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小木匠就要摔倒在溼漉漉的水池邊兒上,大姑甘紫薇彷彿早有準備的一般,伸手過來,將小木匠給扶住。
隨後她摸出那個打開青銅大門的玉扳指,放在了小木匠的腦門上,低聲喝道:“凝神……”
這句話宛如一道驚雷,讓差點兒昏死過去的小木匠倏然穩住了心神,緊接着深吸了一口氣,方纔抵消住了剛纔那怪人的眼神衝擊。
他這邊回過神來,心驚膽戰,而鐵籠裡那個半邊身子浸在水中的怪物,卻發出了暢快地大笑聲來:“哈哈哈,果然是我甘家的種,只有身具麒麟精血的人,纔會如此大的反應,是他,是他……”
他笑得酣暢淋漓,整個空間都是回聲,而跟前的水池中卻有水花翻滾。
這時小木匠方纔發現,那池子裡,居然還豢養着許多鱗甲惡獸,仔細一看,這些惡獸短則兩三米,長則三五米,顎強而有力,嘴中滿是雪白利齒,腿短有爪,趾間有蹼,尾長且厚重,皮厚帶有鱗甲,卻彷彿是屈孟虎與他提及過的南國鱷魚。
那些鱷魚在水池深處翻滾不休,而籠中之人卻完全不在乎,瘋狂大笑着,整個水牢都是“嗡、嗡”的迴響聲。
小木匠這會兒仔細打量,瞧見那人獅頭虎眼,額上有一根鹿角般的突觸,髒兮兮的毛髮,宛如野獸一般的臉上滿是污垢,那污垢彷彿凝結成了甲殼,甚至還有光亮泛起,從這兒望過去,感覺完全就是一頭怪物坐於籠中,十分震撼。
大姑甘紫薇扶住了小木匠之後,開口說道:“阿爹,看看,這就是你的大孫子甘文肅,他回來了……”
她剛纔聽到囚於籠中的父親說出那一番話來,頓時就是心花怒放。
因爲老堡主這兩年來,已經完全瘋癲發狂了,罕有清醒,而此刻居然能夠驗證小木匠的真僞,大姑以爲自己父親瞧見了走失之後又回返的孫兒後,欣喜之餘,卻是恢復了清醒。
然而還沒有等她高興太久,那籠中的怪物卻突然間發了狂。
只見他猛然站起來,雙手撐着那鐵籠粗重的鐵桿,怒聲吼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它怒吼着,猛烈地搖晃着那籠子,上面的力量傳遞到了十幾根鐵鎖之上,又連帶着整個水牢空間,都在搖晃。
瞧見這山洞搖晃,水池晃盪,那些兇鱷在水中翻騰,小木匠有些心驚膽戰,而就在這時,水池上方的頂端,卻有一大片金黃色的符文亮起,隨後那力量從四面八方,沿着鐵索傳遞而來,彷彿強電一般,將鐵籠之中的怪物施加了強烈的刺激,讓原本如同瘋子一般狂躁的它最終癱軟在地,沒有半分動靜……
大姑盯着鐵籠子裡彷彿沒有聲息一般的父親,眼淚如珠子一般地落下,難過地抽泣着,而小木匠瞧見她情緒激烈,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在旁邊等着。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跟前的水池,提防着那些鱷魚,要萬一有畜生想要爬上了襲擊他們,也好避開。
大姑抽泣了一會兒,情緒終於緩和過來,對旁邊的小木匠說道:“我們走吧。”
小木匠小心翼翼地問道:“啊?他這樣,沒事吧?”
大姑搖頭,說不用,他現如今皮糙肉厚,不會傷到什麼的……而且他驟然見你,情緒太過於激動了,所以纔會如此,等過兩天了,再找時間過來,說不定能夠讓他的病情得以好轉……
小木匠不再多說,點頭之後,跟着大姑一起往臺階上走去。
當青銅大門再一次從上方緩緩落下時,小木匠忍不住說道:“他……爺爺在這兒,沒人送吃食麼?那他怎麼過活?”
大姑說道:“上面有一條水道直通水牢,我們平日裡會放一些新鮮魚蝦下來,在那池子裡畜養着——他現在像邪祟更多於人,只吃血食,熟食對於他而言宛如蛆糞,所以他平日裡餓了,便吃那池中的生魚,有時還會捉一條鼉龍來食用……”
小木匠聽到他這般說,心中疑惑解開許多,這才知曉甘家堡的一衆人等並非是刻意虐待那老堡主,實在是情非得已。
如此出了暗道,回到上面的院子裡來,彷彿重見天日一般。
小木匠擡頭看了一眼頭頂天空,不知道爲什麼,心中越發覺得憋悶不已。
而這時大姑的心情卻是極好的,她伸手過來,拉住了小木匠的胳膊,說道:“什麼滴血認親啊、胎記之類的,這些都沒什麼,只有父親確定了你身上有麒麟血脈,這才真正說明你是我甘家堡子弟,待我將此事說與衆人知曉,讓大家正式接納你,迴歸甘家堡……”
小木匠聽到大姑興奮地安排着,心中卻並不激動,而是亦步亦趨地跟着。
說到底,他對甘家堡其實沒有什麼歸屬感,也並不打算在這兒常住。
情況果然與大姑所說的一般,當她回到了先前的院子裡,將老堡主確認小木匠身上的麒麟血脈之事說起後,原本還有一些疑慮的人也都沒有再多反駁。
一衆親戚紛紛上前來,熱情地招呼,還給小木匠介紹起了堂內的這一大幫子的叔伯兄長,兄弟姐妹來。
這一番亂哄哄的熱鬧之後,小木匠人雖然沒有認全,但卻大體上知曉了甘家堡此刻的情況。
甘家堡在西北發展一百五十多年,開枝散葉,盤根錯節,早就已經變成了一個龐大的大家族,不過家族雖大,主家卻一直都是實力最強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