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麪館

說完,這黃小二就將車平平的扶起,活動了一下因爲寒冷而有些僵硬的肩膀之後,就將車子平穩的拉動了起來。

然後,在這寂靜的跑路過程之中就琢磨着怎麼開口與這位貴人的身上尋求一個難得的機會。

那麼這個機會是什麼呢?

那就是對於所有黃包車伕們來說,十分難得的專車車伕的機會。

在黃包車車伕這個行當之中,其實也存在着十分分明的等級制度的。

就好比有車的獨立車伕與需要租賃車行的無車車伕之間,就有着天然的鴻溝。

因爲前者做的是無本的買賣,與那些車行的車伕相比,他們是有產階級。

拉多拉少都賺到自己的腰包當中,除了給市政廳每個月繳納一定的養路費用之外,其餘的都是他們的淨收入了。

而隸屬於車行的黃包車伕呢?

不但要交市政的錢,還要負擔車行的租車的費用。

若是老闆以及管理車輛的管事的有心刁難的話,他們這些車伕竟是連車都租不上的。

被人攥住了經濟命脈的滋味着實不算好受。

而一窮二白的車伕們想要擺脫這一現況的話,唯一的一條途徑就是憑自己的本事找到一位身家豐厚,又經常用車的熟客,願意替每個月付出一定的費用,在他這裡購買一種車輛包月的服務。

這樣的服務車行是大力提倡的,不但對於能找到包車服務的車伕實行最少的抽利的獎勵,而且租賃給他們使用的黃包車,也是車行之中最新的款式。

高額的收入,跑完了熟人的活計了之後空出來的大量時間還可以跑私活,以及極爲低廉的稅收,讓能拿到包車服務的車伕們就成爲了衆位車伕們最爲羨慕的人員了。

而黃小二之所以會在如此寒冷的大風天之中傻傻的等在這個宴會廳的門口,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十分卑微的機會罷了。

所以,眼瞅着自己距離客人要去的地方越來越近了,這黃小二也顧不上去斟酌自己的措辭,是開口就詢了起來。

“客人,不知道您需不需要一個長期的車伕……”

語氣裡全是卑微的渴求,讓本就是窮苦出身的邵年時的心跟着顫了一下。

此時的風很大,但是他還是儘量的開了口:“你是有什麼難處嗎?”

爲了上學,邵年時可是花了150塊錢買了一輛嶄新的‘鑽石’牌英產的自行車。

爲了這種時髦的出行方式,他可是特意到市政廳去爲車輛上了牌子,且交了一年兩塊錢的行駛稅的。

現在讓他再包一輛黃包車,好像冬日裡來了,還是坐能夠擋風且溫暖的黃包車會更加的舒服吧?

“我們到了地方再說!”

想到這裡的邵年時就將身上的圍巾往臉上一罩,儘量讓自己在寒風之中能暖和一些,並未給出黃小二他想要的答案,往黃包車那個四處漏風的後鬥中一縮,不讓自己與這寒風再次的接觸了。

而這黃小二雖未曾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但是他的心中卻是莫名的踏實了起來。

畢竟坐在後方的年輕的貴人,並不曾一口拒絕自己。

說不得自己再努力的求求對方,就能讓事情往好的方面轉向了呢?

於是黃小二腳底下更加賣力了幾分,車子的車速因爲他的歡欣而加快了不少,卻又因爲他的小心並未曾多出任何的顛簸。

最起碼邵年時在抵達到了這條街道上唯一的一點燈光的所在的時候,是沒有感覺出多大的顛簸的。

他對於黃小二後半段的盡心盡力看來是十分的滿意,待到他從後車鬥處邁下腿來的時候,只朝着那個不大的門臉房的所在指了指:“進去說話,我請你吃碗麪條,你放心,這不是你的車錢。”

說完邵年時笑笑,將肩膀上的神色的羊毛圍巾一解,低頭就將那半長的棉花簾子給掀了開來。

“馬老闆,兩碗牛肉麪,都多加一個錢的肉。”

“好嘞!邵老闆這都快過年了,還忙到這麼晚啊?怎麼?又帶朋友來捧場了?”

“那我給你們這桌多加一疊滷豆乾吧,是送的。”

說這話的老闆口音怪怪的,發音短而促,一聽就不是山東本地人。

黃小二隻站在門口猶豫了一瞬,想要爲家人掙出一個前程的心就讓他鼓足了勇氣跟上了邵年時的腳步。

待到他將這個厚棉簾子一撩,適應了眼前白霧一般的熱氣了之後,就瞧見今天他拉上的那位貴人,正坐在這家不大的小麪館的角落之中,用一雙洗刷的有些掉漆的筷子與桌面上那碟黑漆漆的豆乾搏鬥呢。

“嗯,快來,做到我對面。去前面那雙筷子,來嚐嚐老馬家特有的小菜。”

“這些東西在山東可真不太常見,畢竟老馬,我記得馬老闆是從甘省那邊過來討生活的吧?”

自己一個人在用白布簡單的遮擋了一下的後廚之中忙活的馬老闆聽到了邵年時的寒暄,趕忙從那個既是點菜窗口也是送餐窗口的窗戶格子內將腦袋探了出來。

他在正燒着熱水的大鍋旁邊笑道:“可不是咋地,我們家的牛肉麪可是地道的西北味道呢。”

說完,他就將頭縮了回去,在案板上將麪糰甩的啪啪作響,只這麼反覆了幾次了之後,就拉出來了平日裡他們需要用刀切用特別精貴的機械才能壓出來的細細的麪條。

就這手功夫,看得從未曾來過麪館吃麪條的黃小二驚呆了。

他長大了嘴巴瞧着馬老闆將他們的兩碗麪都拉完了之後,才徹底的回過神來。

他這一轉頭,就瞧見了邵年時有些好笑的目光:“怎麼?你不是有話對我說嗎?”

“現在只是一碗麪條就將你剛纔的想法給激沒了?”

“哦哦!”是啊,他下面想要說的事情纔是大事兒啊,正在黃小二紅着臉思索着應該怎麼開口才能增加自己成功的機率的時候,邵年時竟然先於他繼續的說了下去:“你覺得我需要坐一個四面漏風的黃包車每天早晨上下學校或是去自己的廠子,亦或是坐着你這架破爛的車子去跟我將來的合作伙伴去談生意嗎?”

聽到這裡的黃小二心中咯噔一下,但是當他擡起頭來去瞧瞧面前這位年輕的先生的眼睛的時候,卻發現他的眼神之中卻不帶着任何對於他們這種下等人的鄙夷與不屑,他只是在簡簡單單的闡述一個事實,並等待着他爲自己辯護亦或是尋求一種可以解決的辦法。

他的眼神之中存在着一種不明意味的審視。

給黃小二一種感覺,他感覺若是他能圓滿的回答出對面這位先生的問題的話,這位貴人說不定真的就會僱傭他成爲他的專屬的車伕。

所以,黃小二真的將這輩子最大的勇氣給拿了出來,他手中攥着筷子,卻不敢對着邵年時面前的任何一個盤子伸過去,但是就是這樣一個膽小的人,卻是說出了一般人都說不出口的相當膽大的話語。

“先生,貴人,我是說,您一瞧就是一位成功的商人,當然不可能乘坐着我拉着的那種破車去談生意的。”

“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本市最大的快途洋車行內剛進了一批天津洋車生產廠出產的富貴牌雙人乘洋車。”

“它的售價十分的合理,只需兩百塊錢亦或是八十塊大洋就可以將其買下了。”

“我若是拉着這樣的洋車送先生去辦事兒的話,作爲僱主的您肯定也是十分的有面子的。”

“而這筆錢只不過是先生暫且借給我的……不,是投資給我的一筆生意罷了。”

“您借給我兩百塊錢,我每年將還給您五十塊錢的本金以及利息。”

“而這個償還的期限爲五年。”

“也就是說,您投資了一筆兩百塊錢的小買賣,在五年後將會獲得五十塊的純利潤。”

“若是您覺得現在的新幣不當錢的話,我們也可以用大洋來計算。”

“您付出八十塊大洋,而我每年將還給先生您25塊大洋,依然是五年的期限不變。”

“這筆買賣,我打聽過了,要比先生扔在錢莊之中發黴要划算的多了。”

聽到這裡的邵年時沒說話,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瞧着面前這位結結巴巴的黃包車伕還能做什麼樣的美夢。

大概是瞧見面前的這位年輕人並沒有呵斥自己的胡言亂語,膽子大了許多的黃小二又接着說到:“不但如此,我還會將先生您包月的費用再降下一成,依照現在長包車伕的工資來算,一個月十八塊錢的包車費用,我可以只收您十六塊。”

“先生,貴人,您是做大生意的,這筆生意若是談成了,您裡外裡會省下不少的銀錢的。”

說完,黃小二就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勇氣一般,將脖子往身上那件破棉襖的領子中一縮,就將自己團成了鵪鶉的模樣。

反正不管對面的人會有何種的反應,他都做好了,馬上就要捱打的準備了。

誰成想,對面那個年輕人卻是笑了。

他像是想起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用一隻手搓着自己的下巴對着自己說到:“我以爲我的發家史可以算的上是白手起家的典範了。”

“可是誰成想,在濟城一個小小的黃包車伕的身上我瞧見了什麼?”

“空手套白狼的最高的典範啊。”

黃小二被邵年時這麼一笑,自己也有些懵了。

什麼叫做空手套白狼?他只是,他只是太想要一輛屬於自己的黃包車罷了。

就在邵年時的這個笑給了他不少的希望的時候,誰成想對面的人在笑完了之後,一下子就讓他的心落到了地獄之中。

“我是不會投資你的這筆小生意的。”

“因爲我從來不做不掌控在我自己手中的投資。”

“那輛車真正的使用者是你,你在使用那輛車的時候會產生一定的收益,而這些收益的大小取決於你而不是我。”

“這就是不穩定的所在。”

“五年,時間太長了,要知道五年的時間可能會發生許多事情,碰到許多的人,甚至會因爲一些其他因素的改變而影響到一個人的性格以及行爲特點。”

“也許現在的你是勤勞的能吃苦的,但是在後來的時間內,哪怕一年後的你都不會像是你現在這般了。”

“你有可能會酗酒,也有可能會賭博,最爲嚴重的說不定還會直接失去自己的生命。”

“那麼那個時候的我還能拿回我的投資嗎?”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拿回來一輛八成或者是全損的黃包車罷了。”

“可是我一個生意人要這樣的黃包車又有什麼用呢?”

“當我見識到了包月車伕的不靠譜了之後,說不定我就再也不想要車行的包月服務了呢。”

“再或者說一下,你我現在一點都不瞭解吧?”

“若是我發現你的性格並不討喜,不想用你的車了呢?”

“可是我卻已經投資了你幾十塊大洋了,也許這筆錢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但是當我並不想用你作爲我的車伕的時候,實際上我的這筆投資就已經失敗了啊。”

“你還真是具有最底層人民的小機智啊,你想用這筆不大不小的錢將你的工作與我這樣的上層人物給捆綁在一起呢。”

“嘖嘖,真是狡猾。”

邵年時的這番話,每說上一句,黃小二的脖子就往內裡縮上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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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他都要爲自己的卑鄙與無恥感到無所適從了,可是偏偏,卻不知道要如何爲自己分辨。

因爲從最開始,他只是想嘗試讓這位好心的先生幫他一把,到了後來見着對方竟然會請他去麪館之中說話,才起了是不是這真是一個善良的人的心思。

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是想錯了。

就自己心中的那點小想法,怕是早已經被對方給看出來了吧?

一時間,黃小二一句話都不敢再說了,他怕多說多錯,說不定下一刻他就要被趕出去,再一次的流落街頭了。

而正是在這個當口,麪條已經下好了,且澆上了湯汁並鋪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牛肉片,就這麼被馬老闆給端上了桌子。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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