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爲什麼總在說死,彷佛死才能成全所有人的安心,那她呢?
外面已經是風聲鶴唳,關於桑明泉的當年,種種的條件,小綿不敢看,但疑問一直沒有消退過。
“不是這樣的,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對我好,我感受的到……我現在只想知道,爲什麼當年你一直都沒回來找我們,薄弈城的三年牢,又跟你交換了什麼?”
桑明泉的激動褪去,震驚的眼神恢復了往日的駭然。
“砰————”
門被大力的一把推開,門面撞在牆壁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反彈回來。
令桑明泉震驚的問題還沒說出口,被出現在門口的人,硬生生的壓下去,薄弈城頻臨爆發的邊界,鐵青着臉色看着屋裡的兩個人,未乾的淚漬還掛在小綿的臉上,薄弈城蹙了幾蹙眉心。
該死的,把她弄哭!
“回去吧……我的病現在還要不了命,我累了。”桑明泉突然開口,身子往下靠了靠,閉上眼睛休息。
薄弈城心疼的將小綿攬進懷裡,小綿偏開來便走出去,薄弈城心裡漏了一拍。
去小米產檢的地方就看見趾高氣昂的小米和一臉擔憂的景陌,小綿放了心,因爲寶寶護體,現在還不敢把小米怎麼樣吧?
在回去的路上,薄弈城因爲小綿的不讓靠近,變得煩躁無比。
景陌則因爲剛剛的情景而心有餘悸,開着會的氣氛已經足夠緊張,薄弈城突然站起來問:“他們去的哪家醫院?”
把景陌嚇了一跳,如實的告訴他今天有關於澳大利亞的產科育兒專家過來給小米做產檢檢查的事情,告訴他是在A市的市醫院的時候,景陌突然恍然大悟。
那家醫院也正是桑明泉正住着的醫院,反應過來的時候,薄弈城已經衝了出去。
不出所料的,被派着的跟着的保鏢都在樓道口等着,而產檢房裡也只有醫生跟薄小米一個人。
薄弈城的臉色此刻陰暗的嚇人。
戾氣凌人的推開那扇門,看見小綿臉上的淚痕的時候,心思才重之又重的落下來。
一路上小綿沉默不語,薄弈城的心情更是好不到哪裡去。
“女兒看生病的父親,本就是天經地義的。”小米打破沉默,“再說了,每天見不到你人,她耐得住,我也快憋瘋了。”
誰知道薄弈城會突然冒出來,要不然現在已經安然無恙的又回去了,薄弈城的心思還真不揣摩,以後得想更周全的計劃纔是,小米輕輕的撫着肚子想,要不是這個免死金牌,回去還不知道得怎麼修理她呢。
到了薄家新宅,景陌就摁着小米沒讓下車,說是要回去了,一是想着別出什麼亂子,還是緊着孩子的好,另一方面想着給他們在這亂騰騰的氣氛裡給他們創造一個二人世界,說不定明天就好了。
只看到小綿前腳進門,薄弈城跟在身後,就把門口的保鏢揮手全撤了。
薄弈城進門疾走,隻身擋在小綿身前,目光低下來,深鎖着小綿低着頭看不清表情的臉。
小綿差點撞上,停住腳步,沒做聲,繞開了繼續走,薄弈城在擋住,就這樣反覆,小綿被薄弈城堵在樓梯上。
小綿躲無可躲,薄弈城輕易地將雙臂環過來,把小綿圈在廊梯的扶手和他的身體之間。
看着依舊低頭的人,喉頭翻滾了幾下。
她最近很少有這樣耍脾氣的時候,乖乖的聽話,決不做他不允許的事情的樣子都快要讓他忘記了她原來的樣子。
這幾天不在她身邊,她的過分聽話讓他開始隱隱覺得不安。
手機一天都在手裡不停的翻轉,等不來她一個闖禍的消息,過分的安靜讓他都快要窒息了。
這樣久違的她,使他嗅到某種她身上特有得的,讓他蠢蠢欲動,欲罷不能的味道。
逼近了她,深吸了一口屬於她的專屬氣息,“怎麼生氣了?”
小綿睨了他一眼,腳下用力,薄弈城悶哼了一聲,小綿使勁兒推開吃痛的他就走,薄弈城回身一個巨大的拉力,將她拽回來,撞在他的胸膛上。
“生氣我這些天沒有回來?”薄弈城耐着性子,湊近了追問。
“不敢,小爺的行蹤還輪得到跟我報備?”
好端端的,又惹得她小爺小爺的叫的心慌,湊得更近,“那就是怪我沒讓桑桑來陪你?”
“你想讓我見,我便能見,不想讓我見,我想破腦袋也沒有辦法……”小綿似乎是想明白了。
薄弈城看這樣子,小小的震驚,“那就是桑明泉跟你說了什麼……”
危險步步升騰起來,他保護的再好,也敵不過她生出了想要改變的心。
“是,他是說了什麼,說了我母親會怪他沒把我照顧好,說日日夢見我母親,說他死了也不安心……”
一聲一聲,捶胸頓足的話,像是控制不住的發泄,更像是又一遍凌遲了自己的心,看着眼淚就要掉下來,薄弈城不忍,腕上使力,將她拉進懷裡。
“你不是有我?”
有他加倍的疼,加倍的呵護,加倍的保護,還不夠麼?
小綿的眼淚浸溼了薄弈城的衣服,透進去燙傷了薄弈城的胸口,後背一緊,薄弈城心裡一驚,她回抱得動作,在回來後是第一次,想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這些年,到底誰是對的,誰是錯的,突然沒了對他的恨,我突然不知道怎麼活了,你和他給我架構的天平,突然有一方倒塌了……”小綿滿面淚痕的仰起臉來,痛苦的表情望着他,“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活?”
薄弈城知道了,還是桑明泉跟她說了什麼,才讓她的世界傾斜了……
“我們不要先結婚了好不好?.至少不是現在……”她無法接受這樣的轉變,還沒有做好準備,讓事情變得更糟。
薄弈城看着她臉上從未有過的脆弱,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背棄一切都要跟她在一起,她卻是輕易地一句話,就打亂了所有的事情。
是因爲太愛你,才任由你這樣在我的生命裡來來去去。
那就恨吧,總比失去後痛徹心扉的好。
薄弈城突然放開她,臉上的波瀾盡去,恢復冷靜沉穩的樣子,“桑桑兩天後週歲生日,到時候我會公佈我們結婚的消息。”
猝然離開,沒有絲毫停留。
小綿的手在落了空的地方,收緊,再收緊,將身子慢慢蹲下去,雙臂將自己環緊。
A市市醫院裡,匆匆離開後的身影,桑明泉將枕頭下面的戶口薄拿出來。
長女……桑小綿。
“她來過了?”桑文佩看見桑明泉淚水洗過後的眸光不那麼渾濁了,放下手裡的東西問。
“你見過她了?”桑明泉最近反應遲鈍的很,不注意很難察覺有人進來,以爲碰見了,把戶口薄收起來問。
“沒有。”走到病牀前看看滴下來的液體,深吸了一口氣,“這屋子裡有她的氣味兒……”
“呵呵……”桑明泉笑了,“火藥味兒?”
“差不多,也可能是囂張,飛揚跋扈的味兒,獨特的不用刻意也能聞得見。”桑文佩一本正經的說。
其實哪裡有什麼氣味兒,在幾十分鐘前,接到了文海的電話,問她到哪了,聽她在醫院的樓下着急的不要讓她上來,她一下子便就猜到了,進門看見爸爸哭過的眼,日漸衰老的樣子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看着他拿着戶口本翻看,她知道她本就放不下小綿。
“今天情況怎麼樣?”桑明泉抖了抖精神,嚴肅的問。
桑文佩深吸了一口氣,眼珠轉了一下,“想聽實話還是安心的話?”
“還用問?”桑明泉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從薄弈城開始出手的那一天,文佩經過兩年的國外學習,變得越來越讓人放心了。
“只能是情況越來越糟下去,現在A市政壇出現了兩股勢力,一股是爸爸官場上的老交好,力挺爸爸,另一股就是右翼突然躥升起來的勢力,誓有不把爸爸掀翻下去,弄得身敗名裂,不罷休的氣勢……”
眼看着桑明泉的臉色凝重下去,桑文佩說:“頗有幾分薄弈城的狠勁。”
桑明泉擡了一下皺起來的眉,“他是在跟我較勁,這一次看誰先低頭,他想要的,在我這裡……”
“姐姐的戶口本?”桑文佩大概猜到了薄弈城想要的。
“他想得到,有的是辦法,不過是想讓我心服口服的把你姐姐嫁給他,你姐姐的心思,他懂,我也懂!”今天小綿來過之後,他更加有信心了。
“你要是成全了呢?爸爸也不用受現在這個,我們家還和以前一樣,說不定更加好了呢?”既然都是爲了姐姐,爲什麼不能達成共識,互相成全呢?
“我這一輩子,已經對不起你姐姐了,臨死,我不可能用你姐姐的幸福再來換自己的飛黃騰達,後世平安。”
桑文佩把手裡的蘋果削好,一塊一塊切好放在盤子裡,插上牙籤,端到桑明泉跟前,“爸爸,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姐姐這樣挺幸福的,姐姐那樣的性子,找一個能慣着她,寵着她上天入地,瘋狂不計後果的男人,不是什麼天理不容的事情。”
她一直覺得小綿挺幸運的,有爸爸永遠忘不了的媽媽,有爲她着急生氣的爸爸,這樣的壞得不能再壞的,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壞脾氣下,還有一個容得下她無法無天的男人,是得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