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歐已經痛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跪在地上喘着粗氣，沒想到顧祈言竟然真的對他動手！
他雖然再不濟，也姑且算是顧祈言的長輩。
桑歐一直也在心中這樣給自己定位的，可是他今天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這位年輕的太子爺從來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不，可以說是沒有把桑家的任何人放在眼裡。
然而他真的對桑梚上心了？
桑歐笑得諷刺又陰狠，他絕對不相信，顧祈言肯定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對桑梚這麼好。
同爲商人，桑歐怎麼也想不通這其中的原因。
顧祈言冷淡地睨了桑歐一眼，看出了他眼中的情緒，他搖了搖頭，動了動嘴脣道：“秦清。”
“是。”秦清立刻知曉了顧祈言的意思，畢竟桑歐是他們老闆名義上的“長輩”，也不能讓他太難看不是？
桑歐還來不及擡起頭，便覺得自己被秦清的身影給籠罩住了，他張了張口，所有想說的話都被接下來的嚎叫聲替代了。
“啊——！痛——！你們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桑先生，我只是把你的胳膊接回去，請不要如此誇張。”秦清面不改色地放開桑歐，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離開前，他警告地看了桑歐一眼。
那眼裡的意思非常明確了，如果桑歐再次造次，絕對不會是像現在一樣把胳膊卸了又重新接回去這麼簡單。
後背都溼透了，桑歐艱難地動了動自己的胳膊，看上去沒有任何的異樣，實際上卻讓他差點半條命都沒了。
活到現在一直都是養尊處優的桑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罪？
顧祈言重新好整以暇地在沙發上坐定，他像是看螻蟻一樣看着仍舊跪坐在地上的桑歐，一字一句道：“就這點就受不了了？”
這麼多年，桑家的人給桑梚施加的壓力和打擊，這一點哪裡抵得上？
桑歐一句話都不敢亂說，他全身所有的力道都用來維持着自己跪坐的姿勢。
他難受得不行，真想就此趴倒在地。
冷笑一聲，顧祈言再也不想看到桑歐這醜惡的嘴臉，這種憑藉外貌和價值來評判自己親生女兒的人渣，不值得桑梚爲他傷心難過。
“今天只是給你一個警告，下次再犯，就不會這麼簡單了。”顧祈言邁步走過桑歐身邊的時候腳步一頓，冷聲道。
被顧祈言的腳步嚇得往旁邊一縮，桑歐擡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唯唯諾諾地點頭。
他怎麼敢不答應？
低頭就看到因爲桑歐之前受到驚嚇散落一地的文件，顧祈言掃了一眼上面黑色加粗的標題，脣邊掛上了諷刺的笑意。
“桑家現在如此不堪？連這種小項目都拿出來？”顧祈言再次搖了搖頭，只是可惜了桑家的老爺子一世英名，竟然毀在了這個沒用的兒子身上。
桑歐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可是他沒辦法反駁。
桑家現在已經快是一個空殼了，在這個優勝劣汰的商業圈，能一口吞併他們的大有人在。
陳默在一旁看了看，也難免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像這種項目，顧氏根本就不會考慮融資的。
桑歐真是自己傻，拿別人也當傻子。
“走吧。”顧祈言淡淡道，他不會直接出手摧毀桑家，他只會從旁扶持桑家的競爭對手，讓這些鬣狗將桑家團團圍住，蠶食殆盡。
在聽到VIP會客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刻，桑歐彷彿生了一場大病，他還是頭一次在晚輩的威壓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匍匐在地，像是觸犯了天子逆鱗的朝臣，久久沒辦法從這可怕的體驗中回過神來。
桑歐在這一刻忽然後悔自己當初讓桑梚待嫁的舉動，他做了一場沒有任何利益的買賣，反倒是將自己的弱點全部暴露了出去。
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和懦弱，桑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眼前浮現出了桑梚那戴着黑框眼鏡的臉，立刻就將所有的怨恨和不滿都轉移到了桑梚的身上。
“都怪這個剋星！如果不是她，桑家怎麼可能會落到這種地步？該死的！！！”
走出私人會所之後，顧祈言特地囑咐陳默去做一些事情，無非就是一舉搞垮桑家的舉措。
讓後者忍不住感嘆，惹誰都不要惹他家老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
顧祈言離開的時候，特意換了一輛暫無民用版的低調軍用車。
陳默也沒有多問，自行去處理老闆交代給他的事情了。
一看這陣仗就知道他家老闆要去見顧老爺子了。
在看到這熟悉的車牌和車型時，軍區大院門口站崗的士兵立刻就放行了，知道是顧老司令家最疼愛的孫子回來了。
還真是久違的稀客！
刻意沒有讓人通報，顧祈言重新走進這熟悉的大院子時，就看到曾讓人聞風喪膽的顧老爺子顧宗堂正在花園裡面遛鳥。
“你這怪鳥，怎麼今天一句話都不說呢？你倒是說啊！”顧老爺子把他的愛鳥掛在涼亭的柱子上，對着這八哥逗了好久，無奈人家就是不理他。
很久沒見到顧老爺子，竟然一來就看到他這樣的姿態，顧祈言在十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咳嗽了一聲道：“我回來了。”
拿着柺杖要戳那鳥籠子的動作一滯，顧老爺子尷尬地舉着柺杖轉過身，裝作生氣道：“你還知道回來？！如果爺爺當時不是裝……咳咳，病重！你還知道回來？在醫院匆匆看了爺爺一眼你就走了，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長的？”
這孫砸真的是一點都不會心疼他爺爺哦！
知道顧老爺子面子過不去，顧祈言並沒有當面拆他的臺，低姿態道：“抱歉，都是我的不對。”
“你還頂嘴……啊？”顧老爺子很明顯沒想到顧祈言這傢伙竟然轉性了，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抱着手臂圍着這大孫子看了一圈兒，越看越覺得奇怪，“你這傢伙竟然爲什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回來了？而且這態度還這麼奇怪，你揹着爺爺做了什麼壞事？”
把柺杖杵在地上戳得直響，顧老爺子瞪直了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對勁得讓他渾身都不舒坦了！
“太不對勁了，當初壓着你回來結婚你都不幹，我以爲你回國是爲了退婚的。”顧老爺子狐疑道，“沒想到你二話不說結婚了，現在還沒有任何的舉動，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顧祈言扯了扯脣角，無語道：“是你想多了。”
這孫子對着他都不願意多說兩句話，這讓顧老爺子很是糟心。
他在他所有兒子面前都是嚴父形象的，怎麼一到這個孫子的跟前，就不對勁了！
“那你今天過來做什麼，不要說你是突然想我了，老頭子我不相信。”顧老爺子最受不了肉麻，“我之前給你說了很多次，讓你把桑家那丫頭帶過來我瞧瞧，你準備什麼時候帶她來？”
顧祈言輕描淡寫道：“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婚前桑家的大女兒車禍身亡，所以他們把小女兒送給我了。”
倒吸了一口氣，顧老爺子冷哼一聲，柺杖在地上一杵，他威嚴道：“桑家這些小輩越來越不像話了，孩子是商品嗎？這個沒了，換另一個上？等等，我怎麼沒聽說他家有什麼小女兒？”
關於桑家婚事這件事情，一開始就是顧祈言封鎖了消息，所以就連顧老爺子這邊都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現在來找顧老爺子，無疑是顧祈言先斬後奏的結果。tqR1
“是桑家的私生女，一直沒有對外公佈過。”顧祈言提到桑梚，眼中慣有的冷漠稍有緩和，“桑家的所作所爲觸到了我的底線，我只是來徵求您的意見，希望您不要過多的插手。”
顧老爺子不知道桑家哪裡又惹到顧祈言了，聯繫到這些事情，再加上他曾經允諾給桑家的6%股權，讓他很自然地想歪了：“難道你早就知道了那6%的股權，才特意回來趕着結婚的？”
“……你想多了。”顧祈言蹙了蹙眉頭，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少在那裡敷衍我！這樣對桑家那丫頭太不公平了！我記得他家大女兒都才二十出頭對吧？這小女兒纔多少歲啊！顧祈言你怎麼如此喪心病狂！”顧老爺子痛心疾首，手中的柺杖差點就要朝着顧祈言招呼過去了，“作孽啊作孽！你就把人家小姑娘當道具！還有沒有人性？！我當初給老桑的承諾，並不是想要這樣的結果。”
很多事情顧祈言不方便全都告訴顧老爺子，他也懶得糾正他所說的話。
畢竟這些話當中也有一部分是正確的。
“我雖然是顧邢禹的兒子，但還不至於像他一樣。”顧祈言像是說陌生人一樣說着自己的父親。
顧老爺子知道當年的那些破事，他嘆了嘆氣，幽幽道：“你還是想不起……”
“別說了。”顧祈言打斷了顧老爺子的話。
當年最重要的記憶被他選擇性地忘記了，韓笑笑多次催眠也沒有辦法找到他選擇性失憶的碎片，至今他都不知道當年是誰開的槍。
“罷了罷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爺爺不逼你，只要你的病能趕緊治好就好。”顧老爺子負手而立，歲月無情，但是他的背依舊像曾經一般挺直。
顧祈言他們也像顧老司令，無論何時背脊都是筆直的，一眼就能看出和其他人的不同。
顧祈言沉默了半晌，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他打開一看，是一條桑梚發過來的短消息。
[今晚陪我去夜魅俱樂部好咩？]
可愛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邀請，就連這普通的黑色字體，都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