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戰友的誓言

天,終於亮了。

說是“亮了”,不過天空依舊被陰暗的烏雲所覆蓋。

這個依舊被寂靜所籠罩的村莊,迎接來了新的一天。

高影在和焦超明逃出來後,就回到了原來的屋子。至於那本書,他還沒拿給紀一軒看。倒也不完全是因爲作弊嫌疑,他也不是不可以等到骷髏閉眼給他看。但是,這本書……裡面的那個圖案,他不希望讓紀一軒看到,畢竟看到圖案難保不會引來災厄。不過,借用骷髏閉眼的時間,他將關鍵的兩個答案都告訴了紀一軒。

作弊肯定是要負擔風險的,但是,對於連續救了高影的紀一軒來說,他願意承擔這個風險。紀一軒這個人,值得他如此去做!

而這也就是高影的決心!

坦白說,紀一軒發現高影活着回來,也是萬分欣喜。他本以爲,高影肯定已經死了,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活着!不僅如此,他還帶回了新的題目的答案!紀一軒對高影很信賴,所以,他也將高影所說的答案給填寫了上去!不過,沈軍浩也算是幸運,因爲跟在旁邊,所以也就一併地將答案給抄寫了上去。

只不過……做出來的題目,和題目的總量而言,還是太少了。依舊有相當多的題目,還空白着。好在,現在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將題目做出來。

這一天雖然經歷了很多事情,但是……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聲音禁忌的來源,也還是一個謎團。這個謎團不解開,始終讓人如鯁在喉。高影決定等下一次骷髏閉眼的時候,將對平行空間的假設,以最快的速度告訴紀一軒。

坦白說,這個晚上,對紀一軒來說,很難熬。畢竟,他之前以爲高影死了,而就連高影這樣的人都會死,那麼他又可以活多久呢?漫漫長夜,想到黯淡無光的前路,他就感覺到眼前一片黑暗。他也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也不可能再見到一心了。所謂永生顯然只是一個空中樓閣。也正因爲有着這樣的恐懼和絕望心態,當看到高影活着回來的時候,讓紀一軒的內心,重新煥發出了強烈的希望。

他此時不禁想起了歐亨利的短篇小說《最後一片樹葉》,那個陷入絕望的病患,在看着窗外凋零的樹木時失去了生存信心,但是一名畫家卻是在樹上畫上了最後一片樹葉,讓患者最終煥發了生機。其實……疾病能否痊癒,和樹葉又有什麼關係呢?但是,歸來的高影,卻是成爲了紀一軒的最後一片樹葉。這讓他對自己內心的絕望感覺到了一絲悔恨,現實中有很多罹患絕症,被醫生宣告死刑的患者都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意志生存下來。一旦他失去了生存信心,他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謝謝你,高影,謝謝你活了下來。”

高影其實也很疑惑,爲什麼他回來的時候,紀一軒表現得如此激動。如果不是因爲那禁忌的緣故,他甚至有可能嚎啕大哭起來。

不過,他隨即就想到了……紀一軒,他在想些什麼。

漫漫長夜,就這麼過去了。雖然陽光被陰雲籠罩,但是……陽光還是比月光要讓人感覺充滿了希望。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看着窗外的陽光,高影又一次查看着手上的考卷,腦海中開始思索第二日究竟怎麼安排。他總覺得,現在的考生各自爲政,一團散沙,實在是有些效率低下。如果可以將倖存考生加以整合,也許可以有更好的結果。但是……目前的高影實在沒有多少威信可言了,要整合餘下的考生,如何那麼容易?套一句《天下無賊》裡面葛優的臺詞,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

而就在這時候,紀一軒的話,打斷了高影的思緒。

“我是個私生子,高影。”

高影被這突如前來的自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因爲紀一軒的聲音很低,他第一反應是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於是又重新問了一遍:“你剛纔……說什麼?”

“私生子。簡單來說……我是小三的孩子。”

紀一軒,出生以來第一次,主動地在一個人面前說出這個自己內心最深的秘密。這段身世一直猶如詛咒般折磨他,提醒他自己的出生就附帶有父母的原罪,乃是不倫,非道德的產物。但是,在高影面前,他覺得,已經沒有必要隱瞞了。這個世界,沒人會去介意道德和不倫,因爲在這裡,生存纔是第一位的。

高影對這自白,很是覺得突兀,他的大腦花費了幾秒才接收了這個信息。隨後,他立即想到自己絕不能在此時表現出什麼震愕的表情,畢竟像紀一軒這樣的身世,內心必定敏感脆弱,他不能讓紀一軒覺得自己會歧視他。

可是……他卻發現,縱然他智計百出,在這個時候,卻是沒有辦法考慮出一個最合適的開場白。似乎不管怎麼說,都顯得很尷尬。

紀一軒自然也知道高影此時在想些什麼,他歪着頭看着窗外漸漸灑在大地上的陽光,繼續輕聲低語道:“我知道,你此時腦海裡面想的是什麼。我的存在,是……你也能夠想得到的,我甚至一直覺得,我的出生是一件多餘的,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但是,直到我遇到了那位和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才感覺到我的人生有了曙光。我的存在,原來也是可以有意義的……”

“一軒……”

高影在此時意識到一件事情,紀一軒將這內心最隱秘的事情說出來,這說明……他是真正接納自己作爲一個生死同伴了。所以,他也必須認真面對一軒的態度。

“你並沒有任何過錯。你的存在,也沒有任何的過錯。”

高影是用非常真誠的話語說出這句話來的,這句話沒有任何的客套,這是他真正的想法。而他的這句話,也讓紀一軒昂起了頭來。

他是沒有過錯的,這一點,紀一軒本人也知道。但是,這不過是通常的大道理而已,在世人看來,這是他身上最大的原罪。迄今爲止,除了母親,唯有一心,曾經對他釋放最大的善意。而現在,又多了一個人,那就是高影。

“所以,你不需要爲這種事情而有心理負擔。你有充分的資格獲得幸福,也有充分的資格得到永生。對我而言,你是救了我性命的恩人,更是……我今後一起並肩的同伴。”

一起並肩的同伴……

紀一軒重重點了點頭,然後,兩人幾乎是在同時伸出手,繼而,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他們二人,已經成爲最堅定不移,可以互相托付性命的戰友!

其實,高影對這種感覺,還是覺得很不錯的。如果這條通向永生之路,只有自己一個人前進,其他人的生死自己都不在意,那麼也將會變得無比孤獨。

“我們都會活下去……並獲得沒有終點的生命!”

……

“你很喜歡你妹妹?”

“是……我們,平時相處的時候,就和一般的兄妹沒有什麼分別。”

“加油吧……活着回去,見你的妹妹。”

此時,高影,紀一軒,沈軍浩,還有焦超明四個人,匯聚到了一起。焦超明和高影約定好,和他一起行動。

紀一軒和高影說完話後,看着新加入的焦超明,卻是有些疑惑。焦超明的表情,感覺看着誰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嗯?”就在這時候,焦超明忽然疑惑地問了一個問題:“還有一個人呢?”

“還有一個人?”高影立即明白過來,道:“你是說……侯明博?他已經,死了。昨天晚上……死了。”

“死了?”焦超明嘆息一聲,說:“那真是可惜。”

此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昨天晚上,他曾經看到過何等恐怖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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