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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陰沉沉的,不時有閃電電光劃過天際,大風暴雖然減弱了不少,但雨還沒停,狂風依然在肆虐,看這模樣,大風暴怕還要持續。
此時正值正午,能見度高了不少。
放眼望去,海面上波濤雖依舊洶涌,但比早上時,已經減弱了不少,靠在海灣裡的船隊,搖擺的幅度,也比早上小了不少。
李元慶小心鑽出窩棚,來到一旁的空地上,溼潤的冷風撲面而來。
風依然不小,但比大風暴時,已經減弱不少,李元慶估摸着,如果大風暴時是7到8級、或者以上的大風,此時,應該在3到4級左右,人站在風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強大的風力,但還不至於讓人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勉強可以行動自如。
此時,營地裡到處都是一片狼藉,有不少士兵都在剛纔的風暴中受了傷,他們三五成羣,小心聚在一起,依靠彼此的體溫取暖,暫時應該沒有大礙。
海灣營地處在低窪地勢,不遠處大概一里左右的山坡上,還殘留着不少剛纔被風暴吞噬的戰馬屍體,許多後金士兵這時也緩過勁來,偷偷窺探着這邊明軍的營地。
李元慶掃視一圈,已經明瞭,剛纔的風暴,後金軍這邊,受到的衝擊應該更加嚴重。
莫說是此時,就算在後世,科技文明已經如此發達,但面對這種大自然的災害,依然缺乏強有力的應對方案。
李元慶此時倒並不擔心不遠處的後金軍,他更擔心天氣會繼續惡化,一旦風暴範圍持續變大,引發地震和海嘯,那~~,三部的基業,包括李元慶三人的小命,那可都危險了。
此時這般狀態,海灣營地雖然可以避的一時,但卻絕難避的了一世。
後金方面此時雖然狼狽,但事實上,這主要是他們準備不足,一旦大風暴再次來襲,他們所在的山坡區域,纔是更安全的位置。
“元慶,現在風小了不少,咱們不能在此久留。趁這個機會,咱們趕緊登船吧?”陳忠這時也從窩棚裡爬出來,掃視周圍一圈,低聲對李元慶道。
張盤也爬了出來,他的臉上不知道被什麼劃開了一道口子,已經結疤,有些猙獰,看到這般模樣,他也道:“元慶,亡羊補牢,還不算晚。這邊天氣太惡劣了,咱們不能再在這裡墨跡,這裡離長生島不遠,咱們先回長生島,再做打算吧?”
李元慶點點頭,卻道:“此事先不能急。我看,這風暴怕還要繼續。咱們若被困在海上,反而比這裡更加危險。再者,咱們還有不少弟兄沒趕過來這裡,咱們現在還不能走。”
張盤和陳忠都是一愣,他們都沒有想到,到了此時此地,李元慶竟然猶豫起來。
陳忠忙道:“元慶,人我們可以回頭再救,但我們糧草已經不多了,再在這裡墨跡,被後金軍包圍,那可就不妙了。”
李元慶不由一笑,“海就在這裡。咱們有船,怕什麼?兩位哥哥,我的船上還有一些糧草,足夠能支撐幾天。再說,長生島距離這麼近,隨時都可以補充糧草。這些狗韃子,竟然敢追咱們一路,若是這麼便宜了他們,豈不是讓他們覺得咱們好欺負?”
陳忠和張盤不由大驚,張盤有些不可思議的道:“元慶,你,你是說,咱們,咱們再
對這些狗韃子殺個回馬槍?”
李元慶一笑,眼睛裡閃過一道寒光,“不錯。兩位哥哥,咱們現在很累,他們有牲畜,想必更累。我準備給他們來下狠的。兩位哥哥,你們兩部不需出動,只需守衛好營地便可。”
說着,李元慶擺手招過黃國山,低聲耳語幾句。
黃國山用力點頭,很快,營地裡中到處都是奔跑的傳令兵身影。
在平時,長生營的集合號令,都是擂鼓聲,但現在這般,輜重都丟棄了,大鼓自然也無法攜帶,況且,風很大,聲音的傳播力很差,反而不如傳令兵的奔走傳訊。
長生營各部,以把總爲核心建制,即便有分散,小股兵力也與各部把總長官相聚不遠,並不用費多少力氣。
張盤和陳忠見狀,趕忙也開始召集各部,想幫李元慶的忙,可惜,他們沒有長生營這種操練機制的意識,行動起來,要顯得混亂、散漫許多。
不到一刻鐘,長生營這邊已經集結完畢,但張盤、陳忠這邊,還是一團亂麻。
已經到了這般,李元慶也顧不得他們兩部了。
己方在恢復,同樣,這也意味着,後金軍方面也在恢復。
戰爭,有時候不僅僅是戰術、戰略和裝備,也並不只是所謂的‘天時地利人和’,更多的時候,更需要指揮官的隨機應變,對戰場的感覺和悟性,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有決斷,敢拼,敢打。
這也是爲何古往今來,熟讀兵書者成千上萬,而能留下名字的名將,卻總是寥寥無幾。
因爲有了陳忠和張盤兩部殿後,李元慶也不需要再留守兵力看守營地和船隊,長生營兩千多戰兵,按照平日裡的演練,迅速集結成了最熟悉的方陣。
李元慶身處正中,鋼刀猛然出鞘,“長生營,前進。”
片刻,隨着傳令兵的來回跑動,各部軍官的大聲呼喝,長生營方陣,猶如一架緩慢運轉的機器,緩緩朝着山坡上後金營地的方向逼迫過去。
山坡上,一直觀望着明軍陣營的後金軍也傻了眼,他們簡直無法想象,在這般天氣,這般地勢條件下,明軍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諱,逆勢發動進攻,他們,他們是瘋了麼?
但這個方陣,在昨天已經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他們怎敢怠慢?趕忙通知了三個主子。
天氣這麼惡劣,周圍一切都溼漉漉的,根本無法點起篝火,三個甲喇章京正蜷縮在一顆大樹下,邊取暖邊商議着如何應對眼前局勢,卻突然得到了明軍竟然主動發起進攻的消息。
他們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趕忙跑到前方查探。
看着明軍緩慢卻又熟悉的方陣,三人相視一眼,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那四十多歲的鑲紅旗甲喇章京道:“這些明狗簡直欺人太甚。他們這簡直就不把咱們大金放在眼裡啊。你們等着,我現在就去教訓他們。”
他說着,轉身便欲離去。
“索通,你急什麼?你忘了昨天的教訓嗎?”那正藍旗的甲喇章京趕忙一把拉住了索通,面色嚴厲。
索通雖然年紀大,此時又在氣頭上,但他也不傻,若現在衝擊明軍方陣,即便是居高而下,能更大程度聚起馬力,但明軍方陣很嚴密,即便他能有所斬獲,代價必然也不小
。
後金軍雖然戰無不勝,但事實上,他們能承受的傷亡比,非常非常的低。
當年,在揚州城下,面對明軍的嚴密防守,滿清的八旗鐵騎,往往在死傷一百多人之後,便一鬨而散了。
這也是遊牧民族一個很大的特性。
順風仗幾乎無敵,但一旦逆風,能打硬仗的,幾乎沒有,包括老奴兩黃旗的精銳。
“庫爾圖,明軍都欺負到咱們臉上,你說,你說該怎麼辦?”索通忙看向了這正藍旗的甲喇章京。
這個女真人,卻取了個蒙古人的名字。
庫爾圖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當然能看到索通眼神裡的輕蔑。
這是一種無法言語、卻又能讓人清晰感受到的東西。
論血統,他是正兒八經的愛新覺羅血脈,只可惜,他父親的死的早,被逼無奈之下,他母親改嫁,嫁給了科爾沁部的蒙古人,他自幼,便在蒙古人的屁股後面,在蒙古包中長大,也學得了蒙古人的全部精髓技藝。
從十幾歲從軍,他從最基本的守軍做起,一步一步,到了現在,立下了無數戰功,若按照功績和血統,便是升爲貝勒,他也絕對有資格,可惜,他現在連個貝子也沒混到。
庫爾圖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爲他的蒙古遺留,使得別人感覺他並不是純正的女真人,即便他是最勇敢的勇士。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你難道要去硬咬這隻刺蝟麼?”庫爾圖冷冷的道。
原本,面對這般態勢,庫爾圖並不想與這股明軍糾纏,退一步就是了,他們畢竟有馬力的優勢,但索通的眼神,卻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此時,他麾下只有一個牛錄的兵力,索通卻有4個,以往他能唬住索通,只不過是憑藉以前的戰績和他的血統,但此時,他們三部,兩天下來,好處沒有得到半分,卻是吃了一屁股灰,還淋了一天的雨,再想聚集起軍心,哪有這麼容易?
既然這索通想死,庫爾圖又怎會攔他?
看庫爾圖這模樣,索通心底裡火氣愈甚,一個被蒙古人養大的雜碎,神氣什麼?
“舒契,你怎麼想?”索通懶得再去理會庫爾圖,看向了旁邊另一個鑲紅旗的甲喇章京。
舒契麾下有5個牛錄,處在滿員狀態,也是三人中此時兵力最強大的一個。
他年紀雖輕,只有三十出頭,卻是嶽託的心腹,臂膀人物,此時,看着像是螞蟻般緩緩涌上來的明軍,他冷冷一笑,“這股明軍實在猖狂,是得給他們一點教訓。索通,我們一人出兩個牛錄,好好教訓他們一下。”
索通哈哈大笑,“好。很好。就這麼辦。來人,召集勇士們列陣。”
只有他自己,索通還有所顧忌,但此時,舒契開了口,他又怎的會拒絕?
很快,山坡上4個牛錄,1000多騎兵,開始紛紛擾擾的整隊。
只不過,早上的風暴,讓戰馬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此時,即便有士兵的大聲呵斥,但它們卻並不是很聽話。
庫爾圖冷冷着看着這一幕,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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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