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

兩年

藍海,新流放者同盟總部,克萊因城。

“我的父母在我懂事前就被權限者殺害了,自幼生存在社會的最底層,我經歷了無數的不公正和迫害,但是那時的我沒有力量,無法也不敢反抗。”

“我不明白爲何只有權限者的子女才能接受教育,我不明白爲何只有權限者的妻兒才能穿上好的衣服、吃上好的食物,我更不明白爲何權限者可以無罪的殺死我,而我卻不能反抗?”

“所有人都告訴我——因爲你是個‘零權限者’,所以一切都是應該的。於是我下定決心要出人頭地,我要成爲‘權限者’。”

數十萬人在新同盟各地的城市中,透過豎立在城主府廣場上的大屏幕注視着屏幕中的那個年輕男人。他們被這個人的話勾起了很多回憶,那些悲傷的、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回憶。

“就如你們所知的那樣,我成功的成爲了一名‘權限者’。我也擁有了踐踏‘零權限者’的權力,我也有了華美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成爲‘人上人’的感受太容易使人迷醉,我也不能倖免。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事情的話,現在的我可能還是一個與你們印象中並無差異的‘權限者’大人。”

“其實那並不是什麼離奇的事情,‘權限者’也是分等級的,低級的‘權限者’必然會受到高級‘權限者’的踐踏,在一次事件中,我成爲了犧牲品,被剝除‘權限者’的身份發配到了藍海。”

“然而我並沒有就此醒悟,我還抱着可笑的想法,拼命想要重新回到‘權限者’的行列中。這時我的一位朋友幫了我,她也是個‘權限者’,所以最終我如願以償的恢復了‘權限者’的身份。”

“後來她死了,因爲她違抗了上位‘權限者’的命令,那個命令我記得很清楚,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個命令是……殺死她的丈夫,也就是我。”

年輕的男人捂住眼,向天仰起的頭顱似乎是在質問,看到這一幕,許多人的眼眶都不禁溼潤。與這個年輕人一樣,他們的家人……

“爲什麼人要分成等級?”

“爲什麼人可以肆意踐踏他人?”

“爲什麼我們會把這一切當做理所當然?”

“沒有人有權利踐踏他人!”男人拍着面前的講臺,眼神堅定的咆哮道。

“也沒有人應該被踐踏!”

“把人分成等級這種事本身就是錯誤!無論老少,無論男女,無論有着怎樣的能力差異,我們都是人!都是平等的生命!”

“我們要創造——真正的公平!!!!!”

在無數面相同的屏幕前,人們沉默的站起身,他們注視着屏幕中那個略顯單薄的身影,安靜的任由滾燙的眼淚浸溼面龐。

“葉師瀾!葉師瀾!葉師瀾!葉師瀾!……”

他們呼喚着他的名字。

夜幕降臨,在克萊因城城主府的書房內,挑燈批閱着文件的男人放下筆,端起放在一邊的茶杯走到窗邊。

窗外一片漆黑。

多利,不,現在應該稱他爲葉師瀾,新流放者同盟的首領,被人們尊敬的稱爲‘聖子’的男人。他注視着這片黑暗,因爲長時間操勞過度的原因,臉色有些蒼白。

“兩年了……嗎?”

沒錯,兩年了。

那場被稱爲‘二次浩劫’的災難,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年的時光。這兩年間整個藍海發生了很多變化,其中最大的變化就是那個突然崛起的名爲‘藍海’的勢力,那個龍創建的勢力。

新同盟和舊同盟的內戰已經告一段落,這都是託了那個‘藍海’的福,意識到再這麼打下去兩邊都討不了好,反倒還會便宜那個新勢力之後,他與五位班卓簽署了停戰協議,費盡周折定下了雙方的邊界線。

說起來現在藍海的勢力也就是他們新舊同盟,‘藍海’,還有一小部分貴族勢力。貴族那邊一向是和龍穿一條褲子的,所以說,現在那個‘藍海’就是這顆星球上最大的勢力。

事態會發展到今天這樣,原因就是那鈔二次浩劫’。公會的突然毀滅事先根本毫無預兆,等他們新舊同盟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原本屬於公會的地盤都快被那個新勢力給吞光了。經過了兩年的時間,那個‘藍海’已經徹底消化了公會留下的這份巨大遺產。

藍海,就要不平靜了。

蟄伏已久的龍消化完肚子裡的食物,就該展開新一輪的捕獵了。這一次,誰會成爲它的腹中餐呢?

想到這裡,青年就覺得心臟在抽痛。

只有站在今天這個位置上,他才明白當初的自己有多可笑。就在今天白天,他通過從‘藍海’購買的視頻傳播器向全境發表了一次演說,一次充滿了謊言的演說。

這兩年,他一次又一次的接到那些因爲新舊同盟間戰爭而死的人們的名單。這兩年,他無數次從睡夢中驚醒,因爲他看見了那些死者的亡魂正在往自己身上糾纏。

“楊,你是對的。”

無需傷害他人也能生存的世界,不可能存在。

他邁着遲緩的腳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這裡曾經是楊·克萊因的座位,就如同那個男人一樣,當坐到這個座位上時,他的一切都不再屬於他自己。

他是,掌握着千萬人生死的首領。

在這種時候,他就忽然明白了楊的感受——多想要一個人陪着自己。哪怕他什麼都不用做,只是站在自己身邊也好。

越是理解,他就越是痛苦。當初的他對於楊來說,就是生命中最後的一絲溫暖。然而那樣的他,卻背叛了楊。

這是他所犯下的,最不可饒恕的罪行。

“瑪利亞。”

青年不自覺的叫了一個名字,放置在他桌案上的便攜終端立刻啓動,瑪利亞的虛擬光屏悄然亮起。可是看到那上面詢問他有什麼事的語句,青年卻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不能讓自己的絕望,把瑪利亞拖下水。

瑪利亞已經是他心中唯一的聖域,他那麼的愛着她。所以無論如何,他不會讓自己的黑暗玷污了她。

“沒事,我有點餓了,你能幫我安排一份宵夜嗎?”

【好的。】

如果他已罪無可恕,那麼他將接受制裁。真正的公平也許不存在,但他會拼命去找尋。如果有人能因他而得到幸福,那麼一切就都已足夠了。

“薇薇安。”

他搖響了召喚侍女的搖鈴,看着那個熟悉的美麗身影出現在視線中,他的目光再度黯淡。在□□成功後他就曾想安排薇薇安離開這座城堡,去外面過上正常而寧靜的生活,可對方拒絕了他,理由是不想離開這裡。

“您找我有何吩咐?”

“幫我準備解毒劑,我要去地下室。”

“遵命。”

看着薇薇安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青年向後猛的靠倒在座椅靠背上。他剛剛的命令每天都會下達一次,從半年前開始。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很清楚這樣做可能造成怎樣的後果。

但他,無法制止自己。

他想見那個人,想告訴他……

炎獄,北大陸獅心王領地,王城王宮。

【萊昂:

最近過的怎麼樣?

知道小十六要回血之王冠找他哥,我就動筆寫了這封信託他帶給你。很多年沒寫過這玩意,一下筆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那我就彙報一下近況吧。

我這邊最近一切都走上正軌了,那羣傢伙一個比一個能幹,我這日子也越來越清閒了。我打算等過陣子徹底穩定下來後就出去走走,第一站就準備去炎獄找你。哦對了,莉莉也會跟我一起,到時候就得麻煩你幫我給她安排幾個玩伴了。

萊昂,小孩子真的很恐怖。記住我給你的忠告,將來你養什麼都可以,就是千萬不要養小孩!

突然想起來,你還沒見過莉莉吧。她是我的女兒,今年六歲,很漂亮的小傢伙。不過性格很差,早熟過度,心理年齡據我估計起碼有六十歲……萊昂,幫我找幾個純真善良的孩子來改造她吧,我已經徹底拿她沒轍了。

誒?好像不知不覺跑題了,那就此打住吧,等到我們見面了再繼續聊。

差點忘了件事,我給你送了份禮物,相信你很快就能收到,不要客氣的收下吧。

記得回信。

【附:林十六你要是敢偷看老子就把你從血之王冠拖回來關禁閉一年!】

龍離

末世歷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夜字】

“噗!”

正在看信的獅心王萊昂歪着頭噴笑出聲,把站在他下首的部下們嚇了一跳。從沒見過王當衆如此失態的衆貴族直勾勾的盯着萊昂手中那張薄薄的信紙,似乎想把信紙看出個洞來,弄清楚上面到底寫的些什麼。

“這傢伙……”搖着頭把信紙仔細摺好揣回懷裡,萊昂慢慢坐直身體,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剛纔你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向我報告?”

“是!是倫斯家族叛亂的事情。”被萊昂看着的貴族急忙跪倒,從他口中吐出了一個讓萊昂感覺有點陌生的名字。

“倫斯家族?”

“他們是原雷帝大人屬下的一個小家族,雷帝大人隱退後就託庇於您麾下,在大人您不在的那幾年公然改投了米斯羅家族,您回來後才跑了回來,現在卻又發起了叛亂。”

牆頭草一樣的家族啊,不過在這種明知道是自取滅亡的情況下發起叛亂,這之中究竟有着怎樣的緣由呢?

“達倫,你帶兵去剿滅這個倫斯家族,不用留活口。”

萊昂平淡的下達着命令,心裡有些好笑。也許是跟龍離相處久了,讓他的性格都柔軟了不少。獅心王萊昂什麼時候講過道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就是他的霸道。

“王!米斯羅家族的特使求見!”

米斯羅家族?眯了眯金紅色的火瞳,萊昂擡手示意放他們進來。他這邊剛剛提到倫斯家族的事情,據說曾經被這個倫斯家族投靠過的米斯羅家族特使就出現了,這真的是巧合嗎?

米斯羅家族是貴族中有名的親公會派,前些年倒是混的風生水起,只不過兩年前在藍海發生了那場浩劫後,公會的勢力一落千丈,連累的米斯羅家族的勢力也直線下降。

米斯羅家族的特使終於出現在了萊昂眼前,這是一個有着深紫色火瞳的巔峰領主級實力的貴族。

“你的名字。”萊昂問。

“回獅心王大人,我叫普拉·馮布里多。”

馮布里多?

萊昂怔然,貴族的姓氏即爲家族的姓氏,是由保護人傳給被保護人的標誌。比如說他的姓氏,就是繼承於雷帝雷洛的加爾各答。然而在萊昂的記憶中,馮布里多這個姓氏只屬於穆拉德。穆拉德的保護人在他覺醒前就已戰死,因爲馮布里多這個姓氏的擁有者已經只剩下穆拉德一人,所以雷帝雷洛纔會收養了他。

“普拉·馮布里多?”

“是,請您吩咐。”

“你在……愚弄我嗎?”

王宮內衆人皆驚,膽敢愚弄獅心王萊昂的人,他們至今還從未見過。那個米斯羅家族的特使普拉·馮布里多也是臉色大變,他不明白爲何自己只是報上了名號,就引來了如此大罪。

“不敢!”深深的伏跪在地,普拉·馮布里多的聲音中充滿了惶恐。他是肩負着家族的使命來此,誰料到根本就還沒有開始談正事,他就激怒了獅心王,面臨着被殺的命運。

“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你的保護人是誰?”

萊昂問的莫名其妙,然而沒有人敢對獅心王的行爲提出質疑。普拉·馮布里多也是如此,聽到這個奇怪的問題,他如蒙大赦一般趕緊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在誕生的時候見過他一面,他留給我這個姓氏後就把我交給米斯羅家族的族長走了,從那以後我就再沒見過他。”

萊昂沉默了,他打量着跪在下面的普拉,將其與記憶中的穆拉德進行着對比。母炎在安排保護人時往往會選擇相同或相似屬性火焰的貴族,這個普拉的火瞳,與穆拉德很像。

“你今年多大了?”他問普拉。

“回大人,五十七歲。”

五十七年前……那不正是他逼得雷洛隱退的那一年?這麼說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起來吧,讓我看看你的臉。”

回憶如潮,萊昂注視着那雙無比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深紫色火瞳,心中一時間涌起萬般感慨。

“你的保護人叫做穆拉德·馮布里多,是我的摯友。”

穆拉德·馮布里多?王宮中衆人再次震驚,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都是從雷洛那個時代就跟隨萊昂的老人,穆拉德·馮布里多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絕不陌生,那一位是原雷帝雷洛手下的最強戰將,曾經是威名不下於獅心王萊昂的貴族強者。

“你誕生的那一年,正是我的保護人——前雷帝雷洛領地遭到叛亂被迫隱退的那一年。你的保護人穆拉德·馮布里多是爲了趕回去馳援,纔不得已將你交託給米斯羅家族的族長。”

普拉·馮布里多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似乎萊昂在說的是跟他毫無關係的事情。

“他沒能盡到保護人應盡的責任,因此我並不要求你尊敬他。只是普拉·馮布里多,如果再有人詢問你的保護人是誰,我希望你能坦誠的報出他的名字。”

萊昂深深的注視着那雙深紫色的火瞳,用無可置疑的口吻說道。

“這不是一個會讓你蒙受侮辱的名字。”

在那一瞬間,普拉·馮布里多真正理解了什麼是王者的威嚴。他站在萊昂面前,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相信了,而且是打從心底裡相信。不容置疑,霸道無匹,這就是獅心王萊昂。

“既然米斯羅家族將你這張殺手鐗都派了出來,看來這一次的事態的確不容小覷。說吧,普拉·馮布里多,這一次米斯羅家族派你來見我,所爲何事?”

普拉聞言又想下跪,誰知萊昂搖了搖頭,指着他命令道。

“你就這麼站着說。”

“是!回大人話,我此次前來,乃是肩負着米斯羅家族的未來,代表米斯羅家族全族,請求託庇於您!”

繼姓氏風波之後,又是一顆炸彈在王宮中被拋下。

普拉·馮布里多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他是代表米斯羅家族來投靠萊昂的。問題是,爲什麼?

米斯羅家族雖然這兩年有些沒落,但也不折不扣是貴族中的一大家族,它們完全沒有必要託庇於某一勢力。就算真的想要投靠,也完全可以去找比萊昂更強大的風皇修斯特,相信像他們這種實力強勁的大家族,風皇修斯特是不會拒絕他們的請求的。

“讓我聽聽你的理由。”萊昂道。

“實際上,我們米斯羅家族現在正處在毀滅邊緣。兩年前那場失敗了的終極火焰傳送陣的製造方法,是公會的首領倫薩從我們手裡拿到的。”

又是一顆炸彈,今天這獅心王萊昂的王宮中,還真是熱鬧。

“是公會的報復麼?”

“不,不是的。公會在那次之後已經元氣大傷,根本就無法對我米斯羅家族構成什麼威脅。逼得我們陷入絕境只能來向您託庇的敵人,乃是來自藍海。”

什麼?

“因爲兩年前那場失敗了的傳送,公會駐藍海的領地受到了毀滅性的破壞,據說就連那一片區域的地表形態都被破壞的慘不忍睹,找上我們米斯羅家族的那些人,就是爲此而來。他們說我們破壞了他們的故鄉,所以必須拿命來抵償。”

藍海?故鄉?萊昂想,他知道那些是什麼人了。

兩年前,在那個藍海人的基地中,那個名叫謝泯然的男人曾經讓他向炎獄各大勢力轉達一個警告,還說很快所有人都會明白那個警告具有怎樣的力量。

看來米斯羅家族是很不幸的,被選爲那個男人殺雞儆猴的道具了。

“他們真的有那麼強大?能把你們米斯羅家族打的毫無反抗之力只能跑來請求我的保護?”萊昂漫不經心的笑問。

“他們……掌握了規則的力量。”普拉·馮布里多澀然答道。

原來如此。

“你回去吧。”萊昂看着普拉,對方的臉色在聽到他的回覆後瞬間變得蒼白無比,簡直是搖搖欲墜。

“可……可是……”普拉還想掙扎。

“我意已定,無須多言,退下吧。”萊昂揮手示意普拉退下,知道米斯羅家族的敵人是龍離的人之後,他就沒可能答應對方的請求。

普拉眼前一片黑暗,他渾渾沌沌的行了禮,渾渾沌沌的跟在禮官身後往外走,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完了。

萊昂看着搖搖晃晃的往外走的普拉,眼神變幻不定。這個人是穆拉德的被保護者,是馮布里多這個姓氏的唯一繼承人,他實在不想看見穆拉德的繼承者就這麼死了。

“普拉·馮布里多。”

誰在叫我?普拉·馮布里多腳步一滯,混沌一片的大腦讓他的反應無比遲緩,直到被禮官拍了拍肩膀才驟然轉醒,陡然轉身看向坐在王座之上的那位尊貴王者。

“你是我的摯友——穆拉德的被保護人,留下來,我會保護你的性命。”

什麼意思?普拉有點迷糊,保護我的性命?那米斯羅家族呢?

“感謝您的好意。”普拉撲通一聲跪下,恭敬的向萊昂行一大禮。他擡起頭,雖然臉色依舊蒼白無比,眼神卻不再混沌。

“我雖然不姓米斯羅,但撫育培養我至今的一直都是家族。如今家族蒙此大難,我又怎可苟且偷生?萊昂大人,您的恩情我雖然無法領受,但必將終生不忘。”

萊昂默然,他看着跪在下面的普拉,良久,合上了眼。

“你們爲何不向風皇修斯特請求庇護?”他沉聲問。

“回大人話,這是那些人的頭領提出的要求。”普拉老老實實回答道。

“要求?爲何要遵從你們的敵人提出的要求?”

“……此時此刻,除我之外的米斯羅家族倖存者,都被他們關押在監牢裡。”

這就是一開始普拉所說的,家族正處在毀滅邊緣的真正意義?被打成這副悽慘模樣,那樣說還是好聽的了。

“也就是說,你的敵人要求你們投靠我?”萊昂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從懷裡拿出那封龍離託林十六,林十六託修伊帶給他的長途信,目光停留在信紙的最下方。

【差點忘了件事,我給你送了份禮物,相信你很快就能收到,不要客氣的收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萊昂揉着額頭大笑出聲,龍離這個傢伙信裡也不講明白,差點就讓他鬧了大笑話。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大笑和舉動給嚇得心神不寧的王宮內衆人,再度對那張信紙上的內容產生了莫大的好奇。

“普拉·馮布里多。”

“在!請您吩咐。”

“回去告訴那傢伙,就是你們敵人的首領,說他的這份大禮,我非常滿意。”

這種峰迴路轉的情節,普拉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他喜不自勝的躬身應是,不待萊昂下令,拔腿就往殿外跑。

“回來!我還沒說完你跑什麼!”

差點摔了個趔趄的普拉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轉頭可憐巴巴的看向王座上的萊昂。

“告訴他,什麼時候確定要來提前說一聲,我會準備百八十個純真善良的小姑娘來回報他的這份大禮。”

咔嚓咔嚓咔嚓,這是地板被人用力過度踩碎了無數塊的聲音。

百八十個?純真善良的小姑娘?王啊,你說的那傢伙究竟是多麼道德淪喪無節操的混蛋啊!?

這是王宮內衆人的共同心聲。

看着普拉漸漸消失在宮殿外的身影,萊昂用右手支着頭,笑着又將手中的信看了一遍。

快點來吧,我都等不及了啊,龍。

末世歷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藍海曼陀羅城。

‘藍海’總部大樓,總司令辦公室。

“司令,有急報……”

報告到一半的秘書官看着眼前空無一人的司令辦公室,感覺自己的眼角抽搐的厲害。她抱着厚厚的文件夾,在辦公室內巡梭了一圈,確定龍離不在這裡。不是她疑神疑鬼,有一次她發現司令不見了之後就發動了警備隊滿城的找了大半天,結果最後卻在司令辦公桌那寬敞的空當下找到了縮成一團悠哉睡着的司令大人。

站在空無一人的司令辦公室內,這位年近三十的美麗女性突然很想哭。自從半年前的那一天早上起,以前那個辛勤認真的司令就變了,不僅時常在辦公時間落跑,甚至連每週一次的例行會議都開始間歇性缺席。自從那一天起,她這個秘書官的命運就徹底染上了悲劇的色彩。

‘藍海’總部大樓,總參謀長辦公室。

“安娜,司令又不見了?”

可憐的秘書官安娜剛剛敲開總參謀長辦公室的大門,就被迎面一句話說的沒了聲響。她只能迎着鐘琴那彷彿能洞悉一切的平靜眼眸,乖巧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把他的工作轉交給我,你不用去找他,真出了事情他自然會出現的。”

鐘琴大人!!!!!

女秘書官在心裡呼喚着偶像的名字,紅着臉將懷中抱着的文件夾輕輕放到鐘琴的桌案上。沒有停下手中批閱文件的動作,鐘琴擡頭看了正用憧憬的目光注視着她的女秘書官,自然無比的露出了一個微笑。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女秘書官……幸福的想要暈倒了。

鐘琴大人的微笑,這就是傳說中的鐘琴大人的微笑嗷嗷!!!據說曾經有幸見過這個微笑的人都將它稱之爲自己見過的最美的笑容,還曾發生過某男性見到鐘琴大人的微笑而鼻血噴了三丈結果失血過度臥牀一月的事件。

邁着搖搖晃晃的步子走出總參謀長辦公室,秘書官安娜扶着牆壁努力平復着自己那顆跳躍過快的心臟,這時她突然想起另一個傳言。傳言說,鐘琴大人是那個無責任司令的禁臠。

……不要嗷嗷嗷!!!我的鐘琴大人!!!

碰巧路過的黑三愕然看着那個不斷拿頭撞牆的女秘書官,打從心底裡感慨人類的行爲真的永遠都是個難以完全解析的謎。

‘藍海’總部大樓,天台。

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曬灰雲的某人慢吞吞的坐起來,他掏出煙盒正打算取煙,卻發現裡面已經空了。

“可洛克。”

應聲現身的貴族精英安靜的跪在龍離身旁,任由對方熟門熟路的從自己的褲兜裡掏出一包煙拿走。不要懷疑爲何龍離一掏就掏對兜,因爲可洛克在自己兩邊的褲兜裡都時時分別備着一包煙。

低頭把咬在嘴裡的煙點着,龍離看着正打算回到黑暗中的可洛克,從煙盒裡摸了根菸徑自塞進了對方嘴裡。

“坐。”

拍了拍身邊的空地,龍離說話間擡手爲可洛克點燃煙。在他的注視下,可洛克只得咬着煙在他身邊盤膝坐下。

“原來你會抽菸啊。”

龍離看着熟稔的吸着煙的可洛克,用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的語氣感慨道。反正從認識可洛克至今,龍離是從沒見過他抽菸。

“這是屬下少不更事時學的。”可洛克一本正經的給出瞭解釋。

“哦?那我還真想見見那個時候的你。”

可洛克怔然看向這麼說着的龍離,他視線中的男人正仰望着頭頂無邊無際的灰色鉛雲,那雙妖異的燃燒之瞳中目光寧靜而深邃。白色的襯衣領子被壓在司令制服的立領下面,漆黑如墨的黑色碎髮隨風微微搖動,襯得那根白皙的脖頸有種透明的錯覺。

……真的很美。

不是第一次這麼覺得了,可洛克想,也許是在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就已經無可抑制的被其深深吸引。

三年了,自從與龍離相遇,認其爲主,他跟隨在龍離身邊已經快到三個年頭了。雖然這時間相對他們貴族數百年的生命來說十分短暫,但可洛克卻感覺它漫長的超過了自己與龍離相遇前的生命的總和。不知不覺間,他在被這個男人改變着。

不能靠近,保持距離,只有這樣才能繼續留在他的身邊。

可洛克逼迫自己收回目光,他取下脣間已經燃燒至盡頭的菸蒂,在腳邊狠狠碾滅。

身邊有不同尋常的風掠過,被這陣風從沉思中驚醒的龍離看向自己的身側——原本坐在那裡的可洛克已經不在了。

留下的,只有一支熄滅的菸蒂。

=話說俺的後臺顯示一週內評論已經達到9938條了誒。。。。。如果這是真的。。。某就死而無憾了啊。。。可惜它是抽的。。。

再PS:表示某現在回評無能。。。連看評都無能= =好吧,某承認某把那個9938截圖收藏了。。。。抽搐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