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屈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靖南侯說不打了,那就是真的不打了,鎮南關這座雄關,可謂是卡得燕人很是難受,但好在燕人現在佔據着野戰的優勢,楚人不敢大規模北上,所以雙方之間勉強能形成一個均勢。

景仁禮伸手撕下了一隻雞腿,先前酒喝多了,現在想找點東西墊墊,隨即,他眯着眼,看着鄭凡,道:

“今日能見到鄭兄,實乃出乎我之預料,只可惜今日酒沒帶夠,沒喝得盡興,等此間戰事結束,仁禮必親自去雪海關拜訪鄭兄,我等二人,再好好地喝上一輪。”

鄭伯爺笑道:“還是自帶酒水麼?”

景仁禮有些意外道:“鄭兄這般摳門的麼?”

“窮啊。”

“嘿嘿。”景仁禮藉着酒勁拍了拍胸脯,道:“上面的見面禮,仁禮自是不會缺的,而且,鄭兄你本就不會缺這個,說不得過個幾個月,仁禮上門時,還會帶着來自皇室的禮物。

一些公主平日裡的穿戴用具,嗯,宦官宮女,鄭兄你應該不會收,所以上頭應該也不會送。

仁禮在這裡先插個標,

回去再宣揚宣揚,

這種簡在帝心的差事,也就落在仁禮頭上了。”

景仁禮說得很透徹,也很直白。

他的意思就是,等這邊不打仗了,過幾個月,大楚宮內必然會派人過來送一些“嫁妝”去雪海關。

只不過,爲了顧及皇室和屈氏的面子,所以不可能大張旗鼓,也不可能會有欽差以及任何的明面文書,完全是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像是民間走親戚一般,哪裡會專門敲鑼打鼓的?

究其原因,

還是因爲他吃定了既然木已成舟,攝政王的妹妹已然跟着燕國的平野伯去了雪海關,一時間,又不可能也做不到發兵征討,那就將收尾的利益,給做一做吧。

這就是政治家的本能,他們的行爲基本不會爲個人好惡所左右。

燕皇能爲大局,犧牲個兒子都當笑話一樣,靖南侯能自滅滿門,他大楚攝政王,怎麼可能太差勁了去?

反正面子已經丟了,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回來,不如踏踏實實地悶頭趕緊撿一些裡子來。

只不過,事兒是這麼個事兒,但景仁禮就這般說出來,也未免過於灑脫了一些。

而且,

這種“光棍”勁兒,那種我把事兒都講得明明白白以後做也要做得明明白白的方式,

讓鄭伯爺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彷彿似曾相識。

很快,

鄭伯爺就明白過來,

這不就是以前的自己麼。

是的,景仁禮就是以前的自己,將自己坦坦蕩蕩脫了個明明白白,只是爲了求一個機會,求一個機遇。

靖南侯站起身,他面前的酒,沒喝多少,伸手,貔貅踏步而來,侯爺翻身上去,緩緩地離開。

他沒喊鄭凡一起走,給他和景仁禮留了大半罈子酒。

在侯爺看來,景仁禮是殺不了鄭凡的,又或者說,如果鄭凡能被景仁禮殺死,那就死了吧。

坐在地上的鄭凡和景仁禮就這樣看着靖南侯逐漸遠去的背影,

景仁禮發出了一聲感慨,

道: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和靖南王一樣,該多好。”

稍微有點上進心的螞蟻,看見大象從前方過去時,大概都會發出類似的感慨吧。

鄭伯爺拿起侯爺留下的酒罈,又喝了一口,道:“這話,我之前也在心裡想過。”

景仁禮接過酒罈,道:“鄭兄何必如此,若是說靖南王是鯤鵬,那鄭兄也是蒼鷹,只有我,還蹲在水稻田裡一邊望着天一邊學着蛙叫。”

說完,飲了一大口。

“你?”鄭凡搖搖頭,道:“至於麼?”

“景氏是我楚國大貴族不假,但景氏枝繁葉茂,景氏嫡系子弟,世世代代傳承着大楚一半以上的清貴職位,受人敬仰。

鄭兄,

你看看我,

一身戎裝,

這還不夠說明問題麼?”

景氏門第清貴,歷代楚皇后宮內,必有景氏皇妃,甚至是皇后,在大楚,景氏可謂是文脈禮教的象徵。

身爲景氏一員,卻不得不進入軍伍之中,這對於“文化人”而言,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不是真的沒有路了,不是根本就得不到家族的支持,景仁禮,也不會走這條道。

“其實,先前有句話,仁禮說得不準確,仁禮不僅僅是瞧着屈培駱不順眼,就是我景家的那些個兄弟,我也瞧他們不順眼。

歸根究底,還是一個爲什麼,憑什麼,呵呵,鄭兄應該是懂的。”

鄭凡點點頭,道:“我懂。”

“所以,仁禮對鄭兄是神往已久,從一介白衣一路走到軍功封伯,再看看我自己,就算再怎麼不被家族看重,好歹,也是沾了家族的光,吃喝用度沒缺過,私塾武師也沒差過,既然鄭兄能做到,仁禮覺得,自己也能,至少,有這個可能。”

鄭凡笑了笑,

道:

“一個人的奮鬥不僅僅依靠自身的努力,也要受歷史進程的影響。”

“大勢麼?”

景仁禮頓了頓,道:

“不知鄭兄覺得,眼下是否是大勢?”

“勢,肯定是有的,但誰知道是哪家的勢?是一舉載你入青雲呢,還是乾脆一浪將你拍翻。”

“哦,鄭兄覺得是哪種勢?”

鄭凡搖了搖頭。

景仁禮又問道:“看來,鄭兄也不清楚?”

隨即,

景仁禮擦了擦自己胸口的護心鏡,

道:

“是啊,天下大勢,誰又能真正看得清分得清呢?

想那乾國藏夫子,以屠龍之術親臨燕京城下,但如今燕國,卻依舊是勢壓乾楚。

想那晉國三家,成氣候多年,已成格局,卻在短短兩年時間,兩家灰飛煙滅,一家伏低做小。

勢如潮水,潮見天色,天意難料,難料啊。”

“你錯了。”

“哦,敢問鄭兄,仁禮錯在何處?”

鄭凡很是平靜地看着景仁禮,道:

“借勢,只是因爲需要借,但並不是爲了借勢而借勢;

你需要去借,證明你現在缺;

所以,

借勢的最終目的,是自己以後不用再去借了,而是,

自己成勢。”

“啊……呼,原來如此。”

景仁禮起身,對着鄭凡恭恭敬敬地一拜,

道:

“鄭兄所言,振聾發聵,仁禮,受教。

只可惜,

仁禮是個楚人,否則,還真想在鄭兄麾下與鄭兄一起成勢,想來,應是極爲有趣的一件事。

他日凌霄閣前坐,再飲美酒天上來;

快哉,快哉。”

“楚國的公主,都能嫁給我做媳婦兒,你,景仁禮,不過是景氏下面的一個不受家族器重的子孫,說句不好聽的,你今日就算是死在這裡,景氏裡,也不會有多少人在意。

所以,

你爲什麼不能來我這裡?”

“因爲無用。”景仁禮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因爲我現在,還沒表現出我的價值,所以,哪怕現在跟着您走,進入您的麾下,您也會很快地忘記掉我。

仁禮是個男人,雖冠之以景姓,但聲名不顯,鄭兄收了我,於面子上,也增不得什麼光,兩國交戰,雙方各有判者相投,本就是極爲尋常之事;

月餘之前薛讓部的叛亂,不正是因其麾下一員將領暗中投了燕麼?

再者,

說句大不敬的話,

公主是公主,她畢竟是個女人,仁禮是個男人。

女人如花,

花不可食,也不經食,更食不飽,

但花,它美啊;

攜花於市,可引人豔羨;

藏花於室,可孤芳自賞;

所以,怎奈何,仁禮非花。”

“呵呵,懂了。”

“多謝鄭兄。”

“謝我做什麼?”

“能懂仁禮的心跡。”

鄭伯爺看着他,沒再說什麼,而是緩緩起身,侯爺已經走遠了,他得追上去。

他不怕身邊的景仁禮,因爲這個人,到底是出身自文華世家,武功尋常;

但回軍營大寨的路,還挺遠,大晚上的,鄭伯爺一個人走夜路,會害怕。

景仁禮則最後喊道:

“鄭兄,下一次,仁禮希望是自己來給鄭兄送我皇的嫁妝。”

鄭凡揮揮手,道:

“好。”

“鄭兄,再下一次,仁禮,會………”

想了想,景仁禮忽然覺得喊這些口號沒什麼意思,胸有大志,並非是喊出來的,志如美酒,需要沉澱。

景仁禮默默地將酒罈提起,裡面所剩酒水不多,但也能再潤潤喉嚨。

再擡頭,

望着天色,

用力一甩,

“啪!”

酒罈被極爲豪邁地摔碎在地上,然而,許是真的喝醉了酒,甩酒罈時有些脫力,酒罈砸中了景仁禮的腳背。

“嘶………痛痛痛!”

……

鄭伯爺還是沒追上侯爺,好在,回營寨的路上沒出什麼意外。

侯爺早就回來了,但鄭凡沒再去打擾他,而是在一名侯爺身邊親衛的帶領下,來到自己今晚將歇息的帳篷。

帳篷內,公主已經躺下睡着了。

一路逃亡,身爲楚國公主的她,卻一直等到進入燕軍營寨裡,纔算是睡上了一頓安穩覺。

鄭伯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似乎感應到有人過來了,也似乎分辨出了這種感覺,然後,她側過身子,伸出手,抱住了鄭伯爺的手臂。

鄭伯爺伸手幫她理了理兩鬢的髮絲,將其手緩緩挪開,放回被子裡,自己則起身,走到帳篷外,坐了下來。

從鐵盒裡抽出煙,點燃。

這世上,絕大部分人都是渣的。

至少,鄭伯爺是這般感覺的,因爲帳篷內明明躺着一個公主,一個跟着自己離開母國的女孩;

而此時,

坐在帳篷外的他,腦子裡想的,卻是阿銘、三兒以及………四娘。

現在,自己安全回來了,就看他們的了。

他們,

應該不會出事的。

“哦呵呵,來來來,小凡子回來了,哈哈哈哈,聽說還搶來了楚國的公主。”

這是李富勝的聲音。

大燕朝廷的力量已經滲透進了歷天城、曲賀城以及穎都,官僚體系已經逐漸覆蓋下去,在這一點上,靖南侯完全讓出了方便。

他沒有想要“佔地爲王”,對於朝廷開始逐步施加對晉地地方的掌控,選擇了視而不見。

而地盤,其實是一個藩鎮的根基,這個道理,侯爺應該是知道的。

也因此,

作爲交換,

除了原本入晉的靖南軍所部,包括後來入晉的李豹部,李富勝部,大皇子東征軍所留下的餘部,以及晉地原有晉人兵馬,全都被靖南侯拿來做了整合。

現如今,

在三晉之地,

靖南軍令一出,

晉地兵馬,無論是何編制,都必須遵從。

這也是朝廷和靖南侯之間的默契,一來,晉地新附,人心局面難免出現反覆;再則,晉地之外,雪原野人、楚人等等作爲威脅,無論如何,都必須有一個人在那裡坐鎮。

所以,現在已經很難去說,李富勝到底是鎮北軍總兵還是靖南軍總兵了。

在李富勝身邊,跟着的是原本的靖南軍總兵任涓。

任涓一來,瞧見鄭凡,又看見了鄭凡身後的帳篷,馬上道:

“公主呢,拉出來讓我們見見,讓我們也開開眼啊,哈哈哈哈。”

坐在帳篷口的鄭伯爺,

面帶微笑,

就這麼看着他,

看着他,

看着他。

任涓張了張嘴,有些尷尬。

李富勝則打圓場,道:“那是公主麼,那是弟妹,男女授受不親,得懂禮數。”

任涓馬上會意,對鄭凡拱手道:“任某唐突了。”

鄭伯爺站起身,道:“帝姬剛入燕,人生地不熟,心思最爲敏銳,再者,公主不是弟弟我搶來的,是她跟我入燕的。”

搶來的女人,是戰利品。

但如果是主動跟着你回來的,這裡面就牽扯到了兩情相悅的問題,若是這般,那任涓先前的話,是真的孟浪了,等於是在抽鄭凡的臉。

畢竟,哪個男人都不會喜歡別人將自己的妻子當作商品一樣呼來喝去。

任涓開口道:“鄭老弟,鄭老弟,我錯了,我這裡給你賠不是,我呢,剛在外領兵回營,聽手下人說你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公主,再加上楚人剛剛撤兵了,腦子一熱,說話的嘴啊,就沒個把門的了,莫怪,莫怪。”

“任哥言重了。”

李富勝捶了任涓胸口一記,道:“你啊你,下次說話多過過腦子,咱們可都是戰場上互相交後背的兄弟,不是說做了你兄弟就得和你一起大大咧咧的,既然是兄弟,處的時候就得更講究。”

這話是說給任涓聽的,同時,也是說給鄭凡聽的,意思就是差不多得了,互相給個臺階下。

李富勝如果不是在犯病的時候,

還真是有當長輩的樣子。

“麗箐見過兩位哥哥。”

這時,公主醒了,也出來了,對着李富勝和任涓行禮。

如果說先前任涓和李富勝對公主的存在還有一些輕視,宛若是看一件值得誇耀的旗幟的話,那麼現在,當看見公主本人出來時,兩個久經戰陣的宿將,一時間居然也有一些侷促。

因爲公主本人的落落大方,在軍寨篝火之側,依舊顯得儀態端莊;

當然,

最重要的是因爲,

大楚,

沒有滅國。

她,不是亡國公主。

李富勝“呵呵呵”笑了笑,道:“弟妹好。”

任涓拱手道:“公主殿下好。”

“兩位哥哥進來坐吧,先前麗箐讓火頭房那邊備了一些吃食,正好去做幾道楚地小食讓兩位哥哥嚐嚐。”

“喲,弟妹辛苦,那我們,可就等着口服啦。”

李富勝和任涓隨着鄭凡進了帳篷,先前的那點點不愉快,在說開了後,也就不算事兒了。

鄭凡和李富勝他們說着在楚地的經歷,李富勝和任涓則將近倆月來這邊的戰事情況講了講。

期間,公主送來了小食,食物很簡單,談不上多精緻美味,但畢竟是公主親自做的,李富勝和任涓都忍不住多吃了一些,因爲做得本就不多,最後乾脆都吃完了。

臨走前,鄭凡還問了郡主的事,得知郡主在鄭凡入楚之後沒多久,就被七叔護送着去穎都了,如果穎都找不到高人,那就只能去燕京找人讓其甦醒了。

最後,鄭伯爺還拜託任涓和李富勝幫自己一個忙,因爲自己身邊沒有兵,只有靠他們幫忙去做,李富勝聽了後,哈哈大笑,直接答應。

待得任涓和李富勝離開後,

公主很自然地依靠在鄭凡的肩膀上,問道:

“郡主?是那位鎮北侯府的郡主麼?”

“她很有名麼?”鄭凡問道。

“可有名了呢,聽說,她還會帶兵打仗,一直都傳言她驚鴻不讓鬚眉。”

“差不多吧,是個很厲害的女人。”

“她昏迷了?”

“是,出了點意外,昏迷了。”

熊麗箐眼睛微微一轉,

小聲道:

“相公,是你弄的?”

讓熊麗箐有些意外的是,

鄭凡回答得很乾脆,

只見鄭凡點點頭,

道:

“對。”

熊麗箐咬了咬嘴脣,沒害怕,反而顯得有些興奮,甚至還主動湊過來輕輕咬了咬鄭凡的耳垂,

道:

“弄了郡主不過癮,就來弄公主了,對麼?”

鄭伯爺深吸一口氣,

道:

“別玩火。”

熊麗箐一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問道;

“夫妻之間不玩火玩什麼?

玩冰坨坨?

之前在逃亡路上,是你說先不要,怕我白天走不動道,引人注意;

現在已經到燕國了。

鄭伯爺,

屈氏的嬤嬤可是檢查過的,我身子是乾淨的。”

“我知道。”

“鄭伯爺,你不會想把我乾淨地帶出來,再把我乾淨地送回去吧?”

聽到這話,鄭伯爺被逗樂了,笑出了聲,

道:

“你想多了。”

熊麗箐嘟着嘴,道:“等風姐姐回來,我可能就輪不上趟了。”

“她,不一定能回來。”鄭凡說道。

沒能收到四娘和阿銘他們的確切訊息,鄭伯爺的心,就一刻都放不下來。

“她一定會回來的,沒她在,以後的日子得多無聊啊。”

“喲,還惺惺相惜了?”

“現在想想,當初風姐姐進那家鋪子包廂裡來抓我時,還真挺瀟灑的,後來和她在範府待了幾天,感覺這個女人,真的很不一般,有時候甚至覺得,以後如果你在外面忙,我在府裡有她陪着一起,也一定不會寂寞,她身上,有好多好多故事。”

鄭伯爺伸手指了指自己,

問道:

“所以,你到底是看上了我,還是看上了她?”

……

任涓和李富勝並排往外走着,李富勝開口道:“老任啊,我知道,鄭凡以前做過你下屬。”

“是啊,怎麼了?”

“當一個人出人頭地之後,他往往會做一件事,你知道是什麼麼?”

“什麼?”

“整死原來的上司。”

“………”任涓。

“你也應該瞧出來了,侯爺對他很看重。”

“他就算是想接班,也得看我們幾個答不答應。”

“嘖,說得像是侯爺要做什麼決定,還需要徵求你任涓的意見一樣,你不答應是吧,好辦啊。”

任涓一時語塞。

“想開點,以前的下屬忽然冒出來和自己平起平坐了,是人,都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我沒有,我任涓再混賬,還不至於到嫉妒賢能的地步,尤其是這裡還是軍中,他鄭凡的官位和爵位都是靠戰場上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我服,我也認。”

“那就要擺好自己的姿態。”

“我知道了。”

兩個人又走了一段路,任涓開口道:“不過,公主到底是公主,給人的感覺,真的是不一樣。”

“當初破晉國皇城時,你沒見過公主?”

“那種已經不算公主了,不一樣,一來虞氏頹廢已久,早就只剩下一個空架子,連徒有其表都不算;

二來那位晉皇也年輕,似乎還不怎麼喜歡女色,身邊連妃子都很少。

以後要是有機會,戰爭之上,破他國都城,咱也搶一個公主回來。”

李富勝臉上露出了笑意,

道:

“是啊,可以啊,你搶啊,沒人攔着你去送死。”

“此話怎講?”

李富勝盯着任涓,

一字一字道:

“破國之前搶公主,是大功;破國之後搶公主,是死罪。”

任涓聞言,長舒一口氣,這話,說得很對。

李富勝則拍了拍腦袋,道:“對了,差點忘記正事了,我得趕緊點三百嗓門大的將士去鎮南關下走一趟。

對了,那個小凡子說的形狀,是怎麼來着?”

李富勝用左手畫了一個圈。

任涓道:“哦,應該是這樣。”

任涓雙手合起,

道:

“是這個,算了,就從我部裡安排人去吧。”

“行,就你去。”

……

景仁禮回到鎮南關時,徑直去見了年堯大將軍。

年大將軍正坐在府邸門檻上吃着面,“滋遛滋遛”地吃得很香。

其實,

年大將軍以前並不喜歡坐門檻上的,至少,當初是沒這個習慣的。

只不過後來,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靖南侯喜歡坐門檻上,年大將軍就學了。

現在,

年大將軍吃飯時坐凳子都覺得不爽利,只有坐門檻上,才能吃得香。

“見過大將軍。”

景仁禮對年大將軍行禮。

“坐。”

年大將軍拍了拍身邊的門檻。

景仁禮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下。

年大將軍喝了一口麪湯,

道:

“據說,當年燕國的那位南侯,也曾這樣招呼過一個人坐在他旁邊,就像是你我現在這般,那個人,就是燕國的平野伯。”

“大將軍,卑職見到平野伯了。”

“哦?”

年大將軍扭過頭,看着景仁禮,道:

“看見那位南侯了,也看見平野伯了?”

“是,都看見了,他們在一起呢。”頓了頓,景仁禮補充道:“他們的關係,確實很好。”

“這是自然。”

年大將軍繼續吃麪。

景仁禮則默默地幫他剝蒜。

“呼……”

年大將軍放下了麪碗,拿起一瓣蒜咬了一口,道:

“沒看見燕人主力吧?”

“只有那位燕人南侯和平野伯兩個人。”

“呵,果然。”

“大將軍早就猜到了?”

年堯點點頭,道:“猜到了,但不敢賭啊,再者,這仗,我也打累了,倒不如順勢收兵。”

年大將軍倒是絲毫沒有“中計”的羞辱感。

“呵呵,這倆月,其實本將軍早就有些覺得不對勁了,總覺得看不懂這燕人南侯到底在做什麼打算,攻城不像是攻城,繞城直入似乎也沒這個打算,就像是調動手下兵力和咱們演操一樣。

後來,

得知後頭那位燕人平野伯在屈氏大婚那天搶了公主,

本將軍纔有些懂了。”

說着,

年大將軍將這口蒜全丟入嘴裡,噴着味道對景仁禮道:

“本將軍覺得,咱們鎮南關下,這倆月以來十多萬燕人騎兵的調動,其實就是爲了配合那位平野伯在我大楚境內搶公主!”

景仁禮愣了一下,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位燕人南侯說的那句話:

既然他回來了,那就不打了。

似乎,

真的是這樣。

但這真的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怎麼會有這種事。

軍國大事,竟然被調動起來只爲了配合搶親?

“行了行了,你這次也辛苦,你小子,倒算是有種,可以,有我當年的風範,記住,要想出頭,就得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兒。

你今晚冒死去見那位燕人南侯的事,哦,還見到了平野伯的事,我會寫在摺子裡,送呈陛下的。”

景仁禮當即有一種自己被完全看穿的感覺,馬上跪伏下來行禮:

“多謝大將軍提攜之恩!”

“這算什麼,機會,本就是你自己爭取來的,你小子,和我不同,我呢,你也知道,家奴出身,雖說是陛下的家奴,但終究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

能坐上這個位置,陛下也承受了不少壓力。

你不同,

別看你現在不被家族重用,但等到你慢慢爬起來後,你會發現,當初那些視你如草芥的家族親戚,以後,會拿你當家族核心去看待,會衆星捧月地對你,家族資源也會順勢給你。

到那時候,

這麼說吧,

以後本將軍要是落難了,指不定還得靠着你來拉我一把呢。”

“將軍,卑職不敢。”

“不敢個屁,你小子,出身比老子好,就這一條,老子拍馬也趕不上!

老子是家奴,老子的兒子,也是家奴,就算老子封爵入品了,但三代之內,依舊是被打上了家奴的影子。

你小子,可以的,老子看好你。

對了,平野伯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咱們那位四公主?”

“應該是安然無恙。”

“那就好,那就好啊,咱們陛下,還是重感情的。”

“據說,四公主在大婚那日,曾主動說是她選擇了平野伯,是她想要和平野伯一起走的?”

“呵呵,確實如此,女大不中留啊,這次,屈氏的臉算是丟光了,但怎麼說呢,對咱們而言,可能不算壞事。

試想啊,

以後那位平野伯就是咱陛下的妹夫了,也算是自家人了。

燕人要南下的話,就先去打乾國吧,咱們這裡,能相安無事就最好相安無事,老子以前還一直覺得是當世名將種子呢,結果這倆月和那位南侯對弈,直娘賊,一個踏實覺都沒睡過啊!”

和靖南侯做對手,尤其是兩軍陣前,這種精神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容不得你有絲毫的鬆懈。

事實上,靖南侯說是起兵配合一下鄭凡,但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會放棄破關而入的機會。

然而,正是年堯的謹慎加上燕軍現在條件不成熟,所以靖南侯並未尋覓到真正的機會。

“大將軍,卑職怎麼覺得,如果做了自家人的話,反而會自家人打自家人更狠呢?畢竟,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優秀和出類拔萃。”

“嘶………”年堯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還真有那麼一些道理。”

想了想,

年堯道:

“反正老子是不想繼續留在鎮南關跟那位南侯對弈了,再說了,我一家奴出身的人,一直坐在鎮南關這個位置上,難保那些大貴族們不滿意。

等隨後,老子就向咱們陛下遞摺子,就說這裡看樣子應該不會有大戰了,我還是去楚南打山越去來得自在。

這鎮南關,

嘿嘿,

屈氏新編練的青鸞軍正好可以拉過來遛遛,讓屈氏的人來守這鎮南關,反正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大將軍英明。”

“怎麼樣,這法子好吧?想想都覺得有意思。不過,不對啊,按照路程來算,如果那位平野伯帶着公主是走齊山或者蒙山的話,他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城外軍寨裡啊?除非他們是用飛的。

所以,他們應該沒走蒙山或者齊山那條線,應該是從咱們鎮南關西側的山脈裡穿過去的。

屈氏那幫人還真是一幫飯桶,現在估摸着還在對蒙山和齊山搜山檢海呢。”

年堯因爲出身原因,對楚地貴族,本身就帶着一種天然的排斥,他也想和人家一起玩,但哪怕他坐上了大將軍的位置,人家也依舊鄙夷他的出身。

景仁禮也是一樣,雖然出自貴族,卻對那些真正的貴族子弟沒半點好感。

倆人在此時,居然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就在這時,

有傳信兵來稟說鎮南關外圍出現燕軍騎兵蹤跡。

“直娘賊,不是說雙方撤兵不打了麼,怎麼還來?”

鎮南關外圍,三百多燕軍騎士手持火把,他們沒有企圖靠近城牆和下方的楚軍營寨,而是隔着不會被箭矢射中的安全距離。

三百多騎士一邊揮舞着火把一邊散開,

列出了一個隊列“”

齊聲高呼道:

“屈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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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太子第三百二十八章 侯府第二百一十五章 美夢第四百二十五章 從此君王不早朝第二百四十二章 鬥角第五百四十五章 爹,我要晉級!第一百五十九章 安排第一百一十一章 浪花淘盡(一)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燕的……憤怒!第四百二十九章 黑龍旗幟第五百三十一章 晴天霹靂第三百四十三章 踏滅第三十一章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俠,請入坑第三百二十五章 填坑第六百三十八章 靖南軍,威武!第七百二十六章 晉級第四百二十章 紅袍小太監第十一章 王詔第四十四章 主上,天賦異稟!第八十四章 南望王師又一年第二百零四章 送禮第五十六章 薛三與狗第四十四章 主上,天賦異稟!第二章 招兵第六百四十九章 破上京,擒乾後!第七十章 滾第五百九十九章 過渡章節第四十七章 拆線第五百二十四章 二王齊聚,馬踏王庭!第二百四十六章 選擇第十三章 舔狗,舔到最後第三十章 國戰(五)第五百八十七章 落網!第三百八十三章 一座城,一個人第一章 歡迎第六十九章 看風景第一百五十二章 盛宴第一百九十一章 方略第四百一十二章 心肝兒第六十章 老銀幣第六百零二章 地牢、黑甲第三百三十六章 破軍!第四百八十二章 出擊!第五百六十六章 歸家見喜!第五百一十三章 日落第二百三十章 楚奸第九十四章 終章!第一百六十七章 嫁妝第三百三十七章 晉級第639章 兄弟啊第二十九章 鎮北軍南下第一百四十六章 擊鼓聚將第三十章 馬蹄北去人南望第三十六章 北封劉氏!第七十四章 大亂燉第七十三章 砍了祭旗!第九十七章 守城卒第二百六十八章 早產第一百八十章 與我何干?第三十四章 蒸口氣第一百二十九章 劍聖之威!第四百六十九章 死人,會說話第五十一章 後媽難當第二百六十三章 叫哥第三百六十章 打酒第三百九十七章 不虧第七百二十四章 與天鬥第二百九十章 爬山第四百六十一章 再入二品!(13K大章)第七十八章 乾,降!第五百九十七章 寶藏!第一百八十三章 跋扈第三百六十四章 難第五百二十七章 王爺卸甲第二百二十四章 夢沒了第六百二十一章 爹來了第一百一十三章 沙拓闕石與大俠第三百五十六章 南下皇城第一百一十九章 離鐘響起!第三百八十六章 魔臨!第二百三十六章 吃撐第一百五十一章 絕望第二百四十九章 門外郎有情,屋內妾無意第一百四十五章 瞪眼第一百九十一章 方略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風!第一百四十八章 留俘第五百五十二章 兒子第六十章 東!!!第三百九十一章 發財(催更圈催更邀請函活動加更)第六百九十章鎮壓!第四百六十一章 再入二品!(13K大章)第四章 鄭家父子第二十五章 四娘第639章 兄弟啊第六十一章 突如其來第十二章 衝鋒!第六百二十六章 該咱了第五十八章 全場最亮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