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再現

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把古籍藏在了那個不爲人知的金盒子裡,也一直不爲人所發現。

她將手心貼到了那個位置,金光閃動,虛空中浮現出了那個金盒子。她打開盒子,將古籍取了出來,輕輕地捧在手中,凝視着它的封面。

冰寒玄機陌……

五個大字,躍入眼簾。

回想起這三個多月來的一幕幕,一種無法言喻的心酸涌上心頭。

一切的發生,都源於這部古籍。

她想起了父母、小言,還有周子揚、柳峰、林之皓與李隆升。

曾經,有過一個想法,就是將書的第一頁記下,然後撕掉記住的此頁,讓它成爲殘本。

此刻,這樣的想法,再次泛起。

第一頁的內容當初她已經莫名其妙地記住了,這一頁乃全書的總綱,她再次翻看,記憶中的內容果然一字不差,早已深深地印入了腦裡。

不,只一頁仍不夠。

她忽然覺得,即使沒有總綱,聰明如碎遲鏡,書一旦落入他之手,以他的智慧,只有後面的部分同樣可以修煉。

此外,雖有嵇鳩的這面披風避人耳目,但這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遲早要物歸原主,可以說只是暫時的借用而已。一旦失去了這個最佳藏所,而現在盯着自己的眼睛又那麼多,自己又沒什麼本事,這部家傳秘籍早晚是守不住的。

所以,不如……

乾脆點,先將全書過一遍,把重要章節全部記憶下來,再將它們撕下來,然後燒燬!

以她的記憶力,要將它們記下並非什麼問題。

一部書,不論是什麼樣的書,也不論長短,只要讓她認真地咀嚼個四五遍,絕對能將其中的內容一字不漏地背下來。至於一些內容比較容易理解的,可能看個兩三遍就能全盤記下了。

而手中的這一部,並不厚,大概也就三十來頁的樣子,一個晚上就能讀完。這也意味着,正常情況下,只需五個夜晚就能將它全部記住。

經歷了這麼多,她已經不在乎什麼祖訓了,心道:反正我又沒有修煉,只是記憶其中部分而已,這也是爲了保證不讓它落入邪人之手,等他日風頭過了,自己再將所記憶的寫出來,如此一來,這部秘籍在內容上依然是完整的。

終於,經過思想的一番爭鬥,她下定了決心。

將全書看一遍,然後挑出幾章重點記憶,剩下的則繼續留存。

列祖列宗、爹、娘,孩兒不孝。

孩兒不能好好的保護這部傾注了一代又一代家族心血的秘籍,真的很對不起。

天黑了下來,她坐在牀上,對着燈燭,一頁一頁地翻看着這部爲那麼多人所瘋狂的《冰寒玄機陌》。

好深奧……

看了幾頁,她覺得難以理解。

不過,真要死記硬背,她卻還是十分擅長的。

她又翻看了幾頁,越往後,內容越是艱澀難懂,要不是有總綱,只怕會更加不好理解。

看到一半時,忽然間,她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在門前停住。她將書合上,望向大門。

門,開了,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一個黑影,站在門外,寧玥瀅一眼認出了他,不正是當初上山時遭遇的那個惡鬼面具人嗎?

“是……你?”

寧玥瀅手中緊張地抓着書。

幽面目光冷冷地望着她手中的書,一個陰冷的笑聲從面具下飄來:“《冰寒玄機陌》果然在你的身上,看來我沒有白等這麼久!”

寧玥瀅露出慌張的神色,趕緊將書藏到身後,道:“哪有什麼什麼玄機陌?這、這不過只是一本普通的修習功法而已……”

“普通的修習功法?哼,騙誰呢,給我交出來!”幽面鼻子中發出一聲悶哼,閃身撲來。

“喵~”

一聲貓叫,忽然驚響。

與此同時,燭火搖曳,屋裡忽然多出了一隻體型龐大的白貓,有如無中生有、憑空出現,擋在寧玥瀅面前。

幽面大驚,竟忘了寧玥瀅身邊還跟着這麼個麻煩的傢伙,當即剎住腳步,停在了五步內的距離,面對着這隻大白貓,不禁有些猶豫起來。

他是聽說過這隻大白貓的,卻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也不知它是否真有聽說中的那麼厲害,要知道它曾經可是從地牢裡將寧玥瀅救走的;此外,還當面從碎遲鏡眼前將她救走過一次。

小白白抖了抖鬍子,呲着牙齒,眼裡綻放着憤怒的光芒,一臉凶煞、氣勢滔滔地瞪着那個惡鬼面具人,像是一隻發威的猛虎。

《冰寒玄機陌》就在眼前,怎能被這隻肥貓嚇怕?幽面可不甘心,大喝一聲,出手相擊。

“喵!”

見那惡鬼面具人迎面衝來,電光石火間,小白白前爪揮起,速度快得出奇,一爪飛過,快、準、狠!抓在那人的胸前,喀嚓一聲,當即將一塊血淋淋的肉生生的從對方身上扯了下來!

“啊!”

幽面雙目突起,不禁怔了一下,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自己招式還沒攻出,便先中了一記,而且還是十分要命的一記!這一瞬,他只覺胸口劇痛,一塊肉已經被抓了去,登時血涌如泉,哪裡還敢停留?也不分方向,拔足就逃,轉身撞破一個窗戶連滾帶爬地溜出去了。

然而,小白白如何肯讓他逃?

“喵”了一聲,即刻追了出去。

寧玥瀅將古籍塞入衣服中,連忙跟了出去,來到院中,空空蕩蕩,已然不知他們的去向。

她四處尋望,柔和的星光下,看到了地面的血跡,往北邊去了。沿着血跡,她一直尋到了峰上的郊野,來到崖前,小白白正在崖邊嗅着,卻不見那惡鬼面具人的蹤影。

“那個傢伙呢?”

寧玥瀅來到崖邊,四面望了一圈,血跡止於崖前,斷了線索。

小白白擡頭“喵”了一聲,瞧了瞧她,又不停地往崖下望去,似乎在指示着什麼。

“他……跳下去了?”

寧玥瀅疑惑地望它。

小白白點了點頭:“喵~”

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

她望向崖下,黑漆漆的一片,不禁有些茫然。

要不要下去察看一下?她遲疑了一下。這個傢伙能夠在北遙峰上行動自如,很可能就是門內的弟子,只是,會是誰呢?各位師兄的面孔,一一從她腦海裡掠過,卻沒一個能與這個惡鬼面具人搭上邊。感覺,誰也不像,誰也不是。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她躍上小白白的背後,讓小白白載她下去看看情況,如果能夠找到那人的屍體,也許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可是,她也有點害怕。

害怕,那惡鬼面具後,會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我們回去吧。”當下飛到一半的時候,寧玥瀅忽然不想去看了,摸着小白白的柔毛,示意它往來的方向返回。

小白白眼裡閃着困惑,不過她既然都這麼說了,那回去就回去唄。

很快,他們回到了崖上。

其實,她心裡也很矛盾,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爲什麼會這麼的複雜,很多東西她都搞不懂。在崖邊佇立了良久,才慢慢離開,回到房間。

她打來一桶水,清理掉屋內以及附近的血跡。待一切處理完畢,她坐在牀沿,從衣服裡掏出了古籍,心中慶幸好在有小白白在,不然《冰寒玄機陌》肯定要讓那個惡鬼面具人奪去了。

柔柔地望着小白白,將它抱入懷裡,摸着它的腦瓜,寧玥瀅溫和地道:“小白白,謝謝你。”

“喵~”

小白白用腦袋蹭着她手心。

她將《冰寒玄機陌》收回那個金色盒子中,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心思。

將披風疊好,放入衣櫃裡。

這個夜,剛剛回來的這一個夜,她整晚無眠。

次日,她來到萬千山的書房前,敲響了房門,片刻後,裡面響起了一個聲音:

“進來吧。”

她推門進去,心中忐忑。

“師父。”她輕輕地喚了一聲。

萬千山如往常一樣,揮舞着一杆毛筆,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字。

見她進來,他停下了手中的筆,然後拿起那張寫滿字的紙慢慢欣賞,不動聲色。室內,一股淡淡的墨香飄蕩其間,還夾有書的氣息。

“師父,你責罰我吧。”見萬千山不說話,寧玥瀅沉吟了一會後,開口了。

“爲什麼要罰你?”

萬千山頭也不擡。

“我……私自下山,觸犯了門規,該罰。”她低垂着頭,隱隱感覺手心沁出了細微的汗水。

萬千山依然在品味着紙上寫的字,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沒有看她,道:“爲何私自下山?”

寧玥瀅抿了抿嘴,頭壓得更低了:“當時心裡衝動,想爲大師兄報仇,所以就……”

“那麼,仇報了麼?”

萬千山的目光仍在紙上。

“沒有。”面對萬千山,她心裡有着說不出的緊張,越說聲音越小,她感覺是自己讓師父失望了,失望到懶得將她懲罰了,對此她很難過。

她寧願,萬千山責她、罵她,也不要現在這個樣子。這個樣子,說明師父很可能已經不在乎她怎樣了。此般境況,叫她如何不覺得受傷?

“回來就好,下去吧。”萬千山語氣很是冷淡。

“可是,我觸犯了門規,你不責罰我嗎?”寧玥瀅難過地擡起頭來,鼓起勇氣直視着萬千山。

“下去吧。”萬千山兀自在看着他寫的那些字。

她很失落,也很傷心。

師父,你真的不在乎我了麼?

沒有什麼懲罰,比這樣的懲罰更令她難受了,可是,她能怎麼辦?

她愣在那裡,眼睛慢慢溼潤了。

“下去吧。”

萬千山再次重複。

“嗯,弟子明白了。”她點了點頭,話語中隱隱有些哽咽。

轉過身,腳下像是打了飄,走起來一點分量也沒有,彷彿活在夢中一樣。她不明白,師父爲什麼要這樣對她,自己確實犯了錯,可是……

結果怎麼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就在她恍恍惚惚地將要走出書房時,身後一個聲音忽然將她叫住:

“瀅兒,這裡有瓶爲你調配的清生丹,有助於調節身體,每日一顆,一共七顆,你帶回去吧。”

正是萬千山的聲音。

寧玥瀅怔了怔,驚訝地回過頭來,只見萬千山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紙,目光平和,一臉平靜地望着她。桌面上,擺放着一個白色的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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