米瑞連連對我叫“嫂夫人”。這個奇奇怪怪的囉唆男,後來我問賈斯汀有什麼辦法讓傑米瑞住嘴,賈斯汀笑着說:“只需要念一個女人的名字。”我這才知道,原來貌似沒心沒肺傻樂到底的賤嘴巴,也有一段心酸的往事,也經歷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平靜地過了一段日子,亞力克安心地在我肚子里長大。
奧頓國在誠惶誠恐地等着底比斯來收拾自己,底比斯卻遲遲沒有動靜。賈斯汀說,人生有兩大悲劇,一個是夢想的破滅,一個是夢想的實現。所以他無比享受現在這種感覺,他說,黎明前不光有黑暗,還有美麗的霞光。
最後是奧頓自己坐不住了,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人窮則詐,所以亡命徒都是窮鬼。奧頓做了一個相當愚蠢的決定,他竟然把我綁到了奧頓,逼賈斯汀放棄自己的帝國夢。
我真誠地表達着自己的遺憾,我說:“禿頭伯伯,您太不瞭解賈斯汀了。”是的,我們都不瞭解他,光耀如日,心似寒冰,從未對任何事低過頭,也從未失去“一切皆可掌握”的自信。他總是那樣笑着,好像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會改變也無須掙扎。他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已經被自己拋棄的女人而放慢自己做事的節奏?即使我懷着他的孩子,對於他來講都不能算是一種牽絆和障礙。就連波龍西戰歿,他也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繼續遊戲,甚至不曾傷感和掉淚。對這樣的一個人,你還有什麼期待他會爲了某個不太重要的存在而改變自己的原則?況且他的原則是:沒有人能責罰我,除了我自己。他總是會用各種不明顯的方式告訴別人:是的,親愛的,你不能傷害到我,而只能被我傷害。
然而我們都錯了,賈斯汀最後真的出現了。尊貴優雅,隻身一人。因爲禿頭大叔說,你膽敢帶一兵一卒,你老婆和孩子就喪命於此。其實禿頭大叔哪裡有這個賊膽,我們在一起打撲克玩得挺開心,還有他的笨蛋兒子和大臣哥哥,我們四個玩鬥地主,每次都是我贏。手氣旺啊,最後我臉皮這麼厚的人都贏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了。禿頭大叔總是當着我的面說他兒子有多不好多不好,每到這時他兒子就會憤怒,然後軍機大臣就會笑着安慰。
這禿頭大叔屬於那種鼠目寸光還自以爲老謀深算的那種。於是他和賈斯汀產生了一段這樣的對話。
“你你你……同意從此不打奧頓的主意。”
“好。”
“那……你再割50城給我們,不然老夫不放人哦!”
“好。”他扭頭對侍從說,“南部的城市羣給奧頓。”
“啊,真的?……那……你宣佈退位!不然老夫不相信你說的話!”
“傳我的話,我不再是底比斯的王,亞力克繼位。”
於是我知道了“蹬鼻子上臉”這幾個字怎麼寫,看着禿頭大叔得意揚揚的臉,我想到佔了小便宜的大嬸。還記得禿頭大叔跟他兒子說:“看,你個不成器的東西,跟你老爹學着點,吃餡餅要一口啃着餡!你以爲前一段你老爹在佛羅倫斯盛宴上絞盡腦汁在想什麼?你個笨蛋就會吃吃睡睡!奧頓要不是你老爹撐着,早亡了!”
貪心也是人從動物開始就擺脫不掉的本性,只是在暴發戶身上表現得特別明顯而已。因爲物質的匱乏和眼界的狹隘,他們就像掰玉米的猴子一樣,只想要更多,要更多,最好多到自己都撐病了。就像賭博,輸的人想翻本,贏的人想繼續贏。就像禿頭大叔,他嚐到了甜頭,於是連賈斯汀也一併綁架了。
2.
隔了這麼久,又和賈斯汀單獨待在一個房間。
他說:“愛麗絲,你好像很喜歡玩綁架的遊戲。”
我不說話。
他笑了笑:“不過還好這次沒有像前兩次那樣弄得渾身是傷。”
我憤怒:“哪裡有兩次?只有一次!一次!”
“不,寶貝,是兩次。”他淡淡地笑着,脣色淡如水。
我不知該用怎樣的姿態來面對他,感激?埋怨?還是冷若冰霜?好像都不對,於是我不痛不癢地問了句:“亞力克是誰?你兒子?”
“是,某個傻瓜爲我生的孩子,我給他取名‘亞力克’,希望他勇敢、堅強、美麗……”
“得得得得得!我不想聽!將來我孩子取名叫旺財!我要他‘財旺福旺運道旺’!”
“不可以!”賈斯汀憤怒。
“爲什麼?又不是你兒子?就算是,那也和你沒關係!”
“寶貝,”他開始了柔情攻勢,“兒子用父親的名字,你不認爲這是一種僭越嗎?”
我笑,哈哈!小東西,你終於承認旺財這個名字了!
笑完之後,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賈斯汀從懷中拿出一副撲克牌。
“寶貝,這次可真的要好好記撲克牌的知識哦,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呢。”
“不玩!”
“真的?”他挑着眉毛。
我乖乖坐下,因爲我知道他又該拿着我那封該死的情書要挾了。
“這纔是我的寶貝。”他微笑着洗牌,“我也許不久之後要去旅行,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沒有!”其實我很想問問他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因爲我發現自己仍然深深迷戀着他的一切。
那天我問他:“爲什麼要答應禿頭大公的要求,你瘋了嗎?”他專心致志地玩牌:“不,親愛的,我沒瘋。”正等待他的下文,他擡起眼皮,衝我神秘一笑。早知道他不會講,這個思維不可用常理推測的瘋子,除非他告訴你,不然誰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謎團很快揭開,第二天那個帥帥的大臣哥哥就把房間的門打開:“陛下,一切都按原計劃進行,不費一兵一卒。”
我這才知道,底比斯早就想好了吞併奧頓的方法,只不過不是用武力,因爲賈斯汀一直堅定地認爲對手比朋友更能代表身價,和弱者比賽,無論輸贏都不光彩。
“你知道奧頓大公爲什麼會失敗嗎?”後來他問我。
“我又不搞政治,我怎麼知道?”
“因爲他太信任自己的兒子。”
“廢話!誰不信任自己的兒子?”
“你父親。”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