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動着昏黃燈光的車廂裡,一地女人互相摟抱着縮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車廂裡全是女人,相當一部分女人尤其是新兵已經暈了過去,沒有暈倒的女人或抱着自己的閨蜜嚎啕大哭、或摸着暈倒的朋友傻呵呵的笑,還有的人乾脆瘋了一般在黑暗中沒命地奔跑,哭聲、罵聲、笑聲充滿了整個車廂。
李若琳和韓燕摟在一起,兩人無聲地流着眼淚、嫣雲緊緊摟着雙胞胎,雙胞胎像無助的孩子般死死抱着嫣雲默默地抽泣;代安陽摟着妹妹、李佳陽摟着張煜、小九和小六、單瑤瑤、葉清兒、所有還有理智的女人就這麼摟在一起等待着死亡。
所有的老隊員已經由最初的恐懼變成了淡然——來了終於來了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躲了三年還是沒躲過去
巨大的裝載機車身上,一百多個男兵哭天搶地嚎啕大哭,有的新兵已經哭得抽了過去;有的已經哭暈,甚至還有的人拿起了手中的槍將滾燙的槍管朝嘴裡放去。
只有跟着鄭遠清走了這麼久的老隊員還算有一絲清醒,他們在瘋狂地阻止着新兵的自殺行爲——因爲,鄭遠清沒有哭、也沒有暈,他還是那麼冷靜,只要他不倒下,就說明還有希望
手臂上的清涼代表着什麼?先生在給自己什麼提示?爲什麼自己沒有看見勾魂使者?爲什麼沒有死前的迴光返照?爲什麼事先自己沒有任何感覺?難道自己真的命不該絕?莫非傳說中的奇人異士或者進化者正好從附近路過出手相救?難道莫非
一串串的問題在鄭遠清的腦海中閃過,身後直入青雲的哭喊聲彷彿根本不存在一般,鄭遠清細細地感受着左臂帶來的清涼和寧靜,剛纔的緊張和恐懼似乎一瞬間消失殆盡,鄭遠清此刻只有無比的寧靜。
“十年長夜~~漫途~~兮,生死~~兩茫茫;
孤墳荒冢~~鳴曲~~兮,冤魂~~訴衷腸;
大漠孤煙~~拂風~~兮,前路~~在何方;
天南海北~~尋雁~~兮,誰處~~是歸鄉”蒼老而悠揚的歌聲飄蕩在濃濃的霧氣中如冥曲般撥動着鄭遠清的神經,也似乎在安撫着他那顆剛剛平靜下來的心。
是誰在唱歌?是誰譜出瞭如此悠揚的曲子?又是誰用這麼蒼老的聲音傳達着什麼樣的信息?鄭遠清靜靜地感受着那蒼涼的歌聲不斷地問着自己,突然,他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要去看看這位唱歌的老人,雖然他明知是死——哪怕面前是無窮無盡的屍海狂濤
“曹雪振停車——曹雪振,我命令你停車——好吧,生物發動機,給老子停車”鄭遠清對着駕駛室裡驚呆了的曹雪振吼了兩嗓子,曹雪振卻依然無動於衷,鄭遠清能看見他健壯的肌肉在不斷抽搐,他只能命令生物發動機罷工。
一聲悶響後,生物發動機罷工了,巨大的裝載機猛地停在了當場。“嗡——”一聲液壓設備的啓動聲,控制液壓系統的生物發動機按照主人的指揮恰到好處地工作着,堅實的機械臂舉着巨大的剷鬥緩緩放下,直到和車身成爲一個平面。
“遠清你要幹什麼”許書成顫抖地站起身來就要去抓鄭遠清的肩膀。
“都待着別動”鄭遠清微微扭頭,冷冷地命令所有的隊員不準動一步。
“你瘋了?你犯什麼神經病——”許書成不依不饒地拽着鄭遠清的胳膊死不丟開。
“回去執行命令。”鄭遠清一聲低喝,許書成嚇得一屁股坐在車身上——他看見了鄭遠清那隻獨眼中閃動着陰森而冰藍的光芒,他從來沒見過鄭遠清的神情和眼神會如此凌厲,此時鄭遠清彷彿一頭魔鬼般讓他感到恐懼。
鄭遠清踏上寬大的機械臂邁着堅定的步子走向剷鬥,他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有此神通,竟然能號令羣屍
“遠清回來你TM犯什麼神經病——”
“隊長你別被迷住了——”
“隊長你是去送死你忍心拋下兄弟們和若琳她們嗎——”
鄭遠清聽到身後的呼喊聲停下了腳步,但是他並沒有回頭,只是伸出右手高舉過頭,衝兄弟們握了握拳頭,表示自己心裡有譜。
鄭遠清踏上巨大的剷鬥;車身上的戰士們想喊什麼,卻發現鄭遠清一個衝刺助跑蹬着剷鬥的邊緣躍向不遠處的公交車頂。許書成驚恐地捂住了眼睛,他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多少年的兄弟當着自己的面被喪屍撕成碎片
但是,許書成沒有聽見慘叫聲、也沒有聽見屍吼聲、更沒有聽見肉體被撕裂的聲音,他急忙放下手,呆呆地看着讓他不敢相信的一幕
鄭遠清定定地站在公交車頂,滔天的火光映襯着他肌肉虯結而寬闊的背影,而他的面前就是幾十頭已經爬上車頂的喪屍,而那長長的牆頭赫然是一顆顆屍頭、一個個爬到一半的喪屍。
然而,許書成想象中的血腥場面並沒有出現,那些喪屍不但沒有伸手撕扯鄭遠清,反而愣在當場像看稀罕似的歪着腦袋打量着鄭遠清。
一頭高壯的喪屍咂巴了下流着液體的大嘴,它伸出手想碰碰眼前這個只穿條內褲、肌肉虯結的食物是不是能吃,可剛伸出手,卻停在了半空中,然後像是思考了一番似的放下了手,它似乎明白這樣做是不允許的。
厚重的濃霧似乎稀薄了許多,鄭遠清已經能看見遠處滾滾的屍頭,在目所能及的薄霧邊緣依然是浩瀚的腦袋,一個個屍頭瞪着閃動着青光的眼睛毫無顧忌地猜測着這個食物站在牆頭究竟要幹嘛?
“吱——吱”又是一聲悠揚的哨響飄來,鄭遠清面前的喪屍開始活動,鄭遠清本能地做出防禦姿勢,但他很快停下了。
喪屍並沒有攻擊他,而是低鳴一聲垂下潰爛的雙手不甘心似的退到一邊。牆頭的喪屍也在動,它們似乎是被下面的同伴拽了下去一般猛地消失在鄭遠清的視野;接着,鄭遠清分明看到牆下的屍羣在往兩邊擠。
隨着一眼望茫茫屍海如潮水般地向兩邊分開,一條佈滿黑血和焦骨的通道慢慢地顯露了出來。
鄭遠清皺緊了眉頭死死盯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喪屍竟然給他讓出一條道來莫非屍王想要和自己一敘?看着那條通道漸漸變寬、越來越長,鄭遠清明顯感覺到一股淡泊而寧靜的召喚——這絕對不是理論上應該陰極邪極的屍王。
“嘶嘶——吼”鄭遠清旁邊的一頭穿着工裝的喪屍男衝他晃了晃骯髒的腦袋,依然戴着線布手套的手竟然指了指那條佈滿黑血、焦骨和屍體的通道,它示意鄭遠清過去。
“哦吼吼——哦吼吼”看着鄭遠清猶豫的樣子,站在車頂的十幾頭喪屍竟然發出類似嘲笑般的聲音,幾頭身材苗條的女喪屍竟然還扭了扭屁股好像在嘲笑鄭遠清的膽小似的。
以爲老子不敢?鄭遠清陰冷的臉龐抽搐了一下,嘴角翹了翹,彎腰撿起腳邊一條三八大蓋和一把刺刀,然後動作飛快地裝上刺刀——既然都是死,老子就去看看那裡到底是什麼。
許書成、金雨堂、程飛、龐萬龍以及身後一百多條漢子看着鄭遠清拿着三八大蓋縱身一躍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許書成本能地想跑過去卻被金雨堂和程飛死死拽住,於此同時,車廂裡響起了四聲絕望的尖叫
鄭遠清踩着遍地的屍骨在一頭頭烏七八糟的喪屍好奇的注視下昂首挺胸向前走去。撲鼻的屍臭、濃烈的焦糊味刺激着他幾近窒息,身旁不時伸出的手被他一一擋開,鄭遠清的渾勁上來了,他非要去看看通道的盡頭究竟有什麼在等待着他。
“吼”一頭矮壯的西裝喪屍男晃盪着腦袋從隊列中撲出,骯髒的口中流出黑色的液體、潰爛的雙臂直直抓向鄭遠清的胸膛。
“撲哧”還沒等它撲近鄭遠清,鄭遠清就動了,只見他猛地停住,左腳一個墊步、右腳猛地一蹬腳下厚厚的屍血,腰部一擰、雙臂猛伸、三八大蓋頂着烏黑的刺刀狠狠捅進喪屍的眼窩接着猛地一擰,西裝喪屍的喉頭咕嘟了兩聲便癱軟在地。
鄭遠清一腳踢開扔在抽搐的西裝喪屍繼續大步走向濃濃的霧氣中,這條道路似乎沒有盡頭一般,這究竟有多少喪屍?鄭遠清走了五分鐘還沒有走到頭,這麼長的通道鄭遠清相信這個學校起碼被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喪屍層層包圍,看來西牆也被圍嚴實了,不論如何自己都跑不掉的。
就這樣,在密密麻麻的喪屍圍觀下不知走了多久,鄭遠清終於看到了屍羣的邊緣,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尚未完工的廣場,而那廣場上赫然有一堆篝火,一個蒼老的背影正蹲在火堆前燒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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