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血池的呢喃

在距離罪惡之城那繁榮的西海岸那遙遠的對面,一道狹窄的海峽將整塊大陸分成了兩塊。而當經過這道海峽的變異魚人、美人魚或虎齒巨鯨偶爾擡頭呼吸的時候,就可以眺望到,對面這片東海岸上也有着異國風情的繁榮。

這裡遍佈着各色的花朵,其中又以薔薇花最爲繁盛。整片大陸彷彿花的海洋,而花海當中,又絲絲點綴着雕刻着繁複花紋的城堡。從城堡的外觀的成色來看,它們好像都有着上百年、甚至千年的歷史。

只可惜,當陽光灑下的時候,這片區域雖然看起來那麼安靜、悠揚,充滿了歲月和時間的味道,幾乎和舊時代一模一樣。但只有那些真正穿梭在這道海峽當中的海獸才知道,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這片區域纔會燈火通明,充滿着喧囂的氣氛,一如舊時代那些精力充沛無聊人們打造出來的夜生活。

距離這座巨大、古老而又充滿了韻味的東海岸不到一百公里的深山當中,座落着一個不大的小鎮。和海岸地區時時可以見到陽光不同,小鎮上空終年壓着濃重的鉛雲,哪怕現在正是夏季,看起來也陰暗得象是傍晚。不論哪個季節,在這裡一天的時間裡,倒是有十七八個小時是處於黑暗之中。

小鎮上的建築大多保持了十年前大戰後的原貌,破敗、淒涼,沒有經過任何修葺,街道上野草叢生,鎮口一個半倒的路標標識出了小鎮的名稱:血色初生。

不光是小鎮中心,連周圍區域看上去都是死氣沉沉的,看不到一隻變異生物的活動。然而偶爾不知從哪裡傳出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打破小鎮的寂靜,顯示出這並非是一塊完全的死地。

小鎮中央有一座四層尖頂的老式建築,是這個小鎮最高大的建築,從式樣看是一座廢棄的教堂。兩扇高而厚重的大門半掩着,裡面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見。教堂兩側的彩繪玻璃高窗也破得七七八八,幾乎找不出一扇完整的來。

教堂內還保留着許多年前信衆坐的長椅,只不過經過了悠久的歲月,都是腐朽損毀,東倒西歪。兩側的牆壁上那些記錄着捐獻或是地方家族事蹟的石牌,由於材質的原因到是得以保留。教堂盡頭的十字架早已歪倒在一邊,僅比地面略高一點的講臺上,佈道桌不知被扔到了哪裡,代之以一座老式的高背扶手椅。暗淡的天光從上方洞開的窗戶中灑下,勉強能夠照亮講臺。

整個教堂裡黑沉沉的,幾乎看不清東西的輪廓,只能勉強看到佈道臺上的高背扶手椅中坐着一個人。在這種光線下,根本看不清容貌,僅能從昏暗的反光中看到他略微佝僂的身形。

老人安靜地坐在空蕩蕩的教堂內,動也不動。空曠高遠的禮拜堂內有無聲而清新的風在迴旋着,那是他帶着思想的呼吸。而這樣的呼吸,幾乎就是這個如雕塑一般老人所有的全部娛樂和生活。

不過,今天似乎有所不同。

當老人再度呼出一口濃郁的血氣時,一隻看起來慌里慌張的蝙蝠從教堂後面飛了進來。落在老人面前後,黑霧一閃,便幻化成一位非常俊美、身着深黑色制服的青年男子。他看起來有些急迫,但仍舊沒有忘記對老人深深鞠上一躬後,才恭謹地說道:“亨利長老,血池有動靜了!”

話音剛落,不見臺上的亨利有任何動作,他的身影已經閃現在一道幽暗的走廊當中。並且,隨着他不停快速閃現帶出的殘影,可以看出他的動作驚動了這條看似平凡通道,發出一陣陣不同聲音的低沉嘶吼。

顯然,這條僅僅只是看似平凡的通道當中,還隱藏着無數兇猛無比的怪物守護着通道的盡頭,絕非單單用肉眼看起來那麼簡單破敗。

終於,經歷了一番枯燥甚至可以說詭異的驗證後,亨利來到了教堂後方最隱蔽的一間密室當中。

這間密室幾乎沒有任何擺設,其破敗灰暗、充斥着血腥、陰冷和潮溼氣息的程度,比之前的教堂大廳更勝百倍。更令人血液不由發冷的是,密室最中央一處,是一方溢滿着血液的巨大血池。血池四角分別探出一個銅製的猙獰狼頭,張開着狼口源源不斷地向血池當中噴吐着血泉。

可無論四角的狼口當中吐出多少血液,血池當中的血仍舊沒有半分漲溢的現象。甚至,假如有人有膽量和耐心在這裡呆上兩個小時的話,便可以發現,血池當中的血液甚至還在緩慢地回縮!

不過,亨利長老還不會對那樣輕微的變化動容,此時呈現在他淡金色瞳仁當中的,是血池表面的血液正無風自動,蕩起一圈圈滾滾的血波。隨着時間的推移,血波越來越頻繁,最後甚至整個血液都好像沸騰了一般,開始冒起朵朵血花。

亨利的臉色不由凝重萬分,因爲接下來,他已經看到血池中心已經形成一股微凸的血光。終於,隨着那血光的回落,首先露出來的,是一頭肆意飛揚、不沾任何血水的金色秀髮!

隨後的一分鐘內,亨利便看到了妮雅的精緻的臉龐、誘人的鎖骨、豐滿的雙胸以及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細腿。她緩緩從血池當中升起,臉上卻是一副熟睡安詳地面容,微微閉上的雙眼,更是給亨利一種血月女神初生的幻麗錯覺。

可亨利長老的臉上,並沒有因妮雅這幅可以讓世上所有雄性生物都爲之癡狂的曼妙胴體,而生出半分讚歎或激動的神色。相反,他那光潔如雪的額頭上卻皺起了如山壑一般的紋路。腦中最後排除了所有血變的先兆後,他才似乎恍然大悟,輕聲開口問道:“是有人驚擾了你的安睡嗎?”

話音剛落,妮雅微閉的雙眼驀然睜開!

她那雙透着濃郁血色的瞳仁當中沒有任何焦距,直直望着眼前的亨利長老,目光卻好似穿過了亨利長老的身體,穿過了這座隱蔽的教堂,甚至直接穿越了那道將整個大陸分裂的海峽,最終定格在一雙震驚無比的眼神之前。

“馬超……”她輕輕呢喃着,伸出了下垂的左手,優雅而神秘:“你終於來了。”

“不,我還沒有來。”馬超輕輕走上前,握住培養艙妮雅的左手,深深落入一吻:“不過,我很快就會來了,等着我。”

妮雅微微揚起臉,給馬超展示出一個幻麗幸福的微笑。她那雙此時已經淡紅色的眼瞳深處,透露着毋庸置疑的信任,聲音如飄散在冥河之岸的吟唱:“我等着你……”

剛說罷這句話,妮雅腳下的血池突然躁動起來。一股猶如血色鎖鏈的血流突然升起,瞬間纏上了妮雅的那如藝術品一般的腳踝,接着,另外三股血流也相繼竄出,分別纏繞上妮雅的左足、左手和右手。四條血色鎖鏈彷彿有生命一般,蠻橫且固執地拉着妮雅的身軀緩緩下墜,最終當血池的血液再度漫過妮雅的瓊鼻之後,妮雅才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切,便再度永歸黑暗。

而馬超這一方,那具妮雅也在同一時間緩緩闔上了眼睛。全身突然涌出大量的血液,直接將她的身軀完全覆蓋。血液慢慢流動,最後融成一滴閃亮的血珠,飛落至馬超的左手之上……

完全見識了這一幕的夜凝,臉上微微流露出一抹異樣的悲傷苦笑。不知爲何,她看着眼前馬超的背影,突然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是那麼地遙遠,遙遠到她所知曉的血池當中有人要從她手中搶走一般。

隨後,她更看到,馬超剖開了自己的前胸,將那滴如同最完美血滴石的血珠,奉如珍寶般貼心收藏起來,與他的兩顆心臟共鳴跳動。

這一瞬,夜凝已經連說服馬超不要浪費妮雅一番心意的衝動都沒有了……不過,幸好聰慧且堅強的她終於意識到,一場無聲的戰爭已真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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