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端坐在教室中,腰桿挺得筆直,像是在認真聽課。
他扭頭看了看身邊已經睡熟的魏九,有些不解,年輕人正處在血氣最旺盛的時候,爲什麼總是這麼困?難道是體虛?
其實不能怪魏九,因爲這兩天他實在太忙了,樑家村的事過於驚世駭俗,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把鍋丟給一場莫須有的泥石流,於深夜中降世毀掉了整座村莊,舉國同悲。一時之間,微博裡全都是小蠟燭。
李長征不知從哪找來了大量的催眠師,將涉及到這件恐怖事件真相的警員全部都洗腦,讓他們也相信這真的是一場泥石流。魏九也不例外,但是他們依然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局裡人手嚴重不足,蔡添明讓他休了幾天假,之後才又回去上學。
在被洗腦之前,魏九以爲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因爲那柄罪證匕首同樣出現在周宇東案件裡,幾乎可以確定兩者必定有關係。既然屠村案已經確定是惡鬼搞的鬼,那麼也許周宇東案件,流氓案,教師案還有那個黑心老闆跳樓案也許都不是人做的?
蔡添明給了他一巴掌,讓他不要這麼想。
“你想一想,如果幕後真兇是一個邪教,那個屠村的惡鬼只是他們手下的一隻魔鬼,那麼真相是不是更可怕?”不得不說蔡添明真的很適合當警察,說不上氣運逆天,但是猜什麼東西都猜的特別準。
“這樣啊...”魏九陷入了沉思。
“你看,這樣是不是更有挑戰性了?你的任務還沒有繼續,你還可以繼續發揮光和熱。”蔡添明用力的忽悠他。
“發揮個毛啊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局長你再讓我幹我就死給你看。”
魏九很快想清楚了,媽的那隨隨便便殺人不眨眼的兄臺是他一個小警察能抓的了的?他看多了電影上一些可憐的人看到大魔王的陰謀從而被大魔王滅口,他可不想淪落到這個下場,要是真見了鬼給他一架UMP9都不管用,他可不想爲了心中的正義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
蔡添明一看小同志在鬧情緒要罷工,於是放下身段開始哄,哄了一會覺得不管用,於是決定給他洗個腦。
本來蔡添明另有打算,很看好這個小夥子,想讓他保留對真相的記憶,對後面案件的調查有好處。現在一看小夥子有罷工的想法,於是忽悠着他去洗了個腦。
蔡添明看到洗完腦有些疲憊的魏九,心裡有一絲絲愧疚,因爲這些催眠師保證過絕不會對人的精神有所傷害,所以他才忽悠着魏九去試試,當然他自己作爲一個大佬,不必接受這種洗腦。
洗過腦的魏九小朋友很簡單的就被老狐狸蔡添明忽悠了,又回到了學校裡。在回學校之前,又讓他加了幾天的班。
此時他睡得很熟,不知道秦玉正在觀察他。
秦玉看了他兩眼,移開了目光,他感覺到這個少年身上沾染了一絲不祥的因果,非常詭異,但是目前並無大礙。
他有些興趣,如果真正到了因果纏身的時候他還是有興趣的話,會考慮幫他度過一劫。
而此時,他覺得很不尋常,今天學校內隱隱有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氛,讓他都覺得有些古怪。
到了他如今這個境界,天崩地裂都不會驚慌,今天竟讓他隱隱覺得古怪,可以預料一定會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他沒有看到,展清此時已經獨自下了樓,袖子裡藏着那柄詭異的匕首。他通過學校地圖,找到了學校最中央的地方,那裡是一片花園,養着很多漂亮的花卉,很多文藝青年喜歡在這裡閒逛,看着盛開或者落下的花瓣吟誦一些酸溜溜一點營養都沒有的文字。
沒有人注意他,他袖子一甩,將那柄匕首甩進了泥土中,做完了這一切,他含笑離去,照着蓮實交給他的辦法,不需獻祭,只需要在心中默默喚蓮實的名。
蓮實道行通天,功參造化,他將自身的血液封入噬魂匕首之中,將魔兵完全煉化,自此哪怕相隔千里,他也可以隨心所欲的驅動它。
當日就是蓮實將展清渡化進聖刑會中,這是十分大的殊榮,竟讓聖司親自動身。如今經過聖刑會的賜福,他已經不再是凡人,將要超脫,也許有機會俯視紅塵。
噬魂匕首造型詭異,插在泥土中,異常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邪氣流出。雍鼎雖然守護着這間學校的每個角落,對這等邪物最是深惡痛絕。但是他的鼎靈畢竟是新生體,還不夠成熟,故而沒有立時發覺魔兵入侵。
匕首中蓮實寄託的神識深入到地下,抓住了這片土地下的風水脈。當初祁陽選擇這片地方建校並不是隨意而爲,而是有一位真正高人在指點他,這片地下有一條風水寶脈,堪稱龍脈,風水極佳。雍鼎的靈力也與這條風水脈有溝通,才能完美無瑕的與整片地域結成一體,萬法不侵。如今蓮實將風水脈禁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引入噬魂匕首之中,九州鼎的無缺之勢便被破了一成。
鼎靈懵懂的雍鼎突然驚覺,但是已經太遲了,風水脈被禁,地勢有缺。
於是雍鼎怒了。
轟然一聲巨響,整間學校好像都塌陷入了地面一尺,像是被神明的手掌按了一掌。
學生與老師們不明所以,只覺得心頭一震,很多人險些暈倒。雍鼎之威不可測,雖然他現在有缺,而且是在守護此間的人們,但是它不自主流露的威壓也不是尋常人能經受的住的。
只有秦玉發現,雍鼎的氣勢正在不斷地增長,越發的宏大,天空中似乎傳出了上古的祭祀神音,恢弘無比。它光芒沖霄,似乎想要恢復上古神威,但非神通者不可見。
秦玉急忙動身前往雍鼎處,他還不知道爲什麼雍鼎要極盡昇華,究竟是什麼逼得雍鼎如此?
隨即他明白了,中央花園那裡,魔氣沖霄,似有一頭黑色巨龍盤旋,攪弄烏雲,翻天覆地,有一種可怕的毀滅而詭異的魔力。
魔龍張開雙翼,龐大的黑色骨翼上掛滿了死者的屍骸,足足有一千具。恐怖萬分,但是還好這等景象凡人是看不到的。
雍鼎的光芒凝結成了一條白色的神龍,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逼真無比,連鱗片都看的分明。
秦玉不由得讚歎,九鼎果然不凡,即使破損仍有如此神威,真的沒法想象無缺的九鼎究竟多麼可怕。
他不再猶豫,額骨光芒大盛,九黎圖出世,光輝璀璨,獵獵作響,浮在他的頭頂,鎮壓人間。
秦玉全力催動九黎圖,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力了,但是爲了不讓雍鼎和魔兵對抗而導致全校的人都死絕,他要鎮壓這一方時空。
很久之前他得到風族的雲族的血脈,再加上自身的奇妙狀態,他對時空之道已經可稱大宗師之境,加上此時神圖在手,短暫的鎮壓虛空,實現短暫的永恆並不是問題。
九黎圖迎風拓展,遮住了天穹,聖光灑落,將神器魔兵包裹進去,不讓它們的餘威毀天滅地。所有的普通人都被凝固住了,困在了永恆之中,此時他們看不到聽不到,只有秦玉收回九黎圖,他們才能恢復正常。
感應到這一切的蓮實神色變了,他臉上的絕世灑脫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憤怒與震驚。
“怎麼會?怎麼會憑空又多出來一件上古神器?”
神樂亦出現在秦玉身邊,她顯化出魘貘本相,比秦玉還要高,站在他的身邊緊張的觀察着局勢。
黑色魔龍邪氣驚人,死靈怨氣滔天,他的威勢與氣魄遠遠比不上雍鼎顯化的白色神龍,但是有一種污染力,像是一個詛咒,會無染無瑕的聖力。
白色神龍長嘯,龍威震九天,充滿了神聖之氣。
二者對持,互相威逼,幾乎要壓碎這片空間。
黑色魔龍動了,扇動巨大的骨翼,骨翼上的屍骸亡靈發出尖銳的嘶吼,彷彿來自地獄最深處的詛咒,魔龍咆哮着,兩者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無匹的血煞凶氣,氣勢洶洶的撲向白色神龍欲要一戰。
白色神龍不甘示弱,它比黑龍的威勢要強盛很多倍,根本無懼,要徹底碾壓它。
觀戰的秦玉眉頭一挑,看出了端倪。暗喝一聲“不好!”
卻只見二者交手的第一個照面,黑色魔龍就被白色神龍撕碎,然而它並沒有消失,而是分化成了上千條亡魂四散飛出,將鼎靈所化神龍團團包裹。
白色神龍察覺不對,被撕碎的魔龍沒有消失,而是化成了墨汁一樣至陰至邪至厲至怨的液體,將它光明神聖的龍軀玷污,它在奮力抵抗着,憤怒的抗爭着。
白龍並不是畏懼,而是一種本能的厭惡,它感覺到那種邪惡的力量沾染在它的身上,會讓它發生扭曲。鼎靈尚且幼稚,還沒有真正的智慧,它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邪氣在漸漸擴散,而他與此間地脈融合在一起,暫時失去了風水脈,它無法溝通大地之力洗乾淨自己身上的怨靈邪氣。
於是,鼎靈爲了避免邪煞之氣入世,便主動切斷了自己與大地的聯繫,在這個瞬間,它等於是拔出了自己立於這片土地的根,將自己與學校分離了開來,不再是不可撼動之物。
突然,虛空中綻開一多巨大的金色蓮花,一身金色聖衣,神光蔽體的蓮實突然顯化身形,出現在蓮臺之上。他風采超然,體態修長猶如謫仙降世,伸出一隻白玉般的大手,一把將白色神龍化小禁錮在手中,強大的難以想象。
秦玉一驚,法相一掌遙空拍向這個突然地闖入者,他沒有想到有人竟然能無聲無息的破開九黎圖禁錮的空間。
蓮實怡然不懼,面帶微笑,渾身綻放着無瑕的光芒,他伸手迎向秦玉的掌,二者相撞,空間破碎,混沌逆流,威能遠勝雙龍。
烽煙消散,場域平靜下來後,秦玉靜靜的站在虛空中,狂風呼嘯,吹不動他的髮絲衣角。他靜靜注視着神秘的蓮實,如山嶽一般巋然不動。
另一邊,蓮實站在虛空金蓮之上,寶相神聖莊嚴,超凡脫俗,金色聖衣被風吹過獵獵作響,他看上去非常飄逸。
“居然想出這種辦法破壞雍鼎與這間學校的完美大勢,你很不凡。”
秦玉開口,他是真心實意的誇讚,聲音很平靜,對神秘的蓮實有一絲欣賞。
“我也沒有想到,只是一間學校,居然蟄伏着您這樣可比神明的存在,看來這個世界也不是那麼寂寞。”蓮實感慨道。
“你會老老實實的把雍鼎之靈還給我嗎?”
秦玉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看着蓮實手上那條不斷掙扎的小白龍,覺得事情會發展到一個很麻煩的地步。
“不會。”蓮實搖了搖頭,神情很自然,超凡脫俗,他自然不會屈服。
“那沒辦法了,只能一戰了。”
秦玉又一次嘆氣,摸了摸鼻子,顯得很無奈。
“那就一戰。”
蓮實面帶笑意,俊美無匹,看上去非常欣然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