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晴空萬里無雲, 小小的樹林中蟬鳴喧囂。
炙熱的陽光透過綠蔭灑了下來,碎陽星星點點的落在在樹林邊緣的小丘上,也落到了樹蔭下少女的身上。半靠着樹幹, 熟睡的黑衣少女的鼻尖有些冒汗, 雙頰也泛起迷人的酡紅。
“……又睡在這種地方了呀?”
風起, 沙沙聲中有身着粗布素衣、身材修長的少年走到了少女的身旁。少年白膚細目, 一頭銀髮在風中微揚;介於少年與青年的臉孔上帶着寵溺的笑, 少年看着睡亂了一頭亞麻色發的少女輕輕的呼吸着,似乎因吹過的涼風而睡得稍微舒服了些。
“真是不吸取教訓的人吶。”眯細了眼,少年的嘴角上和眉眼裡全是狡黠的笑意。
“鬆梨姐姐。”
睡夢中感覺到有人撫上了自己的臉頰, 輕咬自己的頸項,鬆梨“唔”了一聲蹙起眉, 略略別過頭想要擺脫這擾人清夢的感觸。然而下一刻柔軟的溫熱舔過鬆梨的下顎, 緊接着含住耳珠輕輕舔咬。原本就因天氣熱而無法安睡的鬆梨此刻體溫還在不斷攀升, 朦朧之間,鬆梨睜開了眼。
“……銀君……”
“午安。”銀眯眼而笑, 輕吻了一下鬆梨的額,“在這種地方睡着很容易中暑的呀,上次不是就說過了麼?”
“嗯……對不起。”聞言,睡眼惺忪的鬆梨迷糊的開口道歉。
“我可以認爲鬆梨姐姐是故意的麼?”以手指幫鬆梨順着及肩的發,銀整個人覆上了鬆梨的身體, 在鬆梨耳邊低聲道:“還特意穿了黑色的衣服。”
因銀沉聲的低喃而肩頭一顫, 原本就已酡紅的臉更紅, 連耳朵和頸項都開始發熱的鬆梨別開了眼, 小聲說着:“很熱啊, 銀君……”
“嗯,很熱呢。”銀微笑, 一手拉開了鬆梨的衣帶,“鬆梨姐姐少穿一些會比較好吶。”
鬆梨一時語塞,不知道在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好,只能面紅耳赤的垂着眼,不敢去看銀。
“鬆梨姐姐討厭這樣麼?”看到鬆梨垂眼低頭,銀停下了方纔的動作,將鬆梨擁入了懷中。
被銀抱着,鬆梨能夠聽到銀的心跳聲,“也不是……討厭,只是……”
鬆梨形容不出自己內心的感受。那種像是遺忘了什麼的缺失感和在平穩的每一天中與戀人耳鬢廝磨時產生的違和感形成了太過鮮明的對比,使鬆梨不安。
“只是?”銀在鬆梨的耳邊輕問。
鬆梨搖了搖頭,“銀君,可不可以就這樣,多抱着我一會兒呢?”
“當然可以呀~”銀笑了。
於是鬆梨羞澀的伸手,環住了銀的腰。
擁抱着,傾聽彼此心跳的聲音,鬆梨在彼此的體溫中重又找回了平靜。
和銀兩個人生活在一起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時間,有像現在這樣的酷夏,也有大雪紛飛的嚴冬,還會有花謝婆娑的春和紅葉翩舞的秋。晴天的時候可以晾曬洗好的衣物被單,連帶着被褥也曬一曬;雨天的時候窩在棲居的小木屋裡看書或做些縫補;偶爾修理一下屋頂漏雨的地方,時不時到附近的樹林或者小溪邊野遊。
和銀相守的每一天,鬆梨都很幸福。
(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吧?)鬆梨想,隱隱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怎麼了?鬆梨姐姐。”注意到了鬆梨若有所思的表情,和鬆梨躺在草地上,環抱着鬆梨的銀問。
“……啊,嗯……”鬆梨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銀君,我好像忘記了什麼……但是我怎麼都想不起自己忘記的是什麼了……”
“鬆梨姐姐忘記了事情?”銀一笑,將遮住鬆梨臉頰的亞麻色發拂去,“那一定是因爲那件事情不夠重要的緣故。”
“不夠……重要……”鬆梨喃喃的重複了一遍。
“嗯,”擡起鬆梨的下顎,銀對上鬆梨天空色的眼眸,“最重要的事情鬆梨姐姐一定不會忘了的,不是麼?”
“……是啊。”似是被銀的笑容所感染,鬆梨也笑了起來。戀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還有什麼是比這更讓人安心的呢?
親吻,纏綿。
夏日的薰風中,體溫升高的鬆梨又開始恍惚起來。
(一直下去就好了……)
(一直……)
鬆梨想要和銀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世界終結,就到連時間都到了盡頭。
(像這樣擁抱着……)
想不起忘記的事也沒關係,不去思考自己和銀爲什麼都不會成長、亦不會變老,不去在意這個世界爲什麼除了自己和銀以外沒有其他的人;鬆梨只要在銀的身邊便會對一切心滿意足。
『最重要的事情鬆梨姐姐一定不會忘了的,不是麼?』
是的,鬆梨不會忘記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和銀相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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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竹又一次嘆息。
十二番隊某個地下設施的深處的房間,除了少數幾個擁有特別許可的死神可以進入之外,其他人一律禁止踏足。而此時浮竹便是深處於這件異常寬廣的房間裡,看着面前因四周光線折射而顯得剔透無比的透明結晶。
結晶異常巨大,站在結晶面前的浮竹不到結晶不到十分之一的大小。
“呀咧呀咧……你又來這裡了啊?虎徹和小椿找不到你,都急得眼淚汪汪的了。”一手扶着斗笠的邊緣,一手拿着兩個酒瓶的京樂對浮竹無奈的笑。在宮能藤丸重歸五番隊並參加了瀞靈廷的遠征討伐隊以後,最常來這裡的就是浮竹。京樂想只要來到這個地方就能找到浮竹,果不其然,浮竹今天也一個人站在被巨大容器隔離的結晶之前,凝望着絕大的結晶。
“那兩個孩子又去你那裡找我了?”回頭看向走到自己身旁的京樂,浮竹皺着眉道歉:“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
“這種客套話就免了吧。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不用爲了這種小事對我道歉。”京樂說着,把其中一個酒瓶塞到了浮竹的手裡,“把這個喝了,你會舒服許多的。”
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浮竹猶豫了一下,還是擡起瓶子將熱辣的酒液一飲而進。
浮竹的輕咳聲中,京樂擡頭看向結晶的中心。
“……宮能也在這裡和市丸銀那傢伙在一起那麼久了啊……”看着剔透的結晶中心那兩個相依相偎的身影,京樂露出一個感慨萬千的複雜笑容。“在生命最後的一刻被熾水鏡封入隔絕時間流逝的結晶。直到熾水鏡的力量枯竭、無法破壞的結晶融化之前都會保持在生命最後的前一刻的永存……真是諷刺。”
“不過,這樣的相守對於宮能來說是幸福的吧……”放下酒瓶,浮竹又咳嗽了幾聲後與京樂一起擡頭看向結晶中心擁抱着彼此的兩人。
“或許吧。”京樂不可置否。
“謝謝你的酒,京樂。”浮竹舉了舉手中的酒瓶,“虎徹和小椿找我的話大概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啊。”京樂應了,目送着浮竹離開。
浮竹的腳步聲遠去,寬廣的室內重又恢復成一片寂靜。喝下最後一口酒,京樂最後看了一眼結晶,亦邁步離開。
——這個結晶是被宮能藤丸、朽木白哉、檜佐木修兵與吉良伊鶴在時空的狹間發現的。在市丸銀後一步趕到的幾人合力把這個結晶帶回了瀞靈廷,交給了十二番隊。然而結合十二番隊與技術開發局的技術力量,再加上浦原喜助和涅繭利的天才頭腦也無法構築出打破這個的這個結晶的東西,當然,也不可能救助結晶裡的兩人。
沒有人知道這個封入了熾水鏡本身和宮能鬆梨、市丸銀的結晶爲什麼會那麼的堅硬而堅固,根本無法破壞;所有人只能看着從結晶的相關研究的資料數據與結論而束手無策。
『或許……他們是不想再分開了。』朽木白哉說完這句話後再也不曾到這巨大結晶的面前。
『鬆梨姐姐和市丸隊長……那兩個人能夠幸福,就可以了。』正式升任三番隊隊長的吉良伊鶴身上沒有散發出和從前一樣哀傷難過的情緒,反而是穩重地微笑着說出了像是祝福的話。
『如果那就是他們選擇的相守方式,我們這些旁人也只能祝福而已。』檜佐木修兵同樣沒有支持破壞結晶的計劃。
『鬆梨也還活着,只不過是活在結晶裡而已……』遠赴最前線之前,宮能藤丸爽朗的笑着。『看見鬆梨幸福的表情,我就滿足了。』
結晶中的宮能鬆梨和市丸銀閉眼而笑,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着、擁抱着,不會再分開——直到時間的盡頭。
市丸銀SAD END:『直到時間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