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相如最終還是打破窘境,強笑道:“不知這位小菱女俠有無看錯,老朽久在江湖走動,自問從未做過如此傷天害理之事,莫不是有人冒着我等的名頭在外惹事,小菱女俠年紀尚幼,被無恥小人算計恐怕猶未覺察。”
女子聲音更冷,哼聲道:“我亦親眼所見,豈能作假!?”
毛三張高聲道:“姑娘說我們殺了你全家,信口胡謅,無憑無據,恐難教人心服!”
祝萬也搶道:“俺神劍山莊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懲惡斬奸,殺的都是大奸大惡天理難容之人,何時又殺過你們的親人!你也恁地血口噴人!今日你不把事情說清楚,休想逃過俺手中的劍!”
女子哂然道:“好一個‘懲惡斬奸,殺的都是大奸大惡天理難容之人’!你們各自號爲正道領袖,隨便你們怎麼說都行!誰敢說你們殺的不是惡人?”
祝萬破口道:“你奶奶的!敢情你是來找麻煩的!”言語之間就要動手。
女子也毫不示弱,運起內力隨時準備出擊。
廉相如趕緊上前擺一擺手,祝萬強壓怒火退下去,廉相如沉吟着道:“如果女俠說的都是事實,我等若是確實殺了女俠的家人,那麼……”眼睛慢慢瞟向女子手中的繩鏢。
祝萬順眼望去,腦中忽一閃而過一個念頭,作色道:“你……你是‘百步追魂鏢’呂勝昔!”
此話一說出口,其餘衆人心中如遭雷霆,毛三張早已掣劍在手,惡狠狠地盯着女子:“你是魔門中餘孽!?”
“百步追魂鏢”呂勝昔緊了緊手中的繩鏢,揚首道:“你們倒還認得我。”
祝萬森然道:“你還沒死?”
呂勝昔道:“你們沒死,我怎麼捨得先死?”
祝萬冷聲道:“俺們不死,那你就得死了。”
呂勝昔也冷聲相抗,道:“要死,今晚在場的人當中也是你先死。”
祝萬怒道:“邪道妖人也敢在此大放厥詞!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看你今晚還能走得出去這藏劍山莊嗎?”
呂勝昔道:“‘百步追一魂,十里不留痕’,天下間還沒有我呂勝昔來得去不得的地方!”
祝萬臉漲得像個紅臉關公,瞪着呂勝昔,不住點頭,壓住氣道:“好,好,俺想四大山莊各建派百年以來,恐還沒受過今日之辱,就算是你那條賊漢子,最後還不是死在俺的劍下!”
呂勝昔一聽之下,悲憤道:“你剛說什麼!”
祝萬卻更加津津有味道:“俺是說你們的杜門主,號稱什麼‘雙劍鎮八方’,結果原來是‘八方鎮雙劍’,是個半點也經不得打的病骨頭,俺一劍一個,先廢了他的雙手,教他再也拿不起劍,嘿嘿,他還想用牙齒咬,嘿嘿,俺連他門牙也一齊打落!”
呂勝昔直視着祝萬,一字字道:“看來今天晚上你是休想留下全屍了。”
祝萬看到對方被自己激怒,不禁朗聲笑道:“過癮!正好俺也久已不出手殺你們這羣江湖敗類,今晚正好拿你來祭劍。”
言次,兩人早已凝神戒備起來。
在一旁沉思良久的廉相如這時突然道:“芳駕若真是呂勝昔,那當初死的那個是誰?”
呂勝昔杏目含怒緊盯着祝萬,絲毫不放鬆,只答道:“她只不過是鎮上每天早上來給我們送菜的,誰知你們竟也趕盡殺絕!”
廉相如心一沉,知曉自己當時錯殺了無辜,一時懊悔不已。
祝萬道:“廉莊主莫要自責,小心中了魔門妖女的詭計,眼下聯手除去妖女,匡扶正道爲切要。”
廉相如搖搖頭,不語。
毛三張此刻站出來,道:“你果真是呂勝昔,這位小姑娘莫非姓杜?”
呂勝昔道:“正是亡夫遺女。”
祝萬哈哈笑道:“甚好甚好!正可一併除去!”
呂勝昔哼道:“狂徒妄言!”再也不羅嗦,輕叱一聲:“看打!”一鏢甩出,疾打毛三張。
毛三張早生戒備,一個“旱地拔蔥”,人掠出丈餘,劍在胸前舞了一個劍花,將自身守得密不透風。
就在呂勝昔疾攻毛三張的當兒,祝萬亦同時動身,猝然出劍,以迅疾之勢刺向小菱。
小菱不退反進,兩柄小劍反攻上來。
祝萬大喜,正待將小菱劈於劍下,突聞一聲嬌喝“納命來!”,原是呂勝昔一擊不中毛三張,右臂一緊一纏,那鏢頭又直向祝萬背後打來,來勢更洶。
祝萬大出意表,一咬牙關,轉身回劍,施展渾身解數,劍花大作,誰知那鏢頭就像長了眼睛似的,繩索在呂勝昔手中一纏一放,那鏢頭又在半路一折,旋自左而右打向祝萬的腰部。
呂勝昔已打定主意非致祝萬於死地不可。
祝萬心中已然駭極,可惜毛三張先時被逼出甚遠,援救不及,糟糕的是那叫小菱的小姑娘雙劍呈交剪之勢,向自己襲來。
祝萬陷入前後夾擊,大喝一聲,劍走險招,將來勢阻住,人早已是勃然大怒。
呂勝昔攻勢未緩,急於打殺下祝萬,以免時間一拖,毛三張趕過來與祝萬聯起手來,頗難對付。
心下這般想念,不禁將繩鏢打得更疾更狠,鏢頭的去向更加倏忽難辨了。
轉瞬間兩方交手已經三十餘招。
毛三張幾次欲攻入戰團與祝萬會合,叵耐那繩鏢時不時往自己身邊招呼,自顧尚且不暇。
而祝萬那邊已險象環生,小菱的兩柄小劍好對付,只是那忽左忽右、時上時下的繩鏢,令自己手忙腳亂,魂魄欲飛,想那江湖傳言“百步追魂鏢”中這“追魂”二字倒非徒具虛名。
祝萬隻一身兩臂,難以招架這許多變故,再也顧不得江湖面子,急聲道:“廉莊主,莫非你眼看魔門妖女在此橫行,不上來助拳先殺了這魔門……!”一個悶哼,被小菱的金劍掃中背脊,吃痛不已。
廉相如緊鎖着雙眉,依然在深咎自己當初錯殺無辜的罪行,心中早已存退悔之心,聽到祝萬在叫自己,也只是沉吟不語。
祝萬再向場外那年輕書生道:“高兄!這兩個妖女在你莊子裡放肆,你也只忍不管嗎!?”
年輕書生躬身道:“祝莊主所言極是,只是在下早已與諸位莊主言明,今夜只作旁證,其他江湖事一律不管,祝莊主一生高義,恐怕也不會引導他人去做個失信小人吧。”
祝萬沉着臉不置可否,只是手中劍舞得更急了。
那邊毛三張也討不了多少好,忽看到對面祝萬向自己使了一個眼色,此二人平時多有怨隙,但一到臨陣殺敵,卻是說不出的默契,當下會意,虛晃一劍,身子徒地暴起,祝萬亦應時而發,長劍一抖,連人帶劍殺向小菱。
兩位武林前輩宗師竟然同時向一個小女孩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