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鈴生,周莊夢,人在世,身亦難,心善禪,逍遙遊。
一曲《虛鈴》,攝人心神。
當最後一個旋律消散在空氣中的時候,偌大的場地裡陷入了安靜之中。
沒有驚歎,沒有掌聲,沒有熱烈的歡呼,所有的情緒都被這蒼茫的旋律所牽引覆蓋住了,那如風如霧一般的“嗚嗚”聲響,像是可以融化一切的千年時光,所有激烈的情緒在它的觸及下都變得波瀾不驚,清靜無妄。
就連風間俊介都沉浸在了其中。
他的性格乖張,囂張狂妄,目中無人,而他擁有這種性格的原因便是他的音樂天賦和年紀輕輕就取得的極高造詣。
他的演奏能力和欣賞能力都是國際一流水準的,所以無需旁人多言,風間俊介自己就可以判斷出這是一首怎樣水平的曲子。
之前的怒氣衝衝和滿身戾氣,竟然被這首曲子盪滌地乾乾淨淨,他那猙獰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看着蘇澤的眼神又是驚疑,又是敬畏,渾然沒有了之前的鄙夷輕視。
他這個人,藐視弱者,崇拜強者,他的世界就是音樂,他最擅長的樂器就是尺八。
在他,甚至在包括馬俞齡雲渺渺好多人的眼中,風間俊介就是這個世界上年輕一代中演奏尺八最好的人了。
就算放眼所有在世的尺八演奏家,也只有那位“聖音大師”位居其上。
但是現在,突然就闖進來這麼一個華夏人,演奏了如此一首尺八名曲,鎮住了所有人。
“我……”雲渺渺張着嘴,強忍了半天,還是沒能憋住那個極不符合她性格的字:“靠……”
“蘇澤君——”靜子的雙手在身前緊緊攥着,一雙眼睛裡閃動着璀璨的光芒,如果不是擔心破壞氣氛,她甚至要撲上去了。
蘇澤緩緩將手中的尺八收起來,掃了一眼風間俊介。
被蘇澤的目光掃視而過,風間俊介竟然有種不敢與之對視的感覺。
那種目光,像是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強大,無畏,風輕雲淡。
“你……”風間俊介艱難地張口,他的聲音乾巴巴的,還有些打顫:“你的尺八……向誰……向誰學的?”
“自學。”
“自學?”風間俊介瞪着一雙眼睛,愣愣地看着蘇澤,足足十幾秒的時間後,他搖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
蘇澤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不可能,這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不會的,不會的。”
“除了我師父,沒有人會比我的尺八更強。”
“不可能的……”
風間俊介搖頭的頻率越來越快,他瘋狂一般的搖着頭,聲音也越來越大。
“不可能的!”
“我纔是最好的!”
“我纔是最厲害的!”
“哈哈哈……你是個騙子……不,你是個魔鬼!”
“你是個魔鬼!”
“滾回地獄去吧,你這個該死的魔鬼!”
他嘶吼着,卻又不敢去看蘇澤的眼睛,反而轉過身,踉踉蹌蹌地向着門外走去,片刻後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而就在這一瞬間,“轟”地一聲響起,這裡纔像是炸了一般,人們紛紛涌了上來,數十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將蘇澤圍在了中央。
吃驚者有之,敬佩者有之,羨慕者有之,崇拜者有之,而且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興奮和歡喜。
誰能想到,不可一世的風間俊介竟然在這個第一次露面的華夏小子面前折戟沉沙,被打擊地如此失魂落魄?
雖然蘇澤沒有提起之前的賭局,讓風間俊介不再碰音樂,可是任誰都明白,風間俊介突然遭受如此慘痛的打擊,心魔已生,怕是很難打破了。
而如果不能打破這個心魔,他這一輩子休想在音樂方面前進半步。
對於風間俊介這個層次的人來說,不進,就是後退,就註定會被無數的後來人拍死在沙灘上。
蘇澤已經被大家圍了起來,“天風”的一夥人七嘴八舌地提問着各種問題,之前提供尺八的那位會長更是握着蘇澤的手,捨不得鬆開,馬俞齡則是一臉驕傲地向衆人反覆講述着蘇澤在音樂上的妖孽天賦。
像雲渺渺這種年輕小輩根本擠不上去,只能站在外面,或是羨慕或是崇拜地觀望着。
“你家蘇澤真的是……到哪兒都要出風頭啊。”雲渺渺對柳妍感慨道。
柳妍笑道:“他也是被逼無奈啊,哈哈。”
眼神之中,滿是得意與喜愛。
“渺渺,渺渺。”靜子踩着小碎步跑了過來,一把扯住雲渺渺的袖子,急切道:“渺渺,這一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幫我!”
“幫你什麼?”雲渺渺奇怪地看着她。
“幫我追求蘇澤君!”靜子轉頭看看蘇澤,目光熾熱:“蘇澤君是一位如同太陽一般的男人,我喜歡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渺渺,看在我們是相識多年的好朋友的份上,請你務必幫我……這樣,待會兒,待會兒你就帶他來我的住處,可以嗎?我們一起飲酒賞月,我可以把爺爺珍藏的櫻花釀拿出來讓你品嚐……”
她急迫地說着這些話,卻發現雲渺渺的表情愈發古怪尷尬,不由得停了下來,對雲渺渺眨巴着眼睛:“怎麼了?”
“這個……靜子……抱歉,我不能幫你。”雲渺渺哭笑不得。
“啊?爲什麼?”
“因爲……”雲渺渺轉頭看向柳妍。
柳妍接過了她的話,輕輕一笑:“因爲,我是蘇澤的女朋友。”
……
熙熙攘攘,紛紛擾擾。
周圍都是聲音,蘇澤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
原本想來這裡蹭吃蹭喝,陪媳婦一起聊聊天賞賞月,談情說愛呢。
沒想到搞出來這麼一檔子事。
這下子,想要回到角落裡安安靜靜吃東西,恐怕是不可能嘍。
周圍的人是不會理會蘇澤這種心思的,那位名爲池田建一的“天風”會長甚至流露出了要收蘇澤爲徒的想法,和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一位來自東南亞的副會長,兩位老頭已經快要爲此爭執起來了。
就這樣熱鬧了不大一會兒,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人影還未出現,一道聲音就率先傳了進來。
“是誰害了我的徒弟,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