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這是給夫人準備的花。”陳默把花遞給桑梚的時候，一臉懵逼，怎麼剛纔還好好的，現在就不開心成了這樣。
他家太太的心情直接都是寫在臉上的，從來都不用猜。
吼！還是夫人？！桑梚的小心臟都跌到了谷底，原來這些表面上對她很好的人，都知道她只是一個“擋箭牌”啊？
桑梚一張小臉都垮了下來，悶悶地跟在顧祈言身後。
然而反常的是，顧祈言一點都不關心桑梚爲什麼生氣，他淡淡地迎上陳默奇怪的神情，淡定地往山上步行着。
桑梚一開始還在想着到底是誰，竟然會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沒想到越往上，她就看到了一座威壓肅穆的骨灰堂，她再傻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和顧祈言來拜祭的了。
頓時把所有的疑問都壓在了心底，桑梚抱着山茶花緊緊地跟在顧祈言身後，她有注意到，在走進這正中安放一位佛祖的殿堂時，陳默和秦清他們已經止住了向前的腳步，只剩下她和顧祈言兩人了。
“顧祈言……”桑梚走到顧祈言身邊，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顧祈言握住桑梚的手，把她帶到了裡面最爲寬敞明亮的地方站定，他的眼神落在一處不大的窗口上，那上面放着一些小型的花束，還有一個精巧的陶瓷灌，上面已經是燃盡了的香灰。
當視線觸及到那照片上的女人時，顧祈言的眼神很深，複雜得讓桑梚根本就看不透其中的情緒。
簡溫雅。
照片上的女人和她的名字一樣，溫柔典雅，是一眼就會讓人想要親近的類型。
不等桑梚開口，顧祈言便拉着她對簡溫雅道：“媽，今年我不是一個人來看你了。”
顧祈言的媽媽？
桑梚一時心情百般複雜，敢情她剛纔不開心了那麼久，就是爲了顧祈言的媽媽？
想到陳默口中的“夫人”，桑梚後知後覺，這確實是夫人啊！
“叫人。”顧祈言見桑梚呆愣愣的，無奈道。
不知道是不是桑梚的錯覺，顧祈言在走進這骨灰堂之後，氣勢便收斂了不少，是因爲在他媽媽的面前嗎？
“媽……”桑梚悄悄看了顧祈言的臉色一眼，在確信自己沒叫錯之後，她鬆了一口氣，難免有些百感交集。
從她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她的母親，只是從張姨的口中聽到過隻言片語。
小時候不懂事，不知道是誰逗她，“桑婉是你的姐姐，她的媽媽自然就是你的媽媽”，天真的桑梚竟然相信了，她沒有考慮爲什麼同樣都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她吃的穿的卻跟下人一樣。
眼巴巴地在後院裡偷偷看着那位漂亮的桑夫人，桑梚有一天，不小心叫了她一聲“媽”，隨即而來的就是無數的巴掌聲。
桑梚不記得自己被桑夫人打了多少巴掌，也不記得徐姨打了她幾巴掌，到最後她腫着一張臉，都充血了，纔在張姨的眼淚中明白了一個道理——
她是一個沒有媽媽的人，雖然桑婉是她的姐姐，可是她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是一樣的。
不知道是這裡悲傷的氣氛使然，還是桑梚想念自己母親的關係，她擡眼再次看了看照片上那眼神柔和的顧媽媽，她的脣邊帶着溫婉的笑意，光是這樣看着，就像是她正對着你笑一樣。
心頭莫名的酸澀，桑梚眼圈兒都紅了起來。
顧祈言從桑梚手裡接過山茶花的時候，才發現這小丫頭都快哭了，他蹙着眉頭用手擡着她的下巴道：“怎麼回事？”
擡眼就對上了顧祈言黑曜石般深黑的眼眸，桑梚幾乎能從這眼中看到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或許是顧祈言太溫柔，或許是她從來沒有叫過別人媽媽，今天終於有了這樣的機會——
“顧媽媽好美。”桑梚皺了皺鼻子，給自己找了一個非常正當的理由。
沒錯，一定是顧媽媽太美了，把她給美哭了！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氣了，顧祈言修長的手輕撫上桑梚的臉頰，伸出大拇指蹭了蹭她眼角的淚珠，這小傢伙剛纔只叫了一聲媽，現在就傷心委屈成這樣。
對桑梚的身世有所瞭解，顧祈言似乎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問道：“你母親的骨灰在哪裡？”
一提到這個，桑梚的更委屈了，她扁扁嘴，眼淚不聽話地流了出來：“我不知道，從來都沒有人給我說，我連她死後有沒有被好好安葬都不知道，嗚嗚嗚……”
想來桑家那些人也不可能多去在意一個女傭的後事，顧祈言的臉色冷了下來，他把桑梚抱進懷裡，動作生疏地拍了拍她的背道：“別哭了。”tqR1
這小丫頭的眼淚到底有什麼魔障，爲什麼總是能讓他束手無措，只想讓她迅速收住這說放就放的“水龍頭”。
顧祈言不這麼溫柔還好，這樣對她，桑梚反倒是覺得這麼多年的委屈找到了抒發的地方，她把臉皮一丟就撲到顧祈言懷裡哭了個昏天暗地。
“好了，我會幫你找到母親的骨灰。”顧祈言看了看自己微笑着的母親，“到時搬到我母親這裡，也好跟她做個伴。”
一聽到這裡，桑梚在顧祈言懷裡擡起頭，她用手擦了擦眼淚，一雙被水洗過似的眼眸亮晶晶的：“真的嗎？”
那以後她可以每年跟顧祈言一起來這裡看媽媽了，不知道爲什麼，顧祈言這樣說了，桑梚就覺得他一定會做到。
“嗯，我保證。”顧祈言伸手捏了捏她哭得熱乎乎的臉頰，破天荒地做出一個幼稚的動作，跟她勾了勾小拇指。
心跳加速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桑梚低頭看着自己和顧祈言相比，明顯纖細很多的手指，和他那修長好看的手指輕輕勾在一起。
莫名的就覺得心裡那一處被她不斷築高的牆，被顧祈言的溫柔強勢地砸碎了。
一尺，又一尺，直到他輕易便能佔領她心中的城池。
桑梚的腦袋都要壞掉了，顧祈言分明沒有對她說任何的誓言，可是她……
臨走時，桑梚回頭給顧媽媽揮揮手。
顧媽媽，我或許，喜歡上您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