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兒想了一會兒,點點頭,“他莫名其妙的竄出來,莫名其妙的質問我,好像是替盛綰綰不平來着,不過,”她頓了一下,“害我被車撞,的確不是故意的。”
畢竟車子撞過來的時候,他好像還想伸手拉她回來。
只是當時已經來不及了。
慕晚安審視她的神色,陳述道,“顧南城僱了安城的金牌大狀,要讓他在監獄裡待滿十年。”
“你來找我,是爲了這件事情?”
“你是當事人,我希望你撤訴。”
陸笙兒將手裡的書本擱在枕頭邊,額頭上仍然包着白色的繃帶,“爲什麼不直接找南城?”
這些事情怎麼處理的,她並不知情,甚至也沒有關心過。
“他拒絕我了,”晚安淡淡的笑,“可能顧公子覺得,傷了陸小姐的人必須付出代價,男人混到隻手遮天,總要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顯示出點非比尋常的實力。”
陸笙兒沉凝了一會兒,“我可以跟他說,但是,”擡首看着面前淡然站着的女人,微笑着道,“即便我跟他說也未必有用,旁人可能覺得他在我面前很好說話,但是他決定的事情別人都左右不了,你也知道,我因爲反對你跟他在一起,差點跟他鬧翻了。”
晚安脣畔勾出笑容,“你現在是不是仍舊覺得,我跟他不適合?”
陸笙兒點點頭,沒有否認,“畢竟,你是爲了錢纔跟他在一起的。”
“你撤訴,我離開他。”
陸笙兒清淡的笑,“感情是他自己選擇的,我再說多的,連做朋友的餘地都沒有了。”
這個結果,晚安並不意外。
她低頭伸手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本很厚的相冊,放在陸笙兒的面前。
“看完你再決定要不要過問。”
陸笙兒看了她一會兒,才伸手拿過來,手指翻開。
直到最後一頁合上,陸笙兒才扶額頭重新看向她,眼神複雜隱晦。
漂亮白淨的五官,挽着的長髮,乾淨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色襯衫。
美人如玉。
慕晚安是女神,從小就是。
即便一夜之間落魄,爲了錢攀上顧南成,她也仍舊是。
“我跟你從小就認識,”陸笙兒面無表情的將相冊放回了牀邊,“看來我大概真的從來沒有認識過你,難怪做不成朋友。”
“恰好相反,我還算是挺了解你的,”慕晚安捲起袖子的手臂筆直的落在身側,淡淡的笑着,“我猜你應該會答應,你撤訴放過我朋友,我毀婚不耽誤你藍顏的幸福。”
第二天上午,陸笙兒撤訴,江樹出獄。
慕晚安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給慕老切蘋果,看到手機屏幕上亮着的名字,手一抖,差點割傷了手。
她咬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下來,“顧公子。”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過無線電緩緩傳來,勾勒着深淺不明的笑意,“我還以爲,你不敢再接我的電話了。”
她的嗓音低而軟,“不敢不接。”
“呵。”一聲低冷的笑,“我低估你的本事了,良家少女,說說看,你說怎麼說服笙兒撤訴的?”
“我跟陸小姐說,”她的態度落在顧南城的跟前,幾乎是安靜乖巧的,“只要她答應撤訴,我就跟你分手。”
幾秒鐘的死寂。
“對不起顧公子,你昨晚的態度讓我很傷心,我不想嫁給你了,所以我們取消婚約好不好?”
顧南城笑了,徐徐的嗓音裡覆蓋着極深的嘲弄,“你甩了我,然後問我好不好?”
她抿脣,沒有說話也沒有回答。
顧南城站在窗前,一隻手插在褲袋裡,眯起眸看着窗外放晴的天空,平平淡淡的道,“今天我回去的時候沒有在我的別墅裡看到你,晚安,後果自負。”
“顧……”
“還是說,你十分想見識一下一個男人不擇手段想得到你,能做出點什麼,嗯?”
晚安懵了一下,還沒說話,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她看着手機,沒由來的一陣發慌。
陸笙兒難道搞不定他嗎?
這邊,病房裡。
顧南城將手機隨手扔在茶几上,擡手鬆了鬆繫着的領帶,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的陰鬱,“陸笙兒,我沒有警告過你,不要插手我跟她的事情嗎?”
“她不想跟你結婚,”他的態度讓陸笙兒蹙眉,“而且江樹的事情我纔是當事人,我有權決定是告他還是撤訴。”
顧南城眯着的眼睛沁出濃重的墨色,“是你是當事人,還是想跟慕晚安做交易?我沒告訴過你她是我要的女人?”
“她是你想要的女人,還是因爲她是我從小到大最羨慕甚至是嫉妒的女人?”陸笙兒精緻美麗的五官變得清冷,“因爲她是這樣的一個存在,所以你想娶她回去做你的顧太太,不惜倒貼兩個億,不惜放話安城所有的權貴,不惜陪上你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她冷冷的看着男人英俊冷毅的臉龐,陰鷙的輪廓幾乎要滴出水,“顧南城,你不愛她,她不適合你,她更加不想嫁給你,你覺得這樣的婚姻會有一點意思嗎?”
顧南城穿着清俊矜貴的黑色襯衫和筆挺得一絲不苟的西裝褲,薄脣勾出涼薄的弧度,“陸笙兒,你覺得你不嫁給我,我就得隨隨便便的找個女人過一輩子?”
他嗤笑,眼角眉梢都是嘲弄和冷蔑,“我花這麼多錢和精力哄着的女人只是爲了做給你看的?誰給你的自信?”
陸笙兒咬住脣瓣,氣得臉色愈發的蒼白。
顧南城看她一眼,走到茶几前俯身撿起手機起身就要離開。
手剛落在門把上,類似書本的物體都落在低聲的聲音。
“她昨晚來找我的時候沒有把這個帶走,”陸笙兒的手攥着牀單,聲音已經恢復了清冷淡漠,“這一次是我多管閒事,不會再有下次。”
慕晚安下午喂爺爺吃了午餐就打車去了南沉別墅區等他。
她其實不知道,這一次顧南城會怎麼樣,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最好的結果是陸笙兒能成功的勸好他,他厭惡她並且從此劃清界限。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她以後在這個城市會很難生存……
不過,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想娶她了。
晚安知道顧南城別墅的密碼,但是始終站在門口等着。
似乎真的從那晚他遇到她開始,他就輕而易舉的選擇了要她當顧太太。
直到夜幕徹底的降臨,天色完全的黑了下來,她也沒有等到顧南城回來,更糟糕的是,一到晚上就開始下雨了。
故意晾着她嗎?
大雨傾盆,她只能縮在鐵門的角落勉強的躲避,但是一身衣服還是很快溼透了。凌晨一點,顧南城驅車回到別墅。
車燈筆直的照在門口那一團上,小女人縮在那裡,似乎睡着了。
薄脣噙着無聲的冷笑,他面無表情的按下鳴笛鍵,刺耳的聲音劃破雨夜,晚安一下就驚醒了。
擡眸就是朦朧冰涼的雨幕,從感官的四面八方飄下來。
她緩了好幾秒才猛然站了起來,結果因爲蹲得太久全身都麻痹了,整個人一下狼狽的摔回了地上。
顧南城冷眼看着她的身影,手搭落在方向盤上。
賓利慕尚開進別墅,不緊不慢的倒進車庫,等他拔了鑰匙下車的時候,渾身溼透的女人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男人長身如玉,眯起狹長幽冷的眸子瞧着她,脣角噙着的弧度似笑非笑,懶散的開口,“要不是被甩了,我還以爲哪家的姑娘愛我這麼要死要活。”
“我來道歉。”她低着腦袋,低眉順眼,嗓音也放得很低,“顧公子,強扭的瓜不甜,而且我配不上你,與其結婚以後你發現我不是你想要的顧太太,不如提前結束這段關係。”
頭頂響起低冷的嗤笑,下顎被一隻手狠狠的掐住,男人英俊的臉龐逼到她的眼前,近到她躲不開他鼻息間帶出的炙熱,低啞的嗓音交織着昏色光線,“你很傲慢。”
道歉,狼狽的姿態,謙卑的態度,條理分明的臺詞。
“盛綰綰驕傲,笙兒清高,”粗糲的手指碾過她的肌膚,力道大得留下紅色的痕跡,低低的笑,“來來去去,還是你最傲慢。”
她的睫毛沾滿了水,杏眸仍舊黑白分明,疼痛讓她蹙眉,“顧南城,如果你不對江樹趕盡殺絕,我會乖乖嫁給你的。”
沒有這件事,她真的會嫁給他。
“喜歡那個混混?”
應該是很喜歡纔是,所以纔不惜得罪他。
他眸底顏色很涼,玩味又淡薄,“讓我想想,要怎麼收拾他纔好?”
她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手抓住他的衣服,“跟他沒有關係,你不要……”
顧南城撤了自己扣住她下巴的手,重新落回身側,英俊的容顏很溫淡,“有關也好,無關也罷,你應該很清楚得罪我多少要付出點代價。”
高大挺拔的男人穿過走廊朝客廳的方向走去了。
她以爲,他叫她過來,是爲了羞辱她。
等他泄了恨,這件事情會慢慢的過去。
慕晚安再擡頭的時候,他已經進了門,想也沒想她擡腳追了上去,這一次顧不得什麼,她摁下一串密碼走了進去。
“顧南城,”沒有換鞋子,頭髮和全身都滴着水,他上了二樓,她就只能跟着上去,在臥室的門口擋住了他。
氣喘吁吁的擡頭看着他,“江樹他以前救過我……高中的時候……有一個跟綰綰有仇的大姐大把我抓到一個廢棄工廠叫人拍我的……,他跟他朋友剛好經過剛好救過我,我和綰綰跟江樹都是很多年的朋友。”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們之間的事情,跟他無關,你不要扯上無辜的人。”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她狼狽慘白的小臉蛋一眼,“慕小姐是不是沒有弄清楚狀況?怎麼玩,是我的事情。”
說完就要轉身。
慕晚安咬脣,再次幾步走到他的面前擋住他的去路,“是我甩了你,”她仰臉看着他,吐詞清晰,“我甩了你你就要整遍我身邊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