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玥瀅沒有動身,依然站在那裡,雨中,冷雨絲絲打落,她卻渾不在意。眼前這三人雖然與她恩怨不大,不過,對於他們,她卻是持着一種厭惡態度,不想與他們走得太近,更不想與他們有太多的交集。她冷冷地看着他們,嘴脣動了動,終於,道:
“不了。”
只是短短的兩個字。
然後,轉過身,朝着她原來的方向,一步步地走去。
身後,曾九釘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然後扯着嗓門道:“喂,這麼不給面子啊?這麼冷的雨天,你要上哪裡去?”
寧玥瀅並不理會他,頭也不回,一個勁地往前走,不出片刻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裡。空氣裡,只剩沙沙的雨聲,還有偶爾呼呼的風聲。
“這丫頭,性子真是犟!”
寧玥瀅走後,曾九釘咕噥了一句。
周秩凱道:“郜鈺最近似乎就在這一帶出沒,寧玥瀅身上帶着火玄晶,遲早會被他發現。”
張決心道:“郜鈺確實比我們三人中任何一個都要強,不過,就他,我看根本不可能是寧玥瀅的對手。如今的寧玥瀅,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寧玥瀅了,要不,天下這麼多人在追擊她,追了這麼久,至今卻怎麼都還沒有將她抓住?郜鈺想要找她的麻煩,呵,我看,無疑就等於是去送死。我們倒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借寧玥瀅之手,將郜鈺這廝除掉。”
曾九釘往火中扔了一根木柴,道:“若是寧玥瀅把郜鈺這混蛋解決掉,倒是剩了我們不少事。不過,據聞,殘夜的火玄晶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我們必須儘快將郜鈺解決掉纔是。不然,一旦火玄晶全部找到,我們的努力皆將前功盡棄,而且我們也將從此失去抗衡殘夜的資本。”
“是這個道理。”周秩凱手中拋着一顆石子,猛力一甩,向遠處擲去,擊在一棵樹上,竟嵌入了樹皮,釘在了那裡,“既然郜鈺就在這附近,那麼,我們便將他尋出來,以我們三人之力,殺他並不困難,就怕他身邊有幫手,那個魘木先生不知在不在他身邊,這傢伙可不好對付。”
“魘木先生?”曾九釘皺了一下眉頭,“這傢伙善於巫術,能夠操控樹木,經常行蹤不定,神神秘秘的,在暗玄教,只怕也就殘夜的實力比他更強了。”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啊。”張決心也略感頭疼。
他們的實力,在這個世道也不過中上水平,比他們厲害的其實大有人在,要不是因爲他們有着天下少見的智眼,當初也不可能得到殘夜的重用。
像魘木先生這樣的高手,他們並不知道他的底細,只知道這傢伙會巫術,能夠操控樹木,而且手上的那根木杖有着不一般的力量,至於到底有多強,就不可得知了。認爲他在暗玄教中實力排名第二,僅此殘夜,其實也不過只是他們的猜想,事實究竟如何,卻是無人知曉了。
郜鈺如果有這傢伙跟在旁邊,他們想要對郜鈺下手,成功率可以說幾乎爲零。而且,郜鈺一旦與魘木先生聯手,他們定將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們不得不爲此擔心。
……
寧玥瀅在黑夜裡摸索,在雨中行步,由於修煉了《冰寒玄機陌》,她並不怕冷,而且能夠吸攝寒氣,爲己所用,成爲自身冰寒之力的一部分。
她的心思,全在蝶雨去了哪兒的問題上,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找錯方向了,所以,纔會一無所獲?此刻,或許嵇鳩已經將蝶雨找到了呢。
不過,想歸想,一刻見不着人,她就始終放心不下。
茫茫雨夜,蝶雨能去哪裡?
白日裡的一幕幕,從她腦海裡一一掠過,她想起了蝶雨的話、嵇鳩的話。嵇鳩說,他只把蝶雨當妹妹看;蝶雨說,她喜歡他,喜歡了很多很多年,縱使沒有那一紙婚約,縱使他們不是如今這樣的顯貴身份,她依然喜歡他。唉,她在心裡嘆了一聲,心疼蝶雨的同時,也不禁有些同情嵇鳩。愛情的世界裡,似乎沒有對錯,所以,她也不好妄自評判他們的這一段情感。
可是,她明白,此刻,蝶雨是最爲傷心的那一個,只要設身處地地去想一下,就能明白,她的心緒是多麼的糟糕。
她喜歡了他那麼多年。
而他,卻只是把她當妹妹……
寧玥瀅,如果,你是蝶雨,你接受得了這樣的結果嗎?
內心告訴她:不能!
她也是女子,自然最能理解蝶雨的心情。換做是她,她也無法接受嵇鳩所給的答案。只是,這能怪嵇鳩嗎?她不知道。不過,隱約中,她確實覺得嵇鳩有點過分,但情感畢竟是兩個人的事,如果不是兩情相悅,強行地走到一起又有什麼意義?
唉,無奈蝶雨對嵇鳩之心……
癡情深似海!
累了,雨卻未停,依然絲絲下着。她感覺一身疲憊,發酸,走着走着,忽然看見前方有一個可以避雨的石洞,望了幾眼,擡起腳步,走了過去,在一塊石頭上躺下來,不出片刻就睡了過去。
走了一天,還有一個夜晚,又吹風又下雨的,她實在太累了,腦袋裡昏沉沉的,也就沒有多想,倒下就睡了。
一個黑影,幽靈一般出現在不遠的地方,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只露出一雙犀利的眼睛,看不見面孔。
雨水打在斗篷上,滑落下來。
一點一滴,滾落在腳下的泥土裡。
黑衣人提步走了過來,腳踩在地面上,一點聲息也沒有,很快來到了寧玥瀅的身旁,詭異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掃,然後在一旁坐了下來。
除了雨聲、風聲,一片寂靜。
那個人在她旁邊坐了許久許久,一聲不吭,默默地看着她的臉。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人悠悠地伸出了一隻手,在她臉上輕輕地碰了一下。
就一下。
忽然間,她“啊”的一聲,驚叫起來,但是,醒來之後,望了一週,空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
莫非,剛纔是夢?
她的心頭,在噗噗地跳着,跳得有點劇烈,顯然是被嚇到了。
喘了幾口氣,慢慢地將心情平復下來,卻再也不敢睡了。
她記不清剛剛夢到了什麼,只覺得有個人坐在她的身邊,而且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臉,然後就醒了過來。
應該……
只是一個夢。
可是,她卻再也沒有了睡意。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自己孤身一人,醒着還好,睡着了可就太不安全了。
外面,還下着雨,淅淅瀝瀝。
她坐在石頭上,望着外面的夜、外面的雨,忽然間,心裡邊生出了一種孤獨寂落的感覺。
這種感覺,已經好久沒有了。
她想起了徐然,想起了小白白,還有弟弟與小呆老。
他們現在,不知可否還好?
這種時候,多想,躺在徐然的懷裡,安心地睡着。
可是,他不在。
她想起了他們之間相處的時光,多麼溫暖,多麼美好,每一幕涌上心頭,都會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甜蜜與幸福。
只是,從夢幻中醒來,她依然在那個山洞裡,孤零零的一個人,只有幽冷的黑夜相伴左右。
雨,還在下着。
沉默之間,她摸了摸身上溼漉漉的衣服,眼睛眨了幾下,有心思在心海間掠過。然後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四周,眼見四下無人,微微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下了決心,將身上的衣服脫了個一乾二淨,扔在石頭上。而後,拿出旋霜荒獸玉,放在手中,運起了《旋霜訣》,白色的光芒在洞中忽地閃了一下,轉瞬之間,一個包袱從玉中跳了出來,落在她的手中。她輕輕地呼了口氣,打袱,從中翻出了一套乾淨的衣服來,看了兩眼,迅速穿到了的身上。
終於舒服了。
穿着一身乾爽的衣服,自然舒服。
雨停的時候,天也亮了。
她離開了山洞,踏上夜雨過後的土地,繼續尋找蝶雨的下落。她希望,嵇鳩已經將蝶雨找到了。不然,這一個夜晚,蝶雨一個人在這漆黑的雨夜裡,會是怎樣的孤獨?她,不敢去想。
又走了一段路。
大概一個時辰。
走着走着,忽然間,她隱約聽到了一點聲音,就在西南角的方向,不禁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豎起耳朵,仔細一聽,卻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你……放……放開我……”
由於距離有點遠,聽得並不清楚。
她按了一下斬唸的劍柄,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心念動了動,終於朝着聲音的方向走了去。
這是一個帶着強烈掙扎的女子聲音。看來,又是什麼劫匪強盜在欺負良家婦女了。心中,她是這麼想的。
以前,她也有過幾次這樣的遭遇,所以特別痛恨那些專對女子不利的劫匪強盜。
每前進一步,那聲音就清晰一點。
“小美兒,你就別掙扎了,這荒山野嶺的,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就省點力氣吧,給我老實點!”
那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而且,有點熟悉。
寧玥瀅手中的劍猛然抖了一下,她臉上的神色也越發凝重起來。
“你這個色……魔……淫……賊!哪怕是死,我也不會……從、從了你!”
那個女子聲音掙扎着喊道。
這個聲音……
蝶雨!
此刻,寧玥瀅終於辨出了這個聲音,卻是蝶雨的聲音,心頭不禁地顫了一下。
她揮起劍,即刻衝了過去!
幾個呼吸的時間,寧玥瀅飛快地穿過叢林,來到了一片平整的草地之前,視野裡,只見一個男子赤着上身,正欺在一個女子身上,地吻着那個女子。女子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剝了個乾乾淨淨,落在一旁,一副雪白、嬌嫩、美妙的女子軀體,就這樣一覽無餘地暴露在空氣裡,被那個男子強,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