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擡頭,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遠處急閃而至。
此人初看一眼,似乎只有十八/九歲,但是細看一眼,卻覺得應該有三十歲左右,但是再看一眼,卻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忽而欣欣向榮,忽而死氣沉沉,而他的一雙眼睛,更是猶如一眼幽潭,看不出深淺。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修士服,上面繡着“水雲宗”的銀色的滾邊標誌,做工十分精美,配合着他的氣質,給人一種只要見過一面就不會忘記的深刻印象。
這人首先和白手等七人打聲招呼,然後看向楊林。
正面迎上此人的目光,楊林發覺與剛纔又不一樣,此刻對方的眸子,卻如同兩顆耀眼的珍珠,散發出鋼針般的光芒,但隨即又轉爲黯淡,回到先前樸實無華的形象。
楊林感覺到心中一寒,直覺此人極不好對付。
黑衣人看了楊林一眼,咧嘴一笑,淡淡的說道:“我叫黑伯,想必,你就是楊林了吧。歡迎你來到銅羅鎮。”
“銅羅鎮?黑伯?”楊林嘴角忽然露出一縷笑容,下意識的反問道,“不知你是否認識何道林?”
黑伯目光一縮,冷冷道:“何道林是誰?”
“不認識就算了,我的一個老朋友,曾經救過我的命。”楊林搖搖頭道,他自然不會說何道林就是名震天下的“九把刀”之一,無情刀何道林。
天下原本有很多同名之人,此黑伯非彼黑伯,如果是同一個人,還全讓楊林碰上了,那才叫奇怪。
黑伯卻是若有所思,當他的目光落在盧獸身上,赫然色變,身上陡然爆發恐怖的氣勢,厲喝道:“孽畜!”
盧獸感受到黑伯的殺機,毫不示弱,“嗷嗷”怒吼。
楊林目光一閃,全身靈力滾滾,散發出驚人的威壓,若有人要對盧獸不利,不管他是誰,首先要問問血鏽魔刀是否同意。
局勢突變,好好的相見,瞬間變得劍拔弩張,殺氣沖天,白手等七人無不大驚失色。
遠處,更有兩道人影從小鎮中飛出,一個紫色,一個金色,電射而來!
越無痕的劍,細長曲折,纖柔多變,猶如情人的手。
劍法變化莫測,則如情人的心。
情人的手最溫柔,情人的心最惡毒。
皆因情到濃時情轉淡,而修士一心追求大道,遲早有一天,要勘破情關,太上忘情,以證大道。
越無痕的劍,是名器:玥顏,大道靈寶。
青色的劍身泛着點點乳白,永遠流淌着一層青濛濛的冷月氣息。
戰神宗的修士,功法多氣勢磅礴,戰鬥時大開大合,縱橫捭闔。
女修也不例外,如項芳華,獨愛濃烈如火嬌豔如雪的紅色,身披大紅戰袍。
項芳華的戰甲是大道靈寶,名紅蓮花甲。
她的武器法寶,除了與紅蓮花甲融爲一體的紅綾“菲羽綾羅”,還有一杆火紅戰槍,名:“羅剎”。
女修中,能夠像項芳華這樣,與自家五兄弟相比而毫不孫色的人,不多。
但是戰神宗內,想越無痕這樣,走陰柔路線的男性修士,更少!
馭獸宗,昔日隱秘而熱鬧的
宗門,變成天然的亂葬崗。
因爲沒人給馭獸宗的死者收屍。
中央一個巨大的土坑,那曾是馭獸宗的驕傲,獸靈殿所在的位置,而現在,滄海桑田,這個大坑成爲馭獸宗永遠的恥辱。
越無痕和項芳華並肩站在大坑錢,查看着馭獸宗的遺蹟,試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來準確判斷“董旗”的實力。
不過他們失望了,即使楊林曾經留下什麼痕跡,以楊林的謹慎,這種可能性很小,也在與飛魔鴆的激戰時,抹去了痕跡。
而且即使留下有痕跡,越無痕和項芳華也無法確定,這真是兇獸疏忽所致,還是故意留下來誤導二人的信息呢?
換位思考,如果自己打定主意滅掉某個宗門,必會思慮周全,考慮到戰神宗的後續反應。
不管是越無痕也好,還是項芳華也好,心中都有着一個不需要說出來的共識,那就是:或者有人敢滅掉馭獸宗,但每人敢忽視戰神宗的雷霆怒火,至少東古神地上沒有這樣的人。
“沒有線索,那我們就找出新的線索來。”
越無痕收回了目光,深吸一口氣,他一點不像剛剛結束閉關,從宗門走出來的學院派修士。反倒像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
項芳華微微點頭,表示同意:“我們既然接下了這個任務,自然就要完成它,切不可因爲馭獸宗沒有線索而停止不前,這一次大長老項聞天和宗主項東樑同時下令,可見事關重大。”
“哼,若不是事關重大,我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你面前?”越無痕冷冷哼道,似乎對項芳華毫無內涵的話表示不屑。
項芳華她天生豪爽大方,性情如火,她的三位哥哥項羽、項英布、項長空等人,無不適鐵骨錚錚豪傑漢子,就是精修陣法的二哥項天塔,也是性情寬厚,乃是東古神地罕見的關係極爲親密的兄妹。原本就看不慣越無痕的陰柔,此刻聞言,更是勃然大怒,。
“是嗎?”項芳華同樣冷冷道:“我還不想看到你呢!咱們就此分開,分頭緝拿兇寇。”
“此言正合我意。兇寇雖然沒有在此留下什麼線索, 但他總不可能憑空消失,必有來龍去脈,只要偵查方圓領域之內出現的修士,自然能夠找到線索。只是——”越無痕說到這裡,突然停頓。
“只是什麼?”項芳華柳眉一豎。
越無痕嘿嘿一笑:“久聞項大小姐巾幗不讓鬚眉,修煉‘戰神圖錄’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更是另有奇緣,在神虛秘境中自創‘紅雨羅剎槍’,在下早想見識,看是否傳聞言過其實,還是項大小姐戰力更勝傳聞。”
衡量項師兄妹的真正戰力如何,本是他此行的另一大目的。
像戰神宗這樣的宗門,雖然對外時高度團結一致,但只要是宗門,就存在着內部的爭鬥。
即使功法可以共享,但修煉資源,尤其是某些珍貴的修煉資源,卻是獨一無二的。
給其中一名修士用了,其它的修士,便再也沒有機會。
而有些特別的功法,更是限制了修煉的人數。在某個時間段內,只有極少數的天才修士,能夠有資格去參悟。
爭鬥,便無法避免。
只是宗門內的鬥爭,相對於東古神地上修士之間,動輒殺人奪寶,顯得文明許多,也隱晦許多。
可是其激烈交鋒,卻絲毫不亞於陌生修士之間。
關鍵時候,同門鬥爭的血腥和慘烈程度,還要超過與外人的爭鬥。
項芳華早就感覺,他和越無痕必有一戰,聞言目光一凜,身上升起磅礴的戰意。
雙腳無聲的浮空而起,手中紅雨羅剎槍,突然之間火星四溢,一股蒼涼的氣息散發出來,籠罩馭獸宗殘破之地,恍惚間,項芳華彷彿回到了曾經戰鬥過的某一個上古戰場。
越無痕的雙腳,卻突然陷入了地面。
他周圍三丈方圓的土地,突然變得一片泥濘,水漿氣泡涓涓冒出來,而纖細的身體,則是冒出無數乳白色的霧氣,整個人漸漸的隱入霧氣裡面,若隱若現,尤其是偶爾顯露的黝黑眸子,如同萬載玄兵。
大戰一觸即發之際,項芳華忽然笑道:“越無痕,說起來,你乃是大長老一系的弟子,而我是宗主一系的弟子,雖說戰神宗本是一家,但既然爭鬥,豈可沒有彩頭?”
白色霧氣中,越無痕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飄過來,如同他的名字一樣,聲過無痕,但落在項芳華的耳中,卻是字字清晰,聲聲入腦。
越無痕道:“據聞項氏五兄妹,個個出類拔碎,並於當年青鸞封仙殿之戰中出盡風頭,被神宗大能相中,送入神虛秘境歷練,修爲大進,出關後,五妹更是在隨後入手了一套精美戰甲,既然要有彩頭,就不能太輕,不如以你身上的那張皮爲賭注如何?”
越無痕的話暗藏殺機,果然與他的陰柔性格一脈相承。尤其是“你身上的那張皮”,可謂是意味深長。
項芳華臉上平靜,沒有生氣,但是心中卻已動了殺機。
自己乃天之驕女,何時受過如此明顯的話語擠兌?
不過項芳華也不是無腦衝動的人,戰鬥時她很熱血,可是越是熱血,她的頭腦卻越冷靜。
項芳華認爲,戰鬥中只有熱血,才能充分爆發出全部的實力,最大限度的激發潛能。
而只有冷靜,纔不會發瘋,被熱血衝暈了頭腦。
“你的話是在提醒我,這是一場生死比鬥嗎?”項芳華冷冷道,“順便提醒你一句,這世界上,除了我的四位哥哥,沒人有資格稱呼我‘五妹’。”
越無痕自信項芳華不是自己的對手,可以不用顧忌。
他就是要挑起對方的怒火,如果對方在怒火中燒時做出了什麼超出常理的舉動,譬如對自己發瘋般的進攻,那麼自己出於自衛,幹掉對方,有大長老撐腰,在宗主面前,也不是什麼大事——
越無痕譏諷道:“如果捨不得你的那張皮,那麼我不要也罷,但是此戰必須展開,你可以認爲這是我對賭約的要求。”
項芳華心中大怒,她豈會怯戰?到了現在,越無痕想休戰都不可以。
而且不是隻限於一場比拼,在項芳華的心中,已經升格爲一生的戰鬥。
項芳華的思緒,飄得更遠,要徹底打敗越無痕,只有一個辦法能做到,那就是突破突破再突破,在越無痕之前,成爲大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