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天明之時,城牆的修復工程已經完工。我們也立即讓城外部隊從那道臨時的半圓形防線上撤回城內。
陳友諒看看已經重新修好的城牆,再看看疲憊不堪的士兵,還有受傷的愛將張定邊,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陳友諒傳令暫停大規模的攻城行動,改爲不定時、不間斷地小股攻城騷擾,待部隊休整一段時間後,再作下一步打算。
雖然陳友諒的第一撥進攻以失敗收場,但在四月二十八日的漢軍大營高級軍事會議上,陳友諒還是不忘給大家打氣。
陳友諒首先表揚了張定邊,說他身先士卒、勇猛無敵,連挑對方兩員大將……
當然,這話說得沒毛病,畢竟牛海龍、趙國旺是真的死在了他手上嘛!
不過,接下來陳友諒的發言就多少有些忽悠的成分了。
陳友諒告訴衆將,眼下雖然還沒能攻下洪都,但形勢的發展還是十分喜人的。朱元璋受制於廬州戰場,眼下根本無暇顧及洪都。這洪都只有區區幾萬守軍,就是加上城南鳳凰山的騷擾部隊,也不及我們大軍的十分之一。
眼下遇到點兒困難,那只是暫時的。陳友諒讓大家看問題要看清楚什麼是主流,要綜合分析全局,準確把握當前的大好形勢。機遇與挑戰是並存的,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眼下就是我們抓住機遇、創造歷史的大好時機……
唉!怎麼這些話聽着這麼耳熟呢?
本來是一場因爲攻城不利,導致士氣低落的會議,硬是讓陳友諒給整成了一場團結的大會、一場勝利的大會、一場奮進的大會。
陳友諒!我牆都不服,就服你!
忽悠完衆將之後,陳友諒可沒閒着。因爲張定邊受了點兒傷,先讓他安心養傷吧!接下來的幾天,陳友諒就帶着王厚義繞着洪都城足足轉了三圈。他要親自帶隊考察調研,尋找洪都防守的薄弱環節。
陳友諒的軍隊疲了,需要休整,咱們的部隊正好也利用這個機會,好好休整休整。
牛海龍、趙國旺戰死,這順化門、永和門的防守任務就都落在鄧愈身上了。畢竟牛海龍、趙國旺是鄧愈的部將,守順化門、永和門的兵士都是鄧愈的部屬,由他來指揮也顯得順手。
經過這幾天的戰鬥,讓我對鄧愈這哥們兒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他當時纔不過二十五歲的年紀,就這麼能戰鬥,前途不可限量呀!不過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哥們兒在哪裡搞到的炸彈呢?
本想去試探一下這哥們兒,但因爲瑣事太多,也沒有機會。
沒想到五月初四的晚上,這哥們兒主動找到我,讓我解開了這個心結。
與鄧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之後,我立即將話題引到了那炸藥上面。
鄧愈告訴我,這一切還與那個叫小玉子的人有關。
原來這個小玉子,姓焦名玉。他家祖上一直都是獵戶,不過與一般的獵戶不同的是,他們家擅長用火器打獵,不像普通獵戶那樣擅長弓箭、獸夾什麼的。
也就是說,他們家祖上就有製作火銃的手藝。而且對待一些大型猛獸,他們也會使用到炸藥。
當初,小玉子同父親一道投了郭子興的軍,在胡大海麾下效力。後來,焦玉的父親戰死,焦玉繼續在胡大海麾下效力。
焦玉父子曾多次向胡大海宣傳火器的重要性,但胡大海卻對這些奇技淫巧不甚感趣。加上焦玉的父親死後,焦玉才一個十多歲的毛孩子,胡大海就更不拿他當回事兒了。
在後來進攻旌德的戰鬥中,鄧愈爲主將,胡大海爲副將。一個偶然的機會,鄧愈知道了胡大海軍中有個喜歡擺弄火器的毛孩子。
當鄧愈見到這個喜歡擺弄火器的毛孩子之後,非常喜歡他。經過與其的交談,鄧愈覺得這火器日後肯定能在戰場上大放異彩。
其實,當時鄧愈自己也纔剛滿二十歲。兩個年輕人交流起來,就顯得更加順暢。聊着,聊着,二人就有了種相見恨晚的感覺。鄧愈當即便向胡大海提出要焦玉這個人。
胡大海當時是鄧愈的副將,而且對方不過就點名要一個毛孩子,這點面子不給,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於是乎,焦玉成了鄧愈的部下。
鄧愈收下焦玉之後,讓其專心研製火器。但受制於材料不足、長期在外行軍打仗等因素,焦玉一個人也沒法研製出大批量能投入戰鬥的火器。
焦玉倒是有兩杆火銃,不過那都是當初從軍時從家裡帶過來的。因爲在軍營中,他根本就沒辦法制作槍管等機巧部件。
即使條件如此艱難,焦玉還是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自己造了些彈藥,偶爾戰場上他自己隨着大軍對着敵人放上兩槍,過一過癮。
至於前幾天在城上投向敵軍的炸彈,那都是父親傳授給他的“轟天霹靂火雷”。這些年來,他一個人也就“生產”了這十多箱,前幾天這場惡戰全部用完了。
聽鄧愈如此一說,我也算是整明白了。這焦玉父子與咱黑石嶺中的唐世超父子也差不多,都是喜歡研究、創新的主兒。
所不同的是,唐家先祖是專門製造火器的,是正宗。而焦家祖上都是獵戶,製造火器,他們算是野路子。
說完了這事兒,鄧愈話風一轉,說道:“胡大哥,今天我找你,其實就跟這火器的事兒有關!”
聽鄧愈如此一說,我心中一驚,這哥們兒不會是看上咱特戰隊手上的火槍了吧?
果然,鄧愈說出了今天的真正目的。那日焦玉看見咱們用火槍數次擊退了漢軍從城牆豁口處的進攻,便對我們的火槍非常感興趣。
因爲經過觀察,那焦玉發現我們的火槍比起他的火銃,無論是射擊精度,還是射擊威力,都高出了一大截。那小子便想跟咱學制作火槍。
我嘿嘿一笑道:“鄧將軍,是那小玉子想學制作火槍呢,還是你想要那火槍呀?”
鄧愈見我一下子點穿他的心思,靦腆地一笑說道:“這,這,這都差不多嘛!”
經過這幾天的守城作戰,我與鄧愈也算是結下了一點革命友誼。但是這製作火槍是個非常麻煩的事兒,在軍中肯定是無法進行的。
當我說出這些擔心之後,鄧愈告訴我,如果焦玉能夠掌握這些製作方法,他準備給其找一個地方,讓其安心地製作火器。將來,他也希望自己的麾下能配備這麼一支火器小隊。
聽了鄧愈這個想法,我告訴他,這事兒我一個人作不了主,得跟我二哥常遇春商量之後再定。
另外,這教小玉子的地方,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
單純從教學的角度來講,把小玉子帶到黑石嶺是最好的選擇了。那裡有咱鍊鐵的、鍛造的、製作火藥的成套的設備,想幹什麼,都能很快完成。
但是,如果將小玉子帶入黑石嶺,那咱黑石嶺這個秘室基地就很可能暴露了。
假如將唐家父子、周定成等人召到應天或者其他地方來給小玉子教學,又沒有相應的配套設備,這教學也不能光憑嘴說呀?
鄧愈聽我並沒有一口回絕這事兒,只是以要跟常遇春商量爲由,暫時沒有答應,也是相當滿意的。因爲我這個理由也確實比較合乎情理嘛!這麼大的事兒,我怎麼能在不跟常遇春商量的情況下,就擅自作主呢?
五月初七上午,陳友諒再次召集衆將開會。經過這幾天的仔細調研,陳友諒已經有了一個新的想法,那就是攻打新城門。
新城門雖然離河道不遠,但是其城門前還是有一片開闊地,可以施展呂公車等大型攻城器械。
而陳友諒之所以將新城門確定爲新的主攻目標,正是因爲考慮到其城門離河道不遠。陳友諒的真實想法是,將上次攻打進賢門的呂公車全部拆卸成幾個大部件,然後裝上戰船,秘密運到新城門。
當新城門的攻城戰鬥準備就緒後,立即派人迅速將呂公車組裝完畢。然後視試探部隊攻城的具體情況,伺機將呂公車投入到攻打新城門的戰鬥。
上次攻打進賢門,因爲城門外地形開闊,守城的一方早就看見了漢軍從遠處推過來的呂公車,因此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做好相應的準備。雖然在付出慘重的代價之後,漢軍也曾有兩架呂公車攻到城下,甚至把城牆撞開一個豁口,但因爲守城一方有了充分的準備時間,漢軍沒能形成攻擊的突然性,因此也就沒有達到理想的攻擊效果。
而這一次,陳友諒決定吸取攻打進賢門的教訓,讓呂公車突然出現在新城門的城下,以達到攻擊的突然性。
對於陳友諒的這個突襲方案,衆將當然是表示堅決贊同,至於“皇上英明”之類的馬屁,衆人也是跟着拍了不少。
就連帶傷參加會議的張定邊對陳友諒這一方案也是拍案叫絕。張定邊雖然受傷不重,但漢軍現在兵多將廣,因此這次攻打新城門的戰鬥,自然是沒他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