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日就要祭祖了,所有事宜可都準備好了?”明月夜問他。這破地方再也不能多留,趁早盜寶趁早離開!
“娘子放心,全都準備好了。”溫大少嘻皮笑臉地伸了雙臂將明月夜拉到面前環住他的腰:這丫頭還是關心我的,面硬心軟的傢伙!
明月夜沒有動,只是“凝眸”望住溫大少,道:“不是說老爺請來那個姓冷的是爲了保護家中的寶貝麼?你把他弄到抱雲樓去了,到時寶貝誰來看護?”
見詩情難得如此溫馴,溫大少心中雖欣喜不已卻也不敢太過着急,仍只溫溫柔柔地攬着“她”的腰身,輕聲笑道:“明兒晚上我就請他過去祠堂裡守着,放心。”
“可今兒晚上呢?寶貝就那麼在祠堂裡放着,能安全麼?”明月夜也伸手攬住了溫大少的腰。
“放心了娘子,”溫大少美得眉開眼笑,“寶貝藏在很保險的地方,誰也進不去的。”
“喔,究竟是什麼寶貝這麼保密?妾身嫁過門兒這麼久都還不知道,看來少爺是不把妾身當自家人看啊。”明月夜嘟起嘴,作勢便欲推開溫大少。
溫大少連忙牢牢將他摟住,賠笑着道:“怪我怪我,只因平時也不想着那撈什子物件,便也沒有刻意對娘子提起過。那寶貝其實是一塊寒玉牌位,咱們溫家祖上傳下來的,每逢祭祖的日子都要擺出來全家祭拜——其實也就是走走過場罷了,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那寶貝對溫家起了什麼庇佑保護的功效,哼,有與沒有沒什麼兩樣,還要花精力藏着守着它。”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地取走它了,反正它“有與沒有沒什麼兩樣”,明月夜心中暗道。發覺這混小子的手正不老實地從自個兒的腰上往上滑,本欲一拳飛開他,然而還有話沒問完,只得暫且強忍下,拋了個媚眼兒過去,道:“上回二少爺娶親拜祠堂,妾身怎麼沒瞅見那寶貝呢?”
溫大少正心猿意馬,也顧不得回答,一雙手只管在詩情身上如此這般,忍不住就這麼擁着詩情慢慢往牀邊蹭過去,口中低聲道:“娘子……距祭祖不過也就兩天了,大事我也操辦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你我已是夫妻,何苦非得那麼較真兒要捱到祭祖完畢才能圓房?不如……今晚……娘子……從了我罷……人家忍不得了……”說着便用力將詩情往牀上壓去。
明月夜半空中一扭身,落在牀上時反將溫大少壓在了身下,一把攫住他的下巴,笑容裡帶着惡意:“你還沒回答我方纔的話呢,夫君。”
一聲“夫君”把溫大少叫得心花怒放,一把將詩情摟在胸膛上,笑道:“那寶貝當時就在祠堂上放着,娘子是看見了的。”
明月夜不由細細回想起當時情形,可無論如何也不記得自己的目光曾經掃到過那塊寒玉牌位,當時他是細而又細地將整個祠堂每一個角落都看了一遍的,不可能有任何疏漏之處。
想個事情的功夫溫大少已經在試圖着重導主動權翻身把詩情壓在身下了,一雙手胡亂在“她”身上游走,嘴巴也去找人家的嘴巴。
“我哪裡看見了?!你說過咱們溫家祖宗一共十三塊牌位的,我當時也數過,供桌上也只有十三塊牌位而已,敢情兒你在哄我?”明月夜有點兒不耐煩了,想要推開身上這發了情的小子。
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溫大少可不想再任機會溜走,當下四肢並用地纏在詩情身上,將臉埋在那對兒酥胸前,嗚嚕着道:“娘子……有話咱們明兒起來再說,夜都深了,還是辦正事要緊……”
這個——混小子!明月夜只略一用力便將溫大少掀了開去,大馬金刀地翻身跨坐到他身上,睨着他那張笑得淫蕩的臉道:“今兒不把話說明白你就甭想睡。”
“娘子……你好壞。”溫大少被詩情這姿勢撩撥得渾身血脈賁張,忍不住在下面扭動了兩下,“那寶貝……就在十三塊牌位之中……”
明月夜勾起了脣角。
溫大少再也忍不得了,唿地坐起上身一把摟住詩情倒在了枕上。
心兒在外間並未入睡,方纔同明月夜吵嘴的情形一遍遍在腦中閃現,越想越是生氣,越想越是委屈,不由悄悄地抹了一回眼淚,正吸着鼻子揉眼睛,忽地聽得裡間傳來隱隱的牀架子“嘎吱嘎吱”的聲音,時而夾兩句溫大少的呻吟聲,不由納了一悶兒:這麼晚了,兩個人在裡頭鼓搗什麼呢?
直到大半夜也未能睡着,正輾轉反側着,聽見裡間門開,一道高高大大的黑影悄無聲息地飄出來,知道是明月夜恢復原身跑出來活動筋骨——自從與溫大少同房之後,他每天晚上只能等溫大少睡着後點了他穴道再跑到外間來鬆泛。當下只管閉上眼睛也不理他,一時只覺牀上一動,想是明月夜坐到了牀邊,緊接着一隻大手落在頰上,手指輕輕揉了下她圓潤小巧的耳垂兒。
“心兒。”明月夜輕喚。
心兒只是不理。
明月夜便俯身伸了胳膊硬是將心兒從枕上抱着坐起身來,道:“臭丫頭,睜眼!”
心兒倏地睜開眼睛瞪住他,小嘴兒抿得死緊。
“還賭氣呢?小臭妮子,居然和我吵嘴,難道我說他說得不對?”明月夜肚子裡的火也還未消,一對眼睛也死死地瞪住心兒。
“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你還想讓他做到怎樣的程度?”心兒哽着聲開口,“我們盜他家的東西本就理虧,幫他做些事情也是理所應當,你又憑什麼指責他做得不好?”
“臭丫頭——我還不能說他了?!”明月夜火又上來了,“你幫他又能幫多久?!他是小孩子麼?有些事不讓他自己去解決,一旦你離了這裡,他還是一樣被人算計被人害!除非你想留在這兒一輩子——是麼?你想留下?想嫁他?告訴你:我不允!這種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男人,他根本沒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子,我絕不同意你跟着這樣的人操心勞命!你趕快給我死了這份兒心罷!”
心兒氣得急了,拼命去推明月夜箍着自己肩膀的手:“你——你亂說什麼!走——你走開!我不要和你說話!我想怎麼做是我的事,你別管!”
明月夜動也不動地盯了心兒良久,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好——很好。如今你爲了那男人連我——好,我是管不了你,再親也不過是個哥哥,不能同你一生一世,你直管去找能和你過一輩子的人去!——我今兒算知道了,同生共死算個屁!抵不過小白臉兒幾句甜言蜜語!”
心兒氣怔,眼圈一下子便紅了,強撐着瞪住明月夜,啞聲道:“你說什麼——”
明月夜倏地起身走向窗邊,也不回頭,只硬聲道:“我這就去祠堂裡找那東西,倘若今日能夠得手,明日我就離開這溫府,你願留就留下罷。”說着便掠身飛了出去。
心兒又氣又委屈,眼淚簌簌地掉,又架不住擔心明月夜安全,只好望着窗外夜空默默揩淚。
冷落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而非木頭或是神仙什麼一類的,雖然在抱雲樓上可以將整個白梅院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可畢竟不能白天黑夜的這麼一直盯着不睡,因此幾天前他便招來了兩個與他共同執行任務的六扇門的捕頭,三個人在抱雲樓裡輪班監視白梅院——當然不是爲了賠着本兒地給溫大少做事,而是冷落確定那個畫意丫頭就是朝廷通緝的天字一號重犯——月光大盜,因此必須對其行蹤進行不間斷地盯梢直至在其犯案時當場抓獲,人贓俱得。
今晚負責監視的是位姓高名興的年輕捕頭,功夫極好,尤擅輕功,據說在大白天裡,他用輕功從你的面前飛過,你甚至根本不會察覺眼前景物有過任何的變化。高捕頭很有潛力,前途遠大,冷落也有心好好地培養他成爲副總捕。
高捕頭坐在窗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白梅院。他至少看見了三隻野貓從屋脊上輕巧地跑進夜色裡,還有一隻小麻雀在屋檐下迷迷糊糊地展着翅兒伸懶腰。他很認真,即使是如此安靜枯燥的夜晚他也絲毫不曾放鬆過警惕。
高捕頭的認真得到了一個巨大的回報——他看見白梅院東廂房的窗紗輕輕動了一動——也許是風,但認真嚴謹的他寧願相信那是有人從裡面飛掠了出去——儘管他根本就沒有看見對方的身影。
這就是高捕頭被冷落所看重的原因之一。
高捕頭當機立斷飛身掠出了窗子——他沒有時間去通知睡在隔壁房間的冷落和另一個捕頭,月光大盜輕功上乘,這是冷落特別告訴過他的,時機轉瞬即逝,耽誤不得。
高捕頭一路直奔溫家祠堂,在那裡還有兩個六扇門的捕頭埋伏在暗處守着溫家的寶貝,只要他先一步到達祠堂通知那二人佈下羅網,月光大盜這一回就是插翅也絕難飛出!——是的,他要先一步到達!而且他肯定會先一步到達!從白梅院到祠堂要比從抱雲樓到祠堂的距離遠上一些,高捕頭對此信心十……足?
眼看再有一個掠身的距離便是祠堂,高捕頭忽然聽得耳邊有人輕笑了一聲,聲音太快,以至於他根本就分不清對方是男是女,因爲他着實太吃驚了——他能感覺到有人從自己面前掠過,可他連個影兒都捕不到!要知道——要知道,練習輕功之人的首要功課就是先練眼力,只有你的眼力跟你上的速度,你纔可以避免在飛掠的過程中不會撞到全速飛翔的鳥兒或是能夠看清四周的景物,可以說,你的速度有多快,你的眼力就必須有多快,因此輕功好的人可以看到輕功不如自己的人的身影,反之,對於比自己輕功要好的人,你是捉不到他的影子的。
高捕頭簡直不敢相信——他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誰的輕功能夠好過自己這麼多,就算他也曾設想過對方的輕功比自己要好的可能性,至少還覺得自己應該可以看到個殘影的,可事實上……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東西。
高捕頭深受打擊,在此之前他對於自己的輕功是相當自負的,可與這個月光大盜才一照面,就被人家一腳從山巔踹下了懸崖。高捕頭既羞慚又惱火,他運足了全部功力想要捕捉到月光大盜的一襟半袂,卻始終循不到對方的蹤跡。
高捕頭人雖然年輕,卻貴在不會意氣用事,他決定放棄獨自追緝,將其他捕頭們叫來一起動手。纔要運起丹田之氣發出暗號,卻忽覺身上一麻功力盡泄,竟是被月光大盜輕而易舉地點了穴道,還伸手在他臉蛋兒上拍了一拍——這該死的——流氓大盜!
當高捕頭想要看清這流氓大盜的真面目時,卻又被他伸指一點,整個人便昏了過去。而在這位最有前途的六扇門年輕捕頭再一次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了,一個只穿了肚兜的火辣姑娘正在他身上趴着,他的衣服悉數扔在地上,以至於他的鼻血噴了自己和那姑娘一身。匆匆穿了衣服落荒而逃時還沒忘記問那姑娘是誰把自己弄到這兒來的,那姑娘說:“郎,奴家睡着睡着你便出現在了枕旁,可見是夢裡奇緣,奴家甘願不收郎的銀錢,盡心伺候一晚……”
出得樓門回頭一看,唯見門匾上三個大字:百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