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的清淨日子也沒過上多久,三房去長安的日子就要到了,三夫人讓王氏來請了各房的人去三房,設了席面還請了百戲來,全當是告別宴。
原本這些該是留在崔府的二房安排纔對,長房與三房很快都要搬出去,府裡都是留給二房的,照理中饋也該是二房打點了,只是二夫人一直稱病,老夫人雖然讓謝氏先接過去,但謝氏一個人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忙得不可開交卻還不落好,回了二房二夫人還沒有好臉子給她看。
老夫人也知道謝氏的難處,也不爲難她了,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三房自己安排了這宴席,只是她也讓人給二夫人傳了話,她年歲也大了,回了安平就難得再往博陵城裡來,這一次索性請了族老來,幫着做個見證把公中的錢物分一分,給三個房頭各自帶了去,也能省了日後的麻煩。
如此一來就是真的要分家,二房就是再不情願也得過來,只是大夫人與三夫人卻是一直苦勸。
“……老夫人尚在,豈有分家的道理,雖然三個房頭分作三處,但終究還是一家人,有您在始終是有個主心骨。”大夫人懇切地道。
三夫人忙點頭:“我們雖去了長安,但終究博陵纔是根基所在,有老夫人坐鎮族中,我們才能安心,怎麼能分家。”
顧明珠雖然也在,但這些事她不好插嘴,畢竟崔臨與她就要離開崔家了。
崔老夫人笑着擺擺手:“你們不必勸,這是我的意思,所謂分家不分親,你們都是崔家嫡支,就算是分了家也還是自己兄弟,並不是就此撂開手去不理不睬了。”
“何況眼下你們三個房頭分作三處,若是不分家公中的財物也不好打點,許多事情也掰扯不清楚,這樣反倒是麻煩。”崔老夫人道,“老三媳婦帶着二郎他們去了長安,那邊肯定是要置辦新的,府邸雖然有了,但田莊鋪面少不得也是要的,若是不分家你們就得掏自己的體己出來,置辦下的是算公中的還是自己的?”
“老大媳婦你們雖然回了族裡,但若是不分家,這府中的便不能帶走,去了族裡反倒是不方便,日後族中有事是找長房,還是找二房?”
崔老夫人說到這裡呵呵笑起來了:“你們瞧,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我做主就分了家,日後各房過各房的小日子,我就跟着老大這邊留在族裡,只是少不得會貼補老二與老三一些,日後我若是想回府裡,或是去長安瞧一瞧,你們也不爲難不是。”
大夫人與三夫人都沉默了,她們也知道老夫人說的是,只好低聲應了。
崔老夫人笑看着她們兩個:“如此一來我手裡還能留些好東西,去哪都沒有人嫌。”
大夫人妯娌二人忙道不敢,倒是把老夫人逗笑了:“罷了,罷了,咱們去正堂吧,你們二嬸母她們晚些就該過來了。”
二夫人卻是已經在正堂等着了,她端莊地坐在榻席上,高髻上一朵嵌寶赤金牡丹灼灼奪目,臉色瞧着有些蒼白,但身子繃得緊緊的,目光凌厲地看着走進來的大夫人三夫人幾人,見着老夫人了,才扶着婢女的手起身來作禮。
老夫人看見她,淡淡笑了笑,讓顧明珠扶着她在上席坐下,纔開口:“身子可大好了?先前請了幾位醫去給你看,怎麼也不見好,倒是教人擔心。”
二夫人分明鬱着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多謝老夫人掛記着,不過是風寒,總要靜養些時日才能慢慢有起色。”
崔老夫人看着二房下席坐着的謝氏與鄭媛,兩個人都是無精打采,謝氏打理府裡的中饋還要受二夫人的氣,難免是神色憔悴,鄭媛卻是因爲二夫人擡舉琴娘與她打擂臺,又爲了孃家的緣故,更是鬱郁難安。
想想二房原本是府裡最得意的,生了兩個郎君,娶的媳婦都是世家嫡女,二夫人孃家富庶,最該是春風得意,偏偏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到了現在不但沒能落好,卻還滿是怨氣。
老夫人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嘆氣,但當着這許多人也不好多說,索性轉過頭問大夫人:“族裡來的是你們幾個嬸母,我年紀比她們長,就不去迎了,你們去迎一迎吧。”
大夫人與三夫人答應着,帶着媳婦們迎了出去,二夫人雖然不情願,卻也不能不起身來,也要跟着去,卻被老夫人叫住了:“老二媳婦身子纔好些,就留下了陪我等着吧,讓大郎媳婦與三郎媳婦跟着他們去。”
謝氏與鄭媛不敢不聽,跟着衆人一起出去了。
出了正堂,謝氏跟着前面不緊不慢走着的顧明珠,與她並肩而行:“這幾日我也不得空,使了人送了那些茯苓霜去,你用着可還好?”
顧明珠笑着道:“多謝大嫂,都是極好的,我還想親自過去道謝呢,知道你忙着就沒有去打攪了。”
沒有二夫人在跟前,謝氏輕輕舒了一口氣:“你不也讓人給我送了首飾衣料還有點心來,不必與我客氣了。”
“聽大伯母說,再過兩日長房也要啓程回安平了,你們……”謝氏突然想起崔臨的離開是無奈的選擇,不算是什麼光彩的事,老夫人和大夫人她們都不願提起,忙停住了不再問。
顧明珠卻是不覺得有什麼,既然打算了要走,也不必遮遮掩掩,這是他們的選擇。
她大大方方笑着:“郎君說送了老夫人與大夫人到安平,我們就該動身了。”
謝氏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扯着嘴角笑了笑,又殷切地道:“日後若有事直管使了人捎了信與我,別的不成,我幫你出出主意也可以呀。”
顧明珠笑着點頭:“大嫂處事最是穩當。”
她們妯娌兩個在前面一邊走一邊說着話,看起來很是親密,走在後面的鄭媛卻是險些要用怨毒的目光將二人的背影戳穿了,纖長的指甲幾乎掐進肉裡去。
她身邊的小婢卻還是個沒眼色的,這時候還上前來在她身邊低聲道:“少夫人,方纔荀姨娘讓人來要對牌,說是要給二夫人作香藥,要支了錢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