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5章

北冥也點點頭。事實上,就算視線不解散,憑現在的狀況,天使鎮也已沒有它的立足之地了。

“北冥也--”簡約頓了一下,“你對紫炎的提議有什麼看法?”

北冥也明白簡約是問組建樂隊的事情,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對於簡約,他雖然不熟,但卻有種惺惺相惜之意,所以,在暗殿演藝酒吧看到簡約孤軍奮戰,不知哪裡來的一股熱血,促使他上前與簡約並肩站在一起,可是--

自己到天使鎮來,只是因爲想做自己的事,過自己喜歡的生活,越低調越好的,他可以援手簡約對抗火焰,但組建樂隊這樣的事情,對於他來說,太拉風了……

天空灰暝,彼此已看不清面目,然而很快,便有路燈一盞盞點亮,街道宛如披上流光的華衣,煥發出與日光下不同的風采。

“北冥也,你知道嗎?叱吒風雲的帝音樂隊,當年也是在這天使鎮上崛起的!”簡約凝視着遠方,聲音有些嚮往,“二十多年前,他們可能也在這條街道上走過,也許是在練習結束,也許是在某一次比賽之後,帝音的成員們,就像我們現在這樣,揹着琴,笑着、鬧着,一起向前走……”

當年的帝音樂隊,在如今的流行音樂界,已是傳奇一般的存在。不論是樂隊成員的驚才絕豔,還是他們的少年成名後來卻又詭異解散,都是搖滾界的熱點話題。那個樂隊的每一位成員,六絃魔音、鍵盤王子、夢幻貝司、霹靂鼓王……已在現在玩搖滾的孩子們心目中,成爲神一樣的人物。

許是想起了傳說中帝音樂隊創造的種種奇蹟,北冥也的臉上泛起一陣激動,他深吸一口氣,穩了穩情緒:“你對帝音樂隊很瞭解?”

簡約停頓了一下,毅然開口說:“教我貝司的師父,就是當年帝音樂隊的貝司手……”

北冥也倏地停下腳步:“夢幻貝司何……何倫?”

簡約輕輕點點頭。

“那……你師父在……在哪裡?”北冥也有些急切地問。

“他現在隱居在*!”簡約看着他,“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見他。有什麼事情,你可以當面問他。”

北冥也身子一震,再次深深吸氣,回答了一個字:“好!”

靜紙音趴在打開的英語書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北冥也。

他坐在書桌前,檯燈朦朧的橘色光茫將他俊朗的眉眼點染得柔和而微帶憂鬱。他已經這樣坐了很久。面前的書本打開着,但根本一個字都沒看,神思已不知飛到哪裡,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從暗殿演藝酒吧回來,他就變得有些沉默--雖然北冥也本來也不喜多話,但她仍然察覺到他的異樣。

北冥也又靜默了片刻,終於擡起眼,發現紙音正不安地盯着自己,笑了一笑:“從晚飯到現在,你一直都在偷偷地看我,怎麼?突然不認識了?”

“我……我哪有偷偷地看!”靜紙音被他說的有點狼狽,“我是……我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

“有什麼奇怪的?”北冥也靠在椅背上。

“你吉他明明彈得那麼棒,爲什麼自己不教我,還要我看書看碟練習?”

“別人教的,怎麼及得上自己的領悟!而且你把曲子彈得很好,我也沒什麼可教的。”

他這是……誇她?靜紙音歪着頭琢磨了半天,覺得這句話受之有愧。不用人教就能做得很好,那是天才的北冥也,而不是自己--所以,這傢伙是繞着彎子損她的吧?!

看到她眼珠轉來轉去開動腦筋的表情,北冥也摸摸她的小腦袋:“紙音--”

“嗯?”

“你今天彈得很好!真的!”

聽到人家真心實意地表揚她,靜紙音還有點不好意思了,臉微微發紅,忸怩地說:“我……呵呵……都是你訓練的好……呵呵……”

“你笑起來很傻唉!”

“怎……怎麼會!”靜紙音的小得意小開心,立刻凝固到臉上。她有點不悅地回嘴,“你才傻呢!”

“我哪裡傻了?”

“你明明有心事,還假裝無所謂的樣子!那不是傻是什麼?”

“我哪有什麼心事!”

“哼!你就是有!我都看出來了!”她只是個子小而已,卻不是盲人。

北冥也把玩着指間的筆:“你看出什麼來了?”他有那麼明顯嗎?

靜紙音站了起來,揹着手在書桌上踱來踱去:“你是爲簡約和紫炎成立樂隊的事情煩惱吧?”

北冥也笑了:“我看,這件事帶給我的煩惱,沒有你帶給我的多吧?”

“咦?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根本不關我的事!”

“不是嗎?簡約和紫炎,是把你也算進去了啊!”

“那是不可能的嘛!”靜紙音對簡約心病未愈,別說現在自己是一殘疾人,就算是正常的,她也不會再和他摻和到一起的。

北冥也用一根手指按住她單薄的肩,迫使她安靜地坐下來:“紙音,我懷疑--簡約可能在酒吧看到什麼了!”

“啊?”靜紙音吃驚地張大眼睛,“不……不是吧?!”

北冥也閉上眼睛,簡約那冷傲的表情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雖然看不出有何異樣,但總令他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他搖搖頭,緩緩地說:“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如果真的被發現了,也知道該如何應對!”

靜紙音咬着嘴脣,兇兇地說:“那就殺人滅口!都不用刀的,我這模樣跳出去直接就能嚇死他!”

北冥也忍不住好笑:“傻丫頭!”

“那你說怎麼辦?”靜紙音習慣性地把問題扔給北冥也解決。他理智冷靜、慮事周密,反正自己想出來的辦法絕對比不過他!

“我在想--如果簡約知道你的情況,依他的性格,會怎麼做呢?”

靜紙音側過臉想想,搖了搖頭:“我想不出來!那小子囂張得很,一張面癱臉上永遠沒有表情!”

像自己被踢出視線樂隊的事件,正常人的做法應該是和她說明情況,然後她很理解地讓出位置給楊霆,這樣的處理方式不會讓人感覺受傷,而簡約連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咦?也許,簡約不是沒有表情,而是沒有人性!

北冥也知道她對簡約成見甚深,輕輕一笑:“紙音,你喜歡玩樂隊嗎?”

“不喜歡!”

北冥也的下巴擱在手臂上,望着她的眼睛:“真的不喜歡?”

他的眼眸黑如夜空,泛着笑意,深遂而溫暖。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下,靜紙音忽然覺得臉頰有種燃燒般的感覺,她有點慌張地轉過頭,結結巴巴地回答:“真……真的不……不喜歡……”

“好!那麼,我回絕簡約和紫炎好了!就說我們不參加!”

“這……你喜歡樂隊嗎?”靜紙音問。她不能太自私,北冥也吉他彈得這樣好,不能因爲她的緣故,連累他失去機會。

“我無所謂!”北冥也懶懶地說。

“無所謂?”靜紙音腦袋裡畫了一個問號,那是偏喜歡多些,還是偏不喜歡多些?“對了,聽到你和簡約的談話,你喜歡帝音樂隊的那個琴魔?”

“嗯。”北冥也向後靠在椅背上,脫離了檯燈的直接光線,臉上灑下一片朦朧的陰影,“很喜歡!”

“那麼,你參加樂隊吧!說不定,將來你比那位琴魔先生還要有名!”

“我不想有名!我只想--”北冥也停住了。

“只想什麼?”

兩人的距離遠了,說話有些費事,靜紙音索性爬了起來,走到書桌邊比比距離,然後直接跳到他的肚子上,拉着他的薄T恤,奮力爬上他的胸膛。

“也沒想什麼!”北冥也把她放到肩膀上安置好,“就是想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生活一陣子!”

靜紙音握着他的一縷頭髮,在小小的指頭上繞着玩:“你以前,生活得不好麼?”自己果然猜的沒錯,雖然父母都是有名的音樂家,可是他並不快樂耶!

“也沒有什麼不好!”北冥也轉過頭來,“這些,你不懂的!”

“什麼事都憋在心裡,又不說出來,我怎麼會懂!”靜紙音拉拉他的頭髮,“其實,你可以當我是樹洞的,有封存秘密的能力喲!”

“我的事情,以後你也許會知道的!”北冥也輕輕笑笑,轉移了話題,“對了,老師留的作業,都寫完沒?”

暈!又來了!才說今天沒被剝削呢!靜紙音差點從他肩上掉下去,苦着臉哀求:“明天再寫好不好?今天好累!”

“明天我們可能會很忙哦!”

“又忙什麼事情?”

“明天,我們去*!”

星期天,*。

這是一處很高檔的住宅,面積很大,佈置得很典雅。

北冥也站在寬敞的客廳,凝視着牆壁上的巨幅照片。

黑白的照片,正中是一支樂隊,五個年輕的樂手帶着樂器,V字形排列,或坐或站,臉上洋溢着青春和自信,即使是隔着時空,也可以感覺到他們當年在萬衆矚目之下的風采。

這就是年輕時代的帝音樂隊!

北冥也打量着最前方那名懷抱着吉他的長髮男子,他英俊、神秘、桀驁、不羈,沒有刻意的裝扮,但即使在羣星璀璨之中,他仍然是最耀眼的那個。

是他!

彷彿已成傳說的那個人,懷中的雙頭吉他,囂張的十指,震撼的樂感,來自魔界的音樂……

雖然擁有這個人所有的演出視頻和演奏碟,雖然他已經在照片裡、在海報裡、在夢裡、在心裡……看過這個人無數無數次,可是乍然見到這張黑白照,北冥也仍然難抑心中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