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朝元殿,澤堯拎起酒壺猛灌入口,只有酒精辛辣的味道纔可以麻痹他心口的痛楚。娣雅在這時候進來,恰巧看到這一幕,奪過澤堯手中的酒壺勸道:“君上的傷勢剛剛好,不益飲酒。”
澤堯撐着桌子嗆咳着,胸口未愈的傷口又開始泛疼。他捂着胸口,神情悲痛:“娣雅,你告訴本君,愛一個人,怎會如此痛苦?”
娣雅提着酒壺,不言,只是覺着心疼。
澤堯自言自語道:“明明她就在眼前,卻心心念念念着別人?本君該如何是好?放手成全嗎?可她念的人並不愛她呀!甚至利用她,甚至想要過她的命?本君只是想將她護起來,她卻一點兒也不明白…你說本君該怎麼辦?”他擡起泛紅的眼眶問娣雅,娣雅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嘆了一聲:“命中皆有劫數,君上不必強求。”
澤堯輕笑:“你也覺得本君不該強求?可本君從未強求,只是希望,她能夠平平安安的就好,所以本君,纔不會把她送回蒼桀身邊,再受一次傷害。”
娣雅明白他心裡的苦,卻無能爲力,畢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她也只是旁人,只能盡些薄力幫他們了。
近來,落嫣常做一個夢,蒼桀自白霧中走來,依是那一襲威嚴的紫袍,等到落嫣快要靠近時,他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是今日,出現在她夢裡的卻不是蒼桀,而是檮光。
:“仙子可還記得老臣?”
:“你…爲何會出現在我夢裡?”落嫣看着許久未見的檮光,煙霧中他的面容看不似真切,依稀含着笑容,眉目裡雖是慈祥,卻是深不可測,他長年跟隨在蒼桀身邊,落嫣與他接觸雖然也夠長久,自認從未看透過此人。
:“如果不用幻術進入仙子夢裡,老臣也難與仙子見上一面。”檮光擄了擄下巴的白髯鬍須道。
落嫣疑問:“近來我做的夢,莫非也是你所爲?”
檮光言:“仙子的心脈流淌的是王上的血,自然能與王上心脈相通,你能常常見到王上,證明王上也時刻掛念着你。”
:“掛念我?”
檮光忽然一臉惆悵起來:“王上此刻被聖羽神君囚禁在無極之淵。聖羽與古淵仇深似海,王上落入澤堯手裡,必是免不了一番折磨。老臣今日來找你,是希望仙子能儘快將王上救出。”
:“你想讓我怎麼做?”落嫣遲疑出聲。
檮光從袖裡掏出一把匕首,交給落嫣:“這是七殺匕,只要仙子用它,殺了澤堯。澤堯一死,神族必然大亂,到時再趁亂救出王上,重築我仙族大業。”
落嫣剛要去接匕首,聞言慌忙往後退了一步,不可思議極了:“你想讓我殺了澤堯?”
:”上君精食萬化,滋養百骸,賴以永年而萬生,獨命有“紅鸞星劫”,可至使萬劫不復…而你,便是他命定的劫,只有他愛上的人,才足已置他於死地,唯你,能殺得了他。”
:“不…”落嫣搖着頭後退了一步:“既然王上沒有死,就沒有殺他的必要。”
:“仙子難道忘了?與你最親近的樂瑤是怎麼死的?縱然王上活着,可是樂瑤的仇,你就不想替她報嗎?”濤光抓住她的胳膊,面目有些猙獰,一字字逼着她。
:“樂瑤不是聖羽所爲,是敏姬!據我所知,聖羽攻進來那日背後仍有另一股勢力再作祟,我是不會濫殺無辜的。”落嫣拒絕去接那把匕首,檮光強行將匕首送進她手裡握住:“仙子莫不是在神都待得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身屬仙族,忘了滅族之痛?開始對聖羽神君心懷仁慈了?”
:“不是這樣的。”落嫣解釋道:“只是真相如此,我不想錯殺任何人。”
:“仙子要清楚,王上現在的命掌握在聖羽神君手裡,你若對他心懷仁慈,那麼犧牲的就是王上,老臣言盡於此,熟輕熟重,還望仙子慎重考慮。”
落嫣一下子驚醒,以爲只是個夢,擡手時,卻發現手裡握着那柄匕首。她看着匕首怔怔發呆,正這時,紅浮走了進來,她慌忙將匕首掩進袖裡。
跟在紅浮身後,一衆婢女託着新衣首飾步了進來,紅浮命她們放下之後,步到落嫣牀邊。
:“今日帝后生辰,特邀仙子一同出席,這是帝后命人送來的衣飾,不知仙子是否喜歡?”
:“帝后生辰?”落嫣有些意外,她如何不知道這個消息,現在曉得,卻是什麼禮物也沒有準備。
紅浮像是看出了落嫣的心思,笑道:“帝后說了,仙子不必備什麼禮,今日生辰,九天神佛皆聚一堂,不過也是邀仙子湊份熱鬧罷了。”
落嫣輕輕點了點頭:“多謝帝后相邀,我收拾妥當自會前去。”
:“我等在門外恭候仙子。”紅浮說完,便率領一衆婢女退到門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