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8章

“誰能沒有煩惱呢?”北冥也心平氣和地說。

“可是……你的煩惱好像和那個女孩子有關哦!”

北冥也看看她:“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這樣繞圈子地說話,你並不擅長。”

靜紙音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我就是想問,那個女孩子是什麼人?”

北冥也早知道她要問這個:“她叫洛蘇。”

“然後呢?”靜紙音滿臉的好奇。

“沒有然後了。”

靜紙音叫了起來:“這麼簡單?”

北冥也把她從肩上拿下來,託在掌心,舉到自己的面前,望着她黑豆豆般的眼睛:“就這麼簡單。”語氣裡擺明了不想談。

靜紙音假裝聽不懂:“我還以爲,她是從前打手機過來,你總是不肯接電話的那個人。”

她可沒忘,剛認識北冥也的時候,他的手機總是響,但是他從來都不接電話,後來還把手機卡換掉了。

北冥也淡淡地說:“就是她啊。”

“啊?”人家坦然承認,靜紙音反而沒詞了。她呆了一呆,才問:“那你幹嗎不接電話?剛纔爲什麼不願意理她?”

“因爲--”北冥也考慮了一下,才繼續說,“因爲,我已經不想當過去的我了!”

靜紙音想了半天,困惑地搖搖頭:“不太懂!”

北冥也微帶苦澀地笑了笑:“簡單地說吧,我從家裡出來,便已經決定放棄過去的一切,不再強迫自己成爲他們喜歡的那個人,而是要做自己喜歡的人。而她,卻準備把我重新拉回到過去……”

靜紙音有些發怔,他的“簡單說”,聽上去……好複雜。

她是他的女朋友嗎?靜紙音好想問問北冥也,可是看到他那微蹙的眉,終是沒有問出口。記得北冥也當時對紫炎他們介紹說,那女孩是“一個老朋友”,那麼,應該不是女朋友吧?

“那……那你是和家裡鬧彆扭,才離家出走的嗎?”

北冥也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忽然不想爲了完成別人的期望而勉強自己了!”他看看她,“我們不談這個了,好嗎?”

“好、好吧!”

靜紙音有些意志消沉,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孩,令她產生一種嚴重的危機感--她是來帶北冥也走的嗎?他……他要是跟她走了,自己怎麼辦?

這麼久以來,她已經習慣坐在他的肩頭,和他聊聊天;習慣坐在他的掌心,凝望他幽若星子的眼眸;習慣與他一起練琴、溫書、同食同眠;習慣待在他左胸溫暖的口袋裡,聆聽他心臟的跳動……

靜紙音心裡一陣難過,他要是走了,她會……也許會活不下去的--只不知是因生活不能自理受凍捱餓而死,還是……傷心而死……

北冥也摸摸她的頭,脣角飛快地揚了一揚,似乎笑了一笑,但是笑容很快消失,只在頰上留下一抹淡淡的鬱色。靜紙音忍不住伸出小小的手,輕輕撫摸他纖薄的朱脣,想要撫去那脣邊的憂傷。

脣角輕柔的觸感,忽然便觸動了北冥也,他將她捧近,輕輕地貼在臉頰上。

“別擔心,我不願意做的事情,誰也強迫不來的!”

聲音很低,卻很堅定。說給她聽,更多是說給自己聽。

“……吉他和鍵盤互飆的那一段,激昂強勁,感情詮釋得很到位,鼓的表現也可圈可點,節奏快慢交替,過門和雙踏都不錯,進入副歌時過渡很漂亮,表現漸強……”

“……但是在變拍的地方還有待調整。變拍要與歌曲的意境相合,爲了變拍而變拍並沒有意義。而且,樂曲有的地方,過於強調技術的表現,而忽略了音樂流暢性……”

排練室裡,靜紙音站在椅子上,抱着小吉他,一邊練指法,一邊聽北冥也和簡約的談話。他們現在討論的,是昨天晚上在暗殿演藝酒吧的初次亮相中,幻樂團出現的一些問題。

簡約依然是那副冷傲的樣子,北冥也神色依舊,看來,不論是下午打架,還是那個洛蘇的出現,都沒有影響到他們狀態,尤其是後者。

北冥也一邊與簡約談話,一邊留意着靜紙音的練習情況,適時開口:“紙音,第三小節節奏再穩一些,快速乾淨的裝飾音要根據自己的需要進行調整,右手指法並不是固定的。”

“哦。”靜紙音答應着擡起頭,“紫炎和朵咪怎麼還沒來?”

“不知道。”簡約微微皺眉,這兩個不守紀律的傢伙,下午在湖畔分手後,就一直聯繫不上。

正說着,北冥也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之前的手機卡不用了,在幻樂團成立之後,爲了方便互相聯絡,才換了新的手機卡,號碼只有幻樂團的成員知道。

所以,此時此刻會打電話來的,不是紫炎就是朵咪。

電話一接通,果然便傳來紫炎氣急敗壞的聲音:“北冥也你在哪兒?快點到紫星湖的星辰公園,TMD你這朋友簡直氣死我了!喂喂喂,你還吐……沒完了你!再吐我掐死你……”嘟嘟嘟……

不等北冥也說話,電話便掛斷了。

北冥也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

靜紙音張大眼睛:“怎麼啦?”

“是紫炎的電話,他似乎和洛蘇在一起。”北冥也看看靜紙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要過去看看。”

他說“我”,不是“我們”。

靜紙音怔了怔:“好的,那我……我在這裡等你?”

真的很希望他說“不,我們一起去”,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北冥也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說:“也好!”

他轉過頭:“簡約,拜託你照顧下紙音,可以嗎?”

簡約沒有說話,只是對他做了個OK的手勢。

北冥也穿起外套,將自己的琴整理好,然後背在肩上。

靜紙音抱着小吉他站在椅子上,望着他,眼神可憐巴巴的。想到要離開北冥也,她有些莫名的不安,這還是她變小之後,第一次與他分開呢。心裡的落寞和擔心,是無法形容的,萬一,他一去不返,再也見不到他……

--嗚嗚,就算她是一隻寵物吧,他也不能爲了“老朋友”,就這樣把她遺棄啊!

北冥也看看他,彎下身子,用指尖輕輕觸觸她柔嫩的臉頰,臉上綻開一個微笑,然後轉身離開排練室。

他的笑容像秋日寧靜的大海,撫慰着靜紙音內心深處的憂慮和不安,她傻傻地望着他的背影:我,想要永遠可以看見這樣的笑容……

望着小不點近乎癡癡的模樣,簡約感覺有些莫名的煩躁,指尖在琴絃上劃過,彈出幾個低沉喑啞的音符。

突然聽到異樣的聲音,靜紙音微微一驚,轉過頭去,見簡約正低垂着頭擺弄着手中的樂器,一頭長髮在暗淡的燈光下閃着幽幽的藍色。

她嚥了咽口水:“簡、簡約--”

簡約撥動琴絃的手停了片刻,然後“嗯”了一聲。

靜紙音忽然感覺到泄氣,他不想理她耶!唉!他一直都是這樣拽拽的傲傲的,幾乎不怎麼與她說話,她還是別惹他討厭了。

“沒……沒什麼。沒事!”

“哦。”簡約擡頭,兩人對視片刻,都無語,然後又都轉過頭去,各忙各的了。

樂隊只剩下兩個人,根本無法練習,於是簡約放下貝司,坐到數字設備前,戴着耳麥進行編曲。

靜紙音則繼續練習吉他,彈了幾小段SOLO,卻始終無法擺脫二人之間那種窘迫感。認識簡約時間也不短了,可是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見到他,她都會覺得很緊張。現在兩人單獨相對,讓她不由自主想遠遠地避開。

產生這種想法,是因爲心眼太小,對“卸磨殺驢事件”餘恨未消,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

恍然想起那天下午,簡約來教室找她,陽光自他的背後打過來,讓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唯見一個披着光芒的挺拔身影。那種強大的氣勢立刻令她覺得自己渺小了下去,不得不站起來與他講話,才能夠勉強在他不由自主散發的壓迫力下保持鎮定。

說來說去,她這一連串的不幸,都怪這個開局不好啦!她要不是被他那強大的氣勢壓得無法翻身,怎麼會乖乖替視線樂隊當陪練?怎麼會在人家踢人的時候乖乖滾蛋?怎麼會在被變成小不點兒之後,只會獨自飲恨,連報復行爲都沒有?

而現在,這個人居然做了她的臨時保姆,真是……真是“情何以堪”哪--靜紙音想了半天,琢磨出這個詞來,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在這種氣氛的煎熬下,她終於沉不住氣了,咳了一聲,沒話找話地說:“那個……楊霆現在怎麼樣了?”說完了又有點後悔,自己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擺明了還記得舊恨嘛!

簡約拿下耳麥:“他仍在治療中!”

“哦。”靜紙音不自然地笑笑,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尷尬的氣氛在他們之間繼續瀰漫擴散……

再過了一會兒,靜紙音擡頭看看牆上的掛鐘,時針指向九點半。唉,時間過得好慢啊!

“簡……簡約,你看北冥也、紫炎、朵咪他們還會不會過來?”

簡約搖搖頭:“不知道他們那邊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幫你聯繫一下北冥也?”

“不不不,還是算了!”靜紙音有點不安地說。北冥也好像走了也沒多久,如果她現在打電話,他說不定會覺得煩的。

簡約想了想,將耳麥放在臺子上:“靜紙音--”

“唉?”靜紙音剛要問什麼事,忽然聽到排練室的樓梯處傳來一陣聲響。咦?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