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一年復一年

“鳳囚草兩根、天星竹汁液三兩、玉明果……”

櫃檯上,年紀老邁的店家把一樣樣藥材拿出,朝前方一推:

“誠惠,一共三枚靈石!”

“嗯。”莫求從身上摸出靈石,遞了過去:

“勞駕,再添幾塊碳石。”

“好吧。”店家點頭,轉身之際隨口問了一句:

“上次煉製,結果如何?”

“廢了。”莫求搖頭,面帶遺憾。

“這很正常。”店家對此毫不奇怪:

“煉製通竅丹,需要修仙者法力操控靈火,這才能最大程度熔鍊靈材,保存藥力。”

“你……”

他看了眼莫,輕輕搖頭:

“也許在凡人之中,算是煉藥大師,但這等靈藥,成功機率委實不大。”

“怎麼。”莫求笑道:

“老先生不想做我這筆生意?”

“怎麼會。”店家把幾塊碳石裝進袋子裡,遞了過來,低聲勸道:

“不過,你我總是本家,看你平白浪費靈石,最好考慮清楚。”

店家也姓莫,脾氣不錯,價格公道,莫求這段時間一直在這裡購買丹藥、靈材。

如今,也算彼此熟悉。

“最後一次。”莫求接過袋子,道:

“如果還不行,那就沒有辦法了,不過若是成了,你可答應回收的。”

“當然。”店家聳肩:

“老朽巴不得你能煉出通竅丹,如此以來,我也多一個進貨渠道。”

“那就等我消息吧。”莫求拱手,拿着動手離開店鋪。

門外。

董小婉已經買好東西。

時間能磨滅一切,即使心中的悲痛,隨着時間流逝,也會被磨平,或者壓在心底。

行在街上,她開口問道:

“你現在開了多少竅穴?”

“鼻竅、眼竅、耳竅已經全部打開,不過越往後,速度越慢。”莫求看了她一眼:

“你哪?”

眼竅七處,鼻竅六處……,不過兩年時間,他的進度絕不算慢。

“我不如你。”董小婉表情一黯:

“也許,我根本沒有機會成爲修仙者,回去守着爹,纔是最好的選擇。”

看得出,尋母的結局,對她打擊頗重,眼中也已沒了曾經的鬥志。

“別那麼說。”莫求搖頭:

“前輩如果聽你這麼說,怕是會很失望,而且……,我聽十九娘說,陸蓉已經有了拜入仙派的門路?”

“嗯。”董小婉點頭,強提精神道:

“現任安親王世子很欣賞蓉蓉,打算帶她一起拜入上清宗。”

“上清宗!”莫求眼眉微擡。

這可是仙島三大仙派之一。

雖然都說已經沒落,卻也是絕大多數修仙者想入而不得其門的仙派。

“陸蓉雖說脾氣暴躁了些,不過很重感情,你應該可以跟着過去。”

“嗯。”董小婉面色變換:

“蓉蓉確實說過,要帶我和鳳仙入門,不過……鳳仙拒絕了。”

“爲何?”莫求一愣。

“有人出大價錢,從她手中買走了那個名額,她也知道自己天賦不足,就算去了仙派也不能成爲修仙者,所幸順水推舟。”董小婉輕嘆:

“蓉蓉,沒說什麼,名額也交給鳳仙處理,說是全了這些年的感情。”

莫求略有遺憾的搖了搖頭,又道:

“十九娘怎麼辦?”

“她會以僕人的身份,跟隨世子入門,有機會成爲外門弟子。”

陸蓉自然不會忘記自家妹妹。

“呵……”莫求輕笑:

“看樣子,那位世子很看重二小姐。”

“不錯!”董小婉精神一震,道:

“世子的身世、相貌、性情,都頗爲不錯,我一直勸蓉蓉好好考慮。”

“勸?”莫求面帶詫異:

“她不情願?”

“嗯。”董小婉也有些無語:

“蓉蓉心在大道,說是一定要成爲築基仙修,還讓我不要放棄。”

“這樣……”莫求緩緩點頭:

“也好。”

“莫師弟。”董小婉沉吟片刻,道:

“你的天賦遠超與我,如若能入仙派,前途不可限量,不如……”

“我把名額讓給你?”

她一臉真誠,似乎真有如此打算。

“此話不要再提。”莫求卻是搖頭否決:

“先不說陸蓉不會允許,前輩若是知道,怕是會咒我一輩子。”

“可是……”董小婉面泛擔憂:

“你怎麼辦?”

莫求沒有身份、沒有天賦,背後也無家族資助,在這島嶼之上,怕是給人當道兵都不成。

“不用爲我操心。”莫求一臉淡然:

“我有自己的路子。”

“是嗎?”

“當然!”

說話間,兩人已是來到客棧附近。

“可是莫公子?”一人適時迎了過來,拱手道:

“小人乃童公子身邊的隨從,今日奉命前來,是問公子幾句話。”

“童公子。”莫求道:

“童元阜?”

童元阜早就去了仙島,更是從未來過信,想不到今日竟然派了人過來。

“正是。”對方眉頭皺起,似乎因莫求的無禮感到不悅,聲音也冷了下去:

“我家公子說,他已被碧雲仙宗的仙師看中,成爲外門弟子,兩個月後啓程前往仙門。”

“是嗎。”莫求不置可否:

“勞煩代我恭喜一下童公子。”

“你……”來人面上一怒,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住心頭的不忿,道:

“我家公子說,如若你以神魂立誓,爲他效力二十年,他願給你一個跟隨拜入仙門的名額。”

此人根本想不通,爲何自家主上會把這麼寶貴的名額,給對面這人?

毫無尊卑可言!

殊不知,童元阜卻是知道莫求的實力,雖是凡人,卻堪比練氣七八層的修士。

收爲僕從,入了仙門也會有很大便宜,至少被人欺負的時候有一打手。

“效力二十年?”莫求輕呵一聲,擺手道:

“慢走,不送!”

“你……”來人雙眼圓瞪,好似沒有想到莫求竟然會這麼不客氣,當即大袖猛揮:

“好自爲之!”

此人剛走沒多遠,就有一位相貌美豔的女子笑盈盈靠了過來。

“莫小哥,好大的脾氣。”女子嬌聲輕笑,聲音入耳,董小婉突然感覺渾身燥熱,面紅耳赤。

“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事,你卻能置之不理,果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要知道,成爲他人道兵,通常都要定下神魂契約,最差的也要十年,你不出什麼代價,立二十年並不過分。”

“碧水仙子。”莫求聲音冰冷:

“我好像說過,這裡不歡迎你!”

“嘻嘻……”碧水仙子嬌笑:

“我就欣賞你這幅桀驁不馴、威武不能屈的模樣,怎麼樣,再考慮考慮我的提議。”

“我可不用你效忠哦,只要,你的身子。”

說着,她身軀前傾,帶着股清香,如若無骨一般朝着莫求貼了過來。

“唰!”

劍光一閃而逝。

碧水仙子嬌軀暴退,衣領一截布片緩緩飄落,俏面更是驚怒交加。

“你……你竟敢……”

“別惹我。”莫求聲音冰冷:

“你該知道,島上並不安寧,每日都有幾人不知所蹤,包括修仙者。”

“你在威脅我?”碧水仙子美眸一縮,盯着莫求片刻,才一臉憤恨跺腳:

“姓莫的,咱們走着瞧!”

音未落,已是彩袖揮舞,朝着遠方遁去。

董小婉旁觀這一幕,見碧水仙子遠去,一雙美眸不僅閃了閃。

“看樣子……”

她悠悠一嘆:

“師弟還真不用我來操心。”

身爲凡人武者,卻能讓修仙者主動招攬,在島上也算是個異數。

偏偏,莫求還不答應!

…………

送走董小婉,莫求返回住處,行入專門騰出來的一間丹房。

他要煉製通竅丹。

店家說的不假,煉製通竅丹,需要法力操控靈火,纔有機會。

不過這兩點,對莫求而言也非沒有替代品。

“咄!”

虛託火龍佩,融火訣一引,一縷火焰就從火龍佩中飄了出來。

火焰好似一條長蛇,輕輕一晃,沒入丹爐底部,碳石隨即泛紅,開始冒出烈火。

“呼……”

丹爐輕顫,一股藥香不多時就飄了出來。

藥香味道濃郁,凝兒不散,以煉丹之法來說,當有六成出藥的機率。

幾日後。

“嗡……”

丹爐銅蓋打開,先天真氣朝內一撈,當空一搓,五粒圓滾滾的丹丸就浮現場中。

通竅丹!

功成!

仙島上的物價,與外界散修有很大不同,靈石更多,丹藥反而更貴。

如若以成丹算……

“三粒通竅丹外售,可掙一粒入手。”

莫求略作沉思:

“一來一去,需要耗費七日之功,不過成丹率還可再提升一些。”

“如此,勉強可以支撐。”

至少,不必入不敷出,甚至像有些先天武者,需要典賣身上物品才能撐住修行所需。

時間,緩緩流逝。

兩個月後,童元阜親自登門,許諾只要聽其差遣十五年,就可跟他一起進入仙派。

奈何,莫求理都沒理。

半年後。

陸蓉登門,態度同樣很不客氣,扔過來十幾枚靈石和一沓靈符。

“看在你幫過我妹妹的份上,好自爲之!”

又過了幾日,董小婉、陸沐卉也前來辭行,他們不日將去仙島。

一年後。

不少人都已知道,晉島多了一位能夠煉製通竅丹的凡人丹師。

更是拒絕了朝廷勢力的拉攏,甚至不願當入道兵,一直閉門苦修,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又是一年。

“撲啦啦……”

一隻飛鳥落在窗臺,莫求取下鳥身上的信箋,古井無波的雙眼陡起漣漪。

不多時。

他收拾好東西走出門,退了房租,徑自去了岸邊。

“去仙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