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離地倒飛的一瞬間,那熊天平逼退姚叔,如同一道颶風橫衝過來。
我的後背剛撞在地上,還未停穩,那追上來的熊天平已經一掌拍下來。
呼呼作響的掌風直灌我的兩耳,這一掌怕是有開碑裂石的力量,若是被打中額頭,恐怕腦漿都要被震出來。
這時,我的眼裡只剩下一張寬大的粗糙的手掌。
“熊天平,你住手!”
姚叔飛快追來。
熊天平臉皮泛起獰笑,這蒲扇一樣大的巴掌直接罩上我的腦袋。
砰地一聲,我就聽見熊天平罵了句娘,然後耳邊的掌風也倏然間消失。
我確定自己還活着,便去尋找那聲響的由來。
此時,熊天平正站在我右前方兩米遠的地方,瞪着一雙眼睛狠狠怒視着我左邊那人。
月光之下,這人顯得落魄,一身髒兮兮的衣服,全是破布。打綹的長頭髮在這個季節也多少帶着冰碴寒氣而顯得僵硬,下頜的鬍鬚也是密密實實,硬挺挺得乍起來,哈氣落到鬍鬚上,便蒙蓋上一層白色。
這人此時正捂着腦袋蹲在地上,但仍然可以看出,他的身形非常魁梧。
“你是誰?”熊天平語氣冰冷。至於沒再出手,一是因爲姚叔已經趕到我身旁,正衝他虎視眈眈。二來,他對這突然出現的傢伙似乎有些興趣。
“要飯的。”說完,那捂着腦袋的大漢儘量挺直了腰桿,我這纔看見他的側臉,已經瘦得皮包骨,但顯得堅毅。
其實,我也在暗猜,這人是誰,爲啥救我。
突然,我注意到,這人的右袖口下空蕩蕩的。
沒有右手的乞丐,就是那天我和秦楚齊一起在火鍋店吃飯時遇到的那位。
這傢伙跑到這不是作死嗎?
想到這,我連忙喊他,喂,這不是你來的地方,快走。
接着,我又衝熊天平喊道,他一個要飯的,可能是誤會,放他走吧。
熊天平瞪了我一眼,哼道:“你當這地方想來就來?那兩個礙事的警察都留在了這裡,更不要說一個叫花子。”
顯然這熊天平是一個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的主。
那乞丐哈哈大笑,說道:“我今天來,就沒想過要活着離開。”
嗯?我不禁疑惑,就憑一頓飯的邀請,在這個世上,竟能喊來捨命相報?
這讓我不由多看了這乞丐兩眼,我要仔細看看,他到底是誰。
我發現,似乎有東西從他之前捂住的頭頂溢了出來。漸漸地,我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味道倒不是很大,只是這寒風一攪,就吹了過來。這乞丐的頭頂正在流着血——
我已經猜到了,這人是爲了擋住了熊天平的憤怒一擊。我活,他或許難活。
發現這些,我越發覺得這人必然是我熟悉的一個人。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這人扭過頭,正對我,伸出左手和右手腕,把額頭前的亂髮往左右分了分,儘量露出一張清晰的臉。
我愣神的時候,這人說道:“燕老闆,對不起。我曾經做了錯事,差點害了你的性命。這一次,我用命還你,終於能夠解脫了。”
你,你是——路大通!
我突然有些結巴。對,就是路大通。
“路大通早就在害你之後就死了,我不過是個行屍走肉。”那人淡淡說道,眼神黯然。
“他麼的,路大通你個狗東西,吃裡扒外的勁兒又上來了!當初若不是看你有些苦勞,憑你後來想回去救這小子的背主想法,豈會只砍你一手,打出協會那麼簡單。”
“那我的妻子、女兒呢?我的家呢?”
“沒了價值當然要殺。”
“熊天平,你他麼的不是人,是畜生,是王八犢子!”路大通顯得很激動。
言語之間,我倒是聽出了很多的東西。路大通在行動上被認定失敗,並且有救我的想法,所以被砍了手,死了老婆孩子。
“他孃的,早知如此,我就不聽劉一鳴的求情,直接宰了你省事。”熊天平哼道。
可能是剛纔過於激動,路大通頭頂的血流的更多,他站不穩,只得蹲坐在地上。
稍微平復了一下,路大通有氣無力地說:“燕老闆,對不住了,我這一次沒幫上你,我實在太餓了,就去偷了點吃的,卻被人毒打,這才耽誤了報信的時間——”
說着,路大通把已經搓成了一團的紙條拿出來,然後——
路大通!
我一個箭步竄過去。
可是路大通已經倒了下去,頭骨已經碎了,鮮血汩汩地往外流。
這時,路大通的遊魂飄出,看着自己的軀體,表情凝重。
我撿起他手裡攥着的紙團,攤開之後,藉着月光仔細辨認,隱約看出,上面寫着:熊天平可能有動作,速離朝陽溝。
字跡潦草異常。與之前給我傳遞信息的神秘紙條如出一轍,看來這路大通一直在暗中幫我。
這字扭曲難看,必然出自他的左手。
哎,我深深望了眼路大通的屍體,嘆口氣。
他的遊魂見我如此,開口道:“燕老闆,我的家人已經被熊天平這王八蛋殺害了,我早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只是想留着一口氣幫幫你。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誰要害你,所以才吊着一口氣活着。”
“謝謝你。”
“千萬別這麼說,要說感謝的應該是我,還記得有一天晚上,你在二院門口救下的乞丐嗎?那也是我——”
“他麼的,死都死了,還在這絮叨什麼?今天你們所有人都得死!”熊天平打斷了我和路大通的交談。
我也知道這時候不是相互感謝的時候,於是用自有書先收了路大通的遊魂,而後站起來,怒視熊天平。
“熊天平,之前我與莫笑爺並不認識,不妨礙你的野心計劃。你要殺我是爲了啥?總不會因爲我搶了你家的生意吧。”
我呼出一口氣,等着熊天平的回答。
“呵呵,你不妨問問你的姚叔。他也知道。”熊天平似笑非笑。
“姚叔?”我扭頭去看姚叔。只見姚叔微微點頭。
“趙子,這也是叔一早叫你離開朝陽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