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若真的想我幸福

放在鼠標上的手指猛地收緊了。顯示屏上鼠標的箭頭不受控制似地亂滑動起來,啪啪啪地彈出好多個廣告窗口來,IE陷入一片混亂中。她突然覺得頭痛,機械地把手慢慢鬆懈,撫上自己的額頭,垂頭,又慢慢地把自己的眼睛也捂上。

蘇宜自殺了。

她應該覺得解恨纔對。

她現在擁有的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差點毀在她手上。

她的QQ好友上線提示音也叫起來,是咚咚的敲門聲。好一會,她摸索着騰出一隻手來,直接把筆記本的電源關掉了。善銘又在那邊哭鬧起來。這小子每每哭起來都像卯足了勁似的,大概是扯開嗓子在喚人。四五個月了,這音色中慢慢摻了點沙啞,一哭,便吵得讓整層樓的人坐立不安。這在霍景看來倒是個優點。聲音響亮,中氣十足,證明這小身體好得沒話說。事實上,他確實連個咳嗽都很少有。倒也還讓人省心,哭也不也是胡亂哭,只有餓了,渴了,要尿尿了纔會哭。大體上也是個聽話的寶寶。

保姆把善銘抱了過來。這胖兜兜的小腦袋一倚着媽媽的胸口,瞅着媽媽的臉,小嘴巴往裡抿了抿,便收了聲了。詠恩把他含在嘴裡的手指輕輕地抽出來,用手絹擦掉下巴的口水和手,凝視着他這如硫離的黑眼睛。小孩子的眼神清澈,清新,無經俗事污染的眼睛所看到的世界大概也是這麼清澈,乾淨。

她在他的小小瞳孔裡看到自己不安的樣子。

蘇宜自殺了。

用一根牙刷捅穿了自己的喉嚨。

夢裡的鄭南,也是那麼慘烈。從眼角里慢慢地一點點地流出血來,滴到衣服上,那件她從前反覆替他燙熨過的白襯衫。滿身的血。臉上,身上,鞋子,血就像纏人的蛇把他粘着緊緊的,繞上他的手指。他向她伸手說:我很後悔。

懷裡的善銘小嘴飛快地吸着奶,發出嘖嘖的聲音。詠恩低頭看他時,他眨了眨,嘴又抿了一下,腮邊鼓得像吹了個泡泡,在對媽媽微笑。他再餓,喝奶卻是極慢的。大概因爲不太專心,他有點調皮,手總是不停地撓人,腳也時不時蹬着。那樣可愛樣子,令媽媽不忍打斷他的不專心。

鄭南也死了。

如果說這是報應的話,懲罰也太重了點。

詠恩很同情他們。但這些能稱之爲孽緣的事早應該在她腦海裡斬個一乾二淨。他們的悲劇下場完全由自己造成,她和霍景並沒有虧欠他們。但這些事莫名其妙涌進她的夢裡,她的心裡,彷彿與現在她的生活還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總之令她心裡不安。

詠恩一直怔怔地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直到善銘喝飽了,在她懷裡搗起亂來,又撓又咬的,擾亂她的思路。善銘吃飽喝足了就不願老坐在一個地方,非得抱着他到處走走。有時連嬰兒車也不願坐,就是喜歡媽媽抱着。詠恩把衣服整了整站起身,吻吻他的小臉蛋,抱緊了些,往陽臺上走。

阿平端了碗百合海蔘湯出來:“霍太太你該吃點東西了!”

詠恩回頭說道:“先放着。”想了一下,又笑道:“又忘了,叫我詠恩。”

阿平撓了撓頭,有些受寵地哦了一聲,看着詠恩和這正在呀呀學語,胡亂發音的寶寶愣了神。她早就知道詠恩能轉正的。這其中怕是費了不少周折。他們結了婚,有了孩子,成了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之前,他們似仇人又似戀人,那樣糾結的關係,令她覺得自己的腦瓜子不太好使,理解不了現在有錢人的感情。

詠恩抱着善銘在陽臺上看花網上的綠藤蘿,就看到一輛銀灰的車打了個彎從湖邊駛到山上來了。那樣快的速度,歸家似迫不及待。善銘也像是看習慣了,眼睛瞪圓了瞅着車子,視線隨之移動,嘴裡啊啊呀呀地叫着。詠恩抓着善銘的小手朝樓下揮揮:“善銘,看,你爸爸回來咯。”

霍景忙得不可交,但堅持每週四天回家晚飯。一家人得有一家人的樣子。

保姆過來說,晚餐準備妥當,可以開飯了。霍景說等等,從詠恩手裡接過善銘,先要跟小寶寶親熱一番。詠恩看他的西裝都沒換,善銘抓着他的領帶,鞋子還在他身上噌着,便說道:“你的阿瑪尼沾上一身奶味可不好,他快要尿尿了……”

霍景和顏悅色:“不要緊。”便耐着性子逗善銘喊爸爸,善銘只是啊嗚地啊嗚地發着音,小嘴倒是咧開了在笑。霍景呵口氣撓他的脖子,他笑得更歡了。好活潑的小人兒!霍景注意到詠恩在發呆,問她:“怎麼了?”

“我看到蘇宜的新聞了。”

霍景把善銘舉過了頭頂,仰頭兩父子對着嘻嘻笑:“一個月前我託人送了花圈過去。”

從火化屍體到開追悼會,蘇家人辦事效果極高。送瘟神嘛。追悼會這種事在他看來很扯蛋。但他的禮數做得簡直沒話說,連蘇家人看見他都面有愧色。他又說:“詠恩,你真像個佛教徒,總悲天憫人。”這兩人已化成灰了,這些事對他們來說無關痛癢。總結一句就是:自做孽,不可活!

蘇宜這個人是不值得憐憫的。自殺對她來說很痛快。誰若是天天被打鎮定劑,像個癡呆一樣成天綁在牀上,待在只留有一小孔可以看到外面的房間裡,是人都會自殺。

不久後,詠恩買了束菊花去給鄭南掃墓。

據說從國外運屍體過來,手續極其麻煩,光是費大筆錢都了不了事。鄭凡這個大男人竟然跟她在電話裡哭了一通,說,阿南客死異鄉,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後他去美國把骨灰帶了回來。

詠恩蹲在墓前,對着鄭南的照片,輕聲問:“你說後悔——後悔不應該走?”

無人應答。天色不太好,天空的顏色是像煙燒完後抖下的菸灰色,攏着一層薄霧,似在無目的地在飄着,有幾隻黑色的鳥拍翅掠過上空,靜得可怕。不一會下起小雨來。詠恩在一重重青灰的墓碑前走過,只朝着門回不回頭地往前走,心裡有點悽然。以後不想再來了。

出墓園後,她吩咐司機在市中心停。徒步去熱鬧的步行街,在喧鬧的人羣中深呼吸一口氣:人還是要珍惜現在。

善銘順利斷奶後,去老李的陶藝坊報到。

看老李在速寫本上勾畫草圖,他的靈感像水龍頭似地源源不斷,兩個小時頭都未擡起頭來。勾出很多設計樣式雛形,再挑出一兩個,仔細修改。詠恩按他的小草圖畫出色彩效果圖。學裝潢出身的她,輕車熟路,手繪效果圖相當嫺熟。在這種嚴謹的工作氛圍中,慢慢地排除掉了那些憂心事。

晚飯和老周他們去川菜館聚餐,沒想到在附近碰見程城。陶藝坊在老展覽館裡的一棟民國時期建的舊樓裡,那已是**保護的文物建築了。展館出口的對面便是一家德式的三層紅磚樓,像個碉堡似地杵在那裡,有六十來年了。沾着文藝館的藝術氛圍,磚樓改成了一家有古董展覽的高級私人會所。

詠恩出門就看到程城從會所裡出來。

程城喝了幾個小時的酒,腦袋有些雲裡霧裡,但也沒有醉,全身上下處於一種半醉的興奮當中。看到詠恩,只覺得驚喜。——她變樣了,有着內斂又媚氣的少婦之美。長髮束起來,用一根簪子定住,耳邊垂下幾縷溫柔的髮絲。穿大尺碼的白襯衫,黑褲子,平底鞋,腕上戴黑色cartier,身上沒多餘的裝飾,利落大方。

詠恩聞到濃濃的酒氣,問:“又喝多了?”

程城半開玩笑:“看到你,酒醒了。”

詠恩微微一笑:“是啊,我的樣子除了避邪還能醒酒。”

那邊幾輛車在使勁地按喇叭,車前燈一亮,白晃晃的光刺在兩個人身上。突兀地像捉姦似地,程城轉身罵:“滾!”

詠恩說:“得了,忙你的去。我也去吃飯了。”

程城點燃一根菸,悠悠地吐了口煙:“忙什麼,這般孫子趕着叫我去打牌。走,一起吃飯去。”

詠恩搖頭:“下次吧。”又覺得這樣太疏離,寒喧了幾句,又問道:“對了,你幾時結婚?”

程城咧嘴一笑:“你很關心?”藉着酒蓋着臉,這笑有點邪氣,帶點試探和挑逗。

詠恩突然覺得他的心思不太純良,怕在一起會惹出點麻煩來。又聊了幾句,擡腕看了一表:“時間差不多了,走了。”

程城也不挽留,只是呵呵一笑。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不點破。

詠恩被他瞅着心虛起來,沒有立即走:“他們在等我呢。”

“倒忘了問你了,你在文化館上班?”

“裡面的陶藝坊。有空你來參觀啊。”

“倒還近,我經常和朋友約在這家古董會所喝酒。”程城咬住煙,眯了眼:“我可不敢去參觀。你看,請吃頓晚飯,還被懷疑意圖不軌。”

詠恩和他去附近的川菜館吃了晚飯,他說話時總有些輕挑,話裡的意思遊蕩在曖昧與玩笑之間,分不清真假。這倒是他平常的風格,說明他對往事釋懷了。話題又扯到他結婚的事上面來。詠恩說:“突然就聽到你結婚了。”

程城無可奈何:“老爺子老在念叨對不起我死去的老媽,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詠恩說:“你不像是爲孝順長輩而結婚的人。”

程城點頭:“沒錯,我都氣病他幾次了。反正,結不結都一樣,索性娶個老婆早了事,耳朵圖個清淨。”

詠恩說:“你不愛許俏?”

程城手裡把玩着打火機,懶懶地說:“愛——啊。她夠乖!我身上有女人的口紅印,她也不會多問,很適合結婚。”

詠恩皺眉道:“程城!”

“嗯?”

這些話極不負責。他這態度,許俏嫁給他會幸福嗎?詠恩起了責任心,諄諄地教導他:“對女人負責點。我知道俏俏很愛你,你要好好地待她。我覺得你們很相配呢。”

程城的手頓住一秒,隨即放下打火機,認真地看着詠恩。深邃的眼眸裡慵懶氣散去,漸漸地攏上了一層冰冷的霜。他冷笑一聲:“比跟你還配麼?”這一晚,他努力地想在她面前表現得釋然,瀟灑一點。風度對男人很重要。可她說的話,實在讓他覺得刺耳。刺心。

詠恩愕然。程城根本就沒有釋懷。她輕聲說:“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多俗套的話呀,可又能怎麼說。

這句話更讓他惱火。程城走近來,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在耳邊一字一句地說:“希望我幸福是吧?真是個善良得惹人愛的女人!那好——你離開霍景嫁給我,如何?”

熱辣的酒氣噴在她的脖頸,激起全身汗毛敏感地豎起,實在讓人驚心。詠恩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說什麼迴應他。

程城張狂地笑了笑,這話仍是半真半假,眼裡卻有掩不住的失意。斂去笑後,臉上又恢復了正兒八緊的神色,輕拍她的肩:“開個玩笑,別怕!該回去了——大嫂!”

詠恩猜他大概是醉了。

若真說醉了,他還清楚地記得她是他大嫂。

他真的很危險。

詠恩拿起桌上的包,推開門迅速往外走。

一轉身,手腕被人從後面拉住了,拉得緊緊地,掙都掙不開。回過身來,程城有些酒味的氣息欺近前來,手越過她的肩,抵在門上,把她牢牢地困在門和他的胸膛之間。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心跳狂加速,面紅耳赤卻冷着眼警告他:你瘋了!程城趨近了些,對着她的脣說:“大嫂,你忘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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