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幽藍樂章(上)
爲什麼念力可以維持已經死去的身體?”古風突然之t]麻,不知道該說什麼,下意識的問了一個有些跑題的話。
“我哪知道。”小幽呵呵笑着,若是不看他的表情,恐怕還真的以爲他是真的開心的想笑。“我只知道它可以用來延續藍藍的生命,至於爲什麼?你該問誰問誰去,連我是活死人這件事情都是你們告訴我的,你還指望我能知道多少東西嗎?”
“一個人的念力可以讓她多活一天?”
“差不多是一天吧,只是個平均數,具體的不清楚。”
“用野獸的念力不行嗎?”
“野獸幽冷冷的哼了一下,“你以爲人的腦子和豬的腦子會一樣嗎?”
“……”
無關.緊要的.問題實在不多,古風能想到的就更不多了,話題最終不可避免的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上。
.“我不會讓你繼續殺下去的,我不能讓大家都變成你的藥。”古風語氣堅定的說道。
“那你就殺了我.吧,殺了我就一了百了。”小幽一邊笑着,一邊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取出一把有些老舊的匕首,然後伸出舌頭在上面舔了一下,看來是準備進行最後的困鬥了,“反正我現在拿你也沒辦法,你稍微伸一下胳膊就能抓住我的脖子,然後輕輕一扭就行了。多簡單,不是嗎?哈哈哈哈……”
小幽窮.途末路的悲涼笑聲彷彿魔音一般在古風耳邊不斷迴響,攪得古風的心情比天上的雲層還要混亂不堪。殺了小幽的話藍藍肯定會死,雖然藍藍現在本身就是一個死人,但是古風更願意把她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但是如果不殺小幽.地話。就會有更多地人變成他手裡地“藥”。古風雖然不是悲天憫人之徒。但也不能因爲自己地一時手軟而導致無數地倖存者因此而死去。
殺。則會讓一個自己喜歡地人凋零;不殺。卻會有無數個自己不認識地人死掉。這是一道明知道結果卻也沒辦法選擇地題目。
他。終究不是個心志堅定之徒……
忽然之間。古風猛地一顫。擡起頭來。“將監獄裡地人殺光之後。你下一個要去地就是唐市了吧?”
“沒錯。”小幽眯着眼睛。望着天空。“你總算想起來跟藍藍說過這件事情了。你不是一直想帶我們去那裡地嗎?怎麼。下定決心了?哈哈……”
古風有些艱難地站起身來。反手取出了腰間地骨刺。“我會照顧藍藍地。”
說完之後咬緊了牙關,彷彿在擺脫最後一道枷鎖一般,全身輕輕的顫抖着,骨刺在他手裡竟然發出陣陣輕吟。
“結束吧!”古風咬着嘴脣,無聲的咆哮着,右腳用盡全力在地上一蹬,頓時整個人如同利箭一般朝前面射去,骨刺帶着一抹寒光在空中滑過,撕開骨肉連接的間隙,無情的刺了進去。
“撲!”骨刺的尖端傳來骨肉斷裂的聲音,古風卻感覺全身的力量好象都已經隨之離去了一般,竟然連動也不想再動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從前面傳來,“藍藍!”
古風全身有如雷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乎本能的掀起自己的帽沿,頓時如墜冰窖,連思維都已經暫停了。
秀美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這片後山,此刻正擋在小幽身前,眼睛裡有些茫然,有些悲痛,更多的則是深深的眷戀。在她的胸口處插着一把骨刺,只有手柄露在外邊,其他的部位全都刺進了她的胸膛,骨刺的形狀並不規則,小股的血液順着刀柄流出來,沾在古風手上,又流到地上,彷彿生機就這樣隨着血液一點一點的慢慢流出,少女的臉色也變得越發的蒼白了。
小幽早已散掉了外在的念力,周圍連一隻喪失犬都沒有,根本沒注意到身後會有人,而古風的眼睛卻始終被帽沿擋着,只能看到近處的地面,根本看不到正前方的東西,以至於兩人誰都沒注意到藍藍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擋住了那致死的一刺……
“對不起,我……我只是有些擔心你們,所……所以纔過來看看……”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馬上就治好你。”小幽一邊說着,一邊將藍藍放在地上,然後慌張的在她身上找了兩下,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藍藍,你的藥呢?藥呢?你怎麼又沒帶藥?”小幽說到後面已經近似於吼叫了,藍藍卻只是歉意的牽動了一下嘴角,“我又……忘了……”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我這裡還有。”小幽說完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朝着古風身後掉在地上的那個可樂瓶子衝了過去。
“對不起,藍藍,我,我不是……”古風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手來想要將骨刺拔出來卻又怕加重藍藍的傷勢,最終只是用力的抓住了頭髮,滿腦子都是悔恨。
藍藍搖了搖頭,張開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找到了,找到了!”小幽一臉狂喜的從後面衝過來,顫抖的手裡拿着之前丟給古風的可樂瓶子。“我馬上就醫好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將吸管遞到藍藍嘴裡,小幽的臉色似乎好了很多,但是下一瞬間,他的身形卻猛的抖動了一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一把將可樂的瓶蓋撕開,只見裡面已經空空如也,那些“飲料”早在他與古風對決之時竟然已經用完了……
“對不起……”一縷水痕順着眼前流下來,藍藍似乎想要擡起手來,最終卻只是擡到一半,便又無奈的落了下來……
“不!”
“藍藍……”
靈魂依存**而存在,一旦身體徹底斷絕生機,靈魂也會開始慢慢消散,就好象一盆花必須有水才能生存,一旦水源斷絕,花兒自然會慢慢凋謝,如果不能在花兒徹底凋謝之前再次注入水源的話,待花兒死後就算澆再多的水也無用了。
古風那一刺已經徹底斷了藍藍的生機,而靈魂消散的速度遠遠比花兒凋謝要快的多,這個時候就算小幽再回家取另一瓶可樂也已經來不及了。
滿天的風雷,滿目的蕭瑟,世界的中央彷彿已經變成了那個逝去的少女,兩個男人就這樣呆呆的望着那已經凝固的臉頰。
就在這時,一雙手搭上古風的胳膊,將他的身體扶起來,古風下意識的擡起頭來,只見面前是一雙眼睛,一雙如同旋渦般無比深邃的眼睛……
一瞬間,古風感覺靈魂彷彿已經脫離了身體的束縛,在那強大引力的作用下一點一點的從軀殼中爬出來,就好象一隻受到月光感召的夜蝶,從自
繭中徐徐爬出,迎風展翅,悠悠的飛向那廣闊的天地
生命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自由,這樣純淨,這樣的無所拘束,彷彿世間的一切規則都已經不復存在,天高地大,卻也只是一個念頭罷了,我就是這方天地,這片宇宙,這段時空……
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所有,有形的,無質的,渾濁的,澄清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赤果果的展現在自己眼前,僅僅一瞬間,他便已經看清了整片天地。
高天,烏雲,狂風,細雨,電流,荒草,安詳歉疚的少女,滿面驚駭的少年,不斷從身體裡面飄離出去的光點,以及身旁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腐朽的自己……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小幽彷彿見了鬼一般驚聲尖叫着,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身體卻還是止不住的向後退着。
兩個一模一樣的古風並.肩站在一起,一個滿臉木訥,死氣沉沉,另一個則透着無邊的靈動和活力,如同新生的嬰兒一般滿是好奇的觀察着整個世界,兩個“古風”就這樣互不干擾的站着。
卻說小幽滿.臉驚駭的躲避着,手掌卻無意間碰到了藍藍冰冷寧靜的身體,身體猛的一顫,一股莫大的信念從他心底升起。再次望向“古風”之時,眼睛裡已經只剩下唯一的執念。
.世間一切念力歸我掌控,給我過來!
小幽無聲的咆哮.着,兩隻手虛空前抓,彷彿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量,而那剛剛被分離出來的“古風”卻只是停下了好奇的目光,定定的看了小幽一眼,伸出右手,同樣是虛空前抓,下一刻小幽已經自動飛到了古風的近前,脖子就卡在古風手裡,任憑他如何掙扎,也無法逃脫這比鋼鐵還要堅硬的束縛!
這個時.候如果有外人的話,一定會被現場的畫面給驚呆住,只見一個少年雙腳憑空漂浮在空中,雙手抓着前面的什麼東西正在用力撕扯着,緊咬的牙齒間流出一點點黑紅的血跡,脖子不自然的伸展着,蒼白的臉上開始漸漸的升起一股殷紅,彷彿隨時都會斷氣一樣。然而實際上,他所在的地方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
全身透明的“古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藍藍,無聲的嘆息了一聲,輕輕的鬆開了手掌,將小幽扔在地上,隨後又扭頭看向了旁邊自己。
而這時,實體的古風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朽,臉龐蒼老的如同快要邁入棺材的老頭一般,佈滿了一條條的皺紋;雙眼深陷,鬆垮的眼袋已經快要佔據整個臉頰,腰桿雖然依舊筆直,但是迷彩服下的身體已經消瘦的跟皮包骨頭沒什麼兩樣。
“古風”從身體裡面分離出來到現在也不過十幾秒鐘,照這樣的速度繼續腐朽下去,相信要不了十秒鐘,這具身體就會化成一蓬飛灰徹底消散在風中。“古風”再次扭頭看了眼前的少男少女一眼,無奈的邁開腳步,與那副身體融合在一起。
在兩者融合的一剎那,古風突然從僵直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直接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吐出來,事實上他肚子裡面除了酸水之外什麼也沒有,酸水吐完了之後就是綠色的膽汁,膽汁也吐完了,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就在那裡不停的乾嘔着,看那樣子讓人很懷疑他會不會把內臟也一起給吐出來。
而他那形將就木的身體也在念力迴歸的同時開始迅速的恢復過來,乾枯的頭髮重新變得黑亮,鬆垮的皮膚也一步步變得細膩,肌肉彷彿蠕動的蟲子一般從骨骼中鑽出來,一層層的堆疊在一起。
但是古風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一邊抽搐,一邊不停的乾嘔着,大腦裡天旋地轉,看不見,聽不到,卻又暈不了,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的感覺比世間最可怕的懲罰還是恐怖。
很快,古風的身體就已經恢復如初了,但是事情並沒有就此停住,已經飽滿的肌肉卻像是充了氣的皮球一般繼續膨脹着,若非防護服韌性和彈性俱是上佳,恐怕早就被撐破了,眼看那誇張的肌肉彷彿隨時都會爆掉的時候,卻好象被人扎破了氣門,又開始迅速的萎縮下去。
與此同時,光潔的皮膚上也開始不斷的升起猙獰的角質層,迅速的覆蓋在全身上下,然後又迅速的退去,再升起,再退去;整齊的指甲和牙齒更是一會長一會短……
整個身體就好象脫僵的野馬一般肆意的奔騰着,咆哮着,改變着,誰也不知道會以什麼樣的結局收尾。
而在另一邊,小幽卻只是靜靜的跪坐在藍藍身旁,對於古風的異常視若無睹,伸出手來在藍藍的臉上輕輕的撫摩着,眼中閃爍着難以割捨的神情。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溫柔,就好象凝視着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帶着近乎永恆般的寧靜,但是他的動作卻又是那樣的果斷決絕,最後一遍從藍藍臉上滑過,小幽擡起手來輕輕的按在自己額頭上……
“分!”一聲細不可聞的喝聲響起,一道淡淡的,幾不可見的光華從小幽的額頭裡分離出來,在手指的接引下,輕輕的落在藍藍的身上。
頓時,如同雪花入水,那點淡淡的光芒就這樣消失在藍藍身上,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小幽卻沒有起身,依舊這樣呆呆的坐着,目光中帶着溫柔,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兒。
在那點光華入體之後,藍藍胸口那把骨刺彷彿在某種神秘的力量作用下開始一點點的向外蠕動,傷口處卻沒有血跡流出來,最終骨刺整個被推出體外,輕輕的滑落在小幽身前,傷口也奇蹟般癒合起來,甚至連一點傷疤都沒有留下,女孩兒的眼皮甚至微微動了一下……而在這個過程中,小幽卻依舊呆呆的坐着,靜靜的看着……
沱的大雨下,一個全身起伏,顫抖不止的男人,一個跪坐的少年,一個躺着的少女,就在這荒原上演繹着無聲的一幕。
也許許久,也許很快,藍藍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皮,入目的第一樣東西便是那張熟悉的面孔,那雙溫柔的眼睛……
無故的,一股悲慼襲上心頭,藍藍坐起身來將小幽已經僵硬的身體輕輕的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