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耀一直等到午膳的時候纔去了西廂房,但令他覺得有些奇怪的是,整整一上午都沒有人來找他。父王和母妃對他的荒唐行徑不聞不問,連整個泰山府都像是默認了一般。
就算陸綰綰是他的妾室,又救了他一命,來這兒看她理所應當,可他放着肆寶珠不管,旁人居然沒有疑議。
不知這裡面出了什麼問題,聯想早上丫鬟們說的話,冥耀心裡總覺得不對勁兒。
房間裡陸綰綰心情好像很好,見他進來也沒說什麼,只自顧自地吃東西。
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男人挑眉,“姑姑來過?”
見對方沒有答話,一個有眼色的小婢女福了福身子道,“回太子,是太子妃,太子妃怕姑娘嫌藥苦,送來了酥糖。”
果然是會做人。
冥耀估摸着府裡之所以沒有異動,也是那個女人安撫了人心,他不知道寶珠到底想要做什麼,但難免不惡意揣度。這位鮫族的女子大概深諳宅院裡的勾心鬥角之術,拉攏了所有人站在她這邊,如果日後冥耀不能一碗水端平,那便要被人唾罵了。
反觀陸綰綰,就像只小刺蝟一般把府裡的人得罪了個遍,日後的生活恐怕不好過。
見他完全沒有下文,女子端起一盞茶飲了一口,斟酌着該怎麼勸勸他。能有這樣一個識理的妻子不容易,他應該好好珍惜,而不是爲了自己冷待人家。
心中雖然酸澀,但還是對他道,“過一日就要回門兒了,你今晚也該去看看太子妃,因爲我你們的婚禮都沒辦成,可不要再叫人家委屈了。”
屏退了左右,冥耀坐在她對面,“你呢,你不委屈?你願意做人妾室?”
從在修羅他就對她生了好感,不像未見時那樣討厭了,可再後來,那些感情有了本質上的變化,冥耀不止想要綰綰做妾,還想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連對着“鳩佔鵲巢”的寶珠也生出反感來。
“我是修羅女子,身份卑賤,用你的話來說就是能做妾已經要燒高香了。”偏過頭不看他,陸綰綰是委屈,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出身如此,能逃離修羅便是父親給她最好的出路了。
做人要知足,不然她難道還要逼着阿珠做小?
自己雖然冷漠,但不至於這麼歹毒。
“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想跟她好好解釋一下,卻被打斷了。
“好了,你快去看看她吧,往後我們同在一個屋檐下,好好相處就是了。”捏了捏裙子,陸綰綰其實並不知道該怎麼好好相處。
他的父親沒有妾室,哪怕她自很小就被關在了高塔之上,可父母之間的感情她也是看得見的。
修羅那麼多好看的女人,個個兒聽話乖巧,但父親眼裡自始至終就只有母親萬氏一個,包容了她所有任性,說是千依百順也不爲過。
本來陸朝是想給綰綰在修羅尋一個人的,可架不住萬嬌嬌求他,這才每隔一段時間便寫信給崔鈺。
陸綰綰很想也得一個這樣的夫君,從前在修羅她不敢奢望,能清清白白過一世就不錯了。但她出來了,又遇到了他,心裡便多了些不該有的想法。
抑制着那些念頭,既是覺得自己不配,也怕冥耀對她只是一時起意。
不然何以解釋即便自己那麼不願意,他還是對她用強了呢。
“我去她那兒,你不吃醋?”並不想去,但就如她所言,肆寶珠如果真的通情達理,那對方實則也不該受這樣的冷落。就算是爲了陸綰綰,冥耀也要和這個名義上的妻子搞好關係。
只是他很想確定,她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我又不喜歡你,我吃哪門子醋。”
“可是我喜歡你。”
瞪着眼睛看他,陸綰綰忽然紅了臉,半晌沒說出話來。
哪有人這樣表白的。
“我喜歡你,”又重複了一遍,冥耀想起晏棠對他說的話,讓他不要藏着掖着,有什麼說什麼,溫柔一點,“只要你願意,我就去和天君說,叫他收回成命,讓你做我的正妻,做泰山府的太子妃。”
忙擺手拒絕,陸綰綰看見男人眼裡的光一瞬間就滅了,趕緊解釋,“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對不起阿珠。”
“再說,你怎麼能抗旨不遵,你父王會打死你的。”她聽父親說過,泰山府和九重天關係微妙,她不想冥耀爲了她犯險,更不希望他因此失了人心。
“你這樣,別人會說我是禍水,會說我們修羅沒有好姑娘。”
忍不住笑了出來,冥耀無奈地搖搖頭,要不是她之前那幾句話是爲他着想,他差點又要以爲她是擔心母族了。
“那些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好的。你只要跟我說,你是否喜歡我,願不願意嫁我爲妻。”
低下頭想了一下,陸綰綰囁脣,“反正你不能強迫我,要尊重我,也不能傷害肆姑娘,如果你能做到,能說服天君和你爹,那....就行。”
冥耀聽着她這一大堆的要求只覺得麻煩極了,可這也擋不住最後那句“就行”,胸中像是有煙花炸開,冥耀將人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兒,驚得陸綰綰差點兒喊出來。
“你快放我下來,我,我剛喝了藥。”
被他轉得頭暈目眩,陸綰綰只覺得傷口都疼起來了。
聞言連忙把她放下來,男人小心安撫着,“沒事兒吧,我太高興了,一時沒注意。”
橫了他一眼,陸綰綰仍舊有些擔心,“我們這樣,肆姑娘以後還嫁的出去麼,萬一她也喜歡你怎麼辦?還有,就算他們都同意了,鳳粼洲也會生泰山府的氣,你以後會很難做的。”
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消,其實他的綰綰也懂事的很呢,冥耀握着她的手安撫,“我只知道,若是三個人待在一起,纔是對她最大的委屈,她父母感情那樣好,想來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一個不愛她的人。”
“我現在就去找她,跟她說清楚,明日再去趟九重天和鳳粼洲,趕在回門兒前把事情解決了。”冥耀是硬着頭皮這樣說,其實心裡根本一點底也沒有。
若是肆家的姑娘死活不同意,那他又該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