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九被小萬這一聲“李令文”給嚇住了,他見一個飄忽的白色鬼影騎在小鬼的脖子上,指着自己叫喚着自己的學名。李初九咽咽口水眯着眼晴朝那白色的鬼影看去,心裡頗感納悶:怎麼着我在鬼界如此有名?除了小鬼居然還有其他鬼也認識我?
等小萬從小鬼的脖子上下來,老鬼從小鬼的懷裡站起來之後,小鬼就哭哭啼啼朝李初九告了狀。小鬼汪着兩眶眼淚,哆嗦着下嘴皮兩隻手分別指着小萬和老鬼尖聲道:“李大爺!他們欺負我!那兩個不要臉的大人,兩個合起夥來打我一個孩子!你看他們把我打的人不人鬼不鬼!”
李初九目光在小鬼臉上轉了一圈,又看了看對面的小萬和老鬼,不好意思道:“啓元,對不住啊,我家這孩子鬧騰的很,他也不是有意要對兩位下狠手的。”小鬼聽完李初九這番話,下巴就脫了臼他瞠目結舌的看着李初九不敢置信,李初九轉頭看着小鬼本着認真負責的態度還推了他一把道:“你這孩子,你看看你將對面的那兩位大叔打成什麼樣子了?還不道歉!”
小鬼氣的兩根辮子都豎了起來,他對着李初九哼出一串冷氣就沖天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飛哪去了。
李初九一時有些尷尬,看着對面的小萬,想不到再次看見他卻是這樣一種情形,又想到他的死倒忽然有些不敢面對他。李初九在腦中思索良久訕訕的開了口:“啓元,你最近……還好吧?”這話說出口,小萬也有些尷尬,好?怎麼纔算好?怎麼又算不好?這人都死了還能好?但現在這個樣子卻又不能說不好。
小萬攙着一邊出氣多進氣少的老鬼嘆了口氣,敷衍道:“還……還行吧!”李初九點點頭,這時依靠着小萬的老鬼忽然開了口,聲音沙啞非常,他指着李初九道:“你就是主人冒死到基地去找的那個人?”
李初九一聽瞪大眼睛:“你主人到基地去找過我?!”老鬼的這句話在李初九腦子裡一過,他當即下了結論,眼前這隻禿頭老鬼的主人一定就是小師父!也就是說小師父就在這裡,李初九自顧自的站了起來,朝着這排房子跑了,他這是尥下了這兩隻鬼找蓋盞去了。
小萬齜着腫了半邊的嘴對老鬼道:“對,我大哥找的就是他!”老鬼緊緊盯着眼前這個穿着呢子夾克面容俊秀的李初九,心裡忽然感嘆良多,自己從醫院裡被蓋盞帶到這個地方,全因爲眼前這個人。他和蓋盞小萬曆經了多少生死都沒有將他找出來,兜兜轉轉這麼久之後這個人竟然就這樣自己憑空冒了出來。老鬼想到在基地裡陪蓋盞吃的各種苦頭,又想到呆在麻風園裡的這些日子,很想上去摸摸這個李初九,他倒想看看這個人有什麼特別的,難道緊緊是因爲顏值比較……嗯,還算是比自己帥這麼一點,一丁點吧。
小萬沒有老鬼這般複雜的心思,他對老鬼小聲道:“老師傅,這個人就是大哥要尋的人,我們是不是將大哥交給他?”老鬼搖搖頭,看着李初九跑上跑下的身影,對小鬼道:“爲了咱們的主人,我們還得再看看。”
李初九繞着房子邊跑邊喊的轉了幾圈,沒見到蓋盞的身影,最後不得不下了狠心,鼓足勇氣預備把每一間房都搜尋一遍,卻不想這些房間大多上了鎖,他連拍窗戶帶敲門,大聲嚷嚷卻還是不見蓋盞蹤影。
老鬼將李初九的一言一行看在眼裡,對小萬道:“這小子看起來倒像是真心來找主人的,咱們要不要?”話音剛落,便覺一股旋風撲面而來,李初九“嘭”的一聲跪坐在他們身前盯着他們道:“你們的主人呢?”
老鬼看着李初九這癲狂的樣子,癟了癟嘴,又不甚信任的對小萬道:“這傢伙做事怎得這般輕浮,到底信不信得過?”小萬擡眼看着一邊哈巴狗似的李初九,猶豫了片刻。
李初九聽的老鬼口中那個“輕浮”便覺有氣,自己如此的颯爽英姿怎得會輕浮?怪不得被小鬼這般痛打,心裡這樣想但還是一臉渴望的看着他們。小萬挑剔的看了李初九兩眼,不甚確定道:“要說這傢伙吧,人雖然吊兒郎當……”小萬話還沒有說完,李初九就爆發了一陣噓聲,嘴裡的口水將這兩隻鬼噴了個遍。
小萬和老鬼嫌棄的退了幾步,小萬看着李初九搖了搖頭:“雖然這傢伙不靠譜,但是這傢伙是主人拼命要去尋的,怕是在我大哥心裡還是有幾分地位的!”老鬼看着繼續湊過來的李初九,很擔心他又將口水噴在他們身上,皺着一雙少了毛的眉毛嫌棄道:“退而求其次,我們也只能將主人交給他了!”
李初九站在廚房的菜窖前有些猶豫,小萬和老鬼揉着被打腫的臉怪聲怪氣道:“他就在這菜窖底下!”
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的李初九忽然覺得這心跳有些倉促,他咽咽口水蹲了下去,想用手去掀菜窖的蓋板,這才發現手心裡都是汗,忙往身上蹭了蹭,隨後便要去掀菜窖的蓋子,卻忽然發現那蓋子自己動了起來,李初九吃了一驚,瞪大眼睛正要往後退了一步。
這時一個髒兮兮的腦袋從菜窖裡伸了出來和李初九來了個面對面。
這纔多久不見,這小師父怎麼就……變成這副樣子了。印象中的小師父雖然不是健壯但身在精神健碩,過的雖清貧但穿的絕對是乾乾淨淨,長得雖然不是什麼絕世美男但卻是超脫的秀氣。可眼前的蓋盞,李初九眨巴了幾下眼睛,看着他沒了言語。
上一次給蓋盞修剪頭髮只怕還是被困在汪連生的醫院裡,此刻的蓋盞頭髮已經長的遮到了耳朵下面,髒兮兮亂蓬蓬的一頭枯草,額前幾縷頭髮汗溼了服服帖帖的粘在腦門上,平白給他添了幾分傻氣。
整個人瘦了幾圈,瘦的臉上兩個顴骨頂着皮就凸了起來,臉色蠟黃上面還有許多烏青色的傷痕,一雙眼睛沒了神采空洞洞的像是剛剛被人挖了去又臨時放了回去,脣上長了一層青色的鬍渣,看起來滄桑的不像是那個能在道觀裡咋呼的小師父,彷彿就在一夜之間蓋盞老了許多,不是生理上的卻是心理精神上的衰老,他好像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一會,也不說話。老鬼和小萬看着他們起了疑:這兩人難不成不認識?怎得看了半天一句話也不說?
老鬼和小萬的疑問才生成,李初九就率先開了口,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倉促:“你小子!怎得躲在這裡讓我好找!”
蓋盞看着眼前這個面色紅潤,眉清目秀身心健全的李初九,忽然覺得此刻的自己很不配和這樣的一個人兒站在一起。他訕訕的咧了嘴想要朝李初九笑笑,卻發現整個身上除了掀蓋子的這隻手上還有幾分力氣,卻是連一個重逢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既然笑不出來,他又很想用自己僅存了幾分力氣的手去碰碰眼前的這個朋友,但,自己這身污糟的行頭會只怕弄髒了他身上這件質地上乘的夾克衫,於是他乾巴巴盯着李初九隻是看,不動也不說話。
蓋盞這一眼看的李初九心裡發了毛,難不成蓋盞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那時在基地裡放了個大炮仗將他埋在裡面。李初九細細的看了蓋盞臉上的傷,心裡又是心疼又是自責,要不是他這神勇的小師父何至於弄成現在這幅樣子。
李初九伸手牢牢抓住了蓋盞的胳膊:“快上來!”蓋盞終於是攢足了力氣將臉上這個重逢的笑給擠了出來,李初九一看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呸!你這是遭了什麼洋罪,皮笑肉不笑的跟個豁嘴的兔子似的。”蓋盞一聽不笑了,任由李初九賣力的將他從菜窖裡扒拉出來。
等蓋盞出來了,李初九又驚呼一聲:“呦!怎麼這底下還有人?”老鬼和小萬湊在蓋盞兩邊擔心的打量着蓋盞的神情,敷衍道:“是呀,還有兩個人昏了過去,你將他們都拖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