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皇上正在御書房中,看着那堆成了小山似的奏摺,只覺得一肚子的火氣。
偏生還有些大臣在底下絮絮叨叨說着,“……皇上,若是西北軍來犯的話,就依照朝廷的軍力,只怕是抵擋不了多久的,只怕不出半年,這平西王就能打到京城來的,若是皇上不想出解決的辦法來,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啊……”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皇上就冷冷將手中的奏摺丟到他的跟前來,“何閣老,這些話你已經在奏摺裡頭說了千百次了,就算是朕是傻子,也該看懂了,你口口聲聲說叫朕想法子解決,那你倒是教教朕該如何做?難道要朕親自上陣率兵去殺敵不成?”
就平西王那狠毒的性子,只怕他一露面,這全部的兵力都對準了他,哪裡會放他活着回來?
何閣老如今已經嚇得跪在地下,連聲說道:“老臣並不是有意逼迫皇上,只是心裡心心念念想着朝廷和百姓的安危啊……如今朝廷實在是派不出人手來帶兵打仗,皇上該安撫平西王纔是,若是這個時候再鬧出什麼戰亂來,受苦的還是老百姓的!”
這一點,皇上如何不知道,只是心裡不願意承認罷了。
站在一旁的程閣老卻是個聰明人,這個時候什麼話都不說,像是個局外人似的,等着皇上臉上隱隱浮出幾分怒氣來,這纔開口道:“皇上息怒,何閣老也是爲了天下蒼生着想罷了,更何況,何閣老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一着急了,什麼就顧不上了……”
這話說的皇上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些,可臉上隱隱還是有幾分怒氣在的,“那程閣老,依你之見,你覺得這事兒該如何是好?”
程閣老是個聰明人,聰明的人懂得審視局勢,但如今這局勢,怕不是個好局勢,“依老臣愚見,這一場仗是萬萬不能打的,且不說朝廷如何,倒是平西王若真的帶着西北軍打到京城來了,受苦的還是衆多老百姓,如今咱們能做的只是穩住平西王,好在老臣已經與襄陽侯說過了,請他寫信問問看平西王爲何要出兵,按理說,如今西北也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平西王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出兵的!”若平西王真的有什麼歹心的話,只怕也不會等到今日了。
這平西王並不是個有野心的,就連他都看出來了,有好多次明明是出兵的最佳時候,可平西王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這其中,定有隱情!
皇上點點頭,說道:“如今之計,也只能等着襄陽侯的消息了。”
等着出了御書房,何閣老抹了抹頭上的汗,說道:“程閣老,今日就謝謝你了。”他素來覺得程閣老是隻老狐狸,萬萬沒想到程閣老還會爲了他出頭。
程閣老搖搖頭,說道:“說這些就見外了,你我都是爲了大周朝好,爲了老百姓好,何來道謝這一說?只是老何啊,這麼多年了,你的脾氣怎麼還一點都沒變,這皇上是個什麼性子,你難道不知道?明知道皇上心裡不痛快,還非得往上撞,也難怪皇上方纔將你訓斥了一頓!”
“若是不說,難道真任由着皇上爲所欲爲不成?”何閣老卻是冷笑一聲,道:“如今這後宮之中都亂了套,慧貴妃那妖婦迷惑了皇上這麼些年,如今更是想慫恿皇上派了太子去帶兵打仗,這不是要害死太子嗎?她生了什麼心思,難道你我還不知道?難道真的任由着這大周朝沒了儲君,這朝廷本就亂的很,若真的如此,到時候朝廷是什麼樣子,只怕就更不好說呢!”
程閣老緩緩朝前走着,說道:“就算是咱們的皇上這些年糊塗了些,卻也還沒有糊塗到這個地步,就算是慧貴妃娘娘真的與皇上說了這事兒,皇上也答應了,別的不說,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兒是頭一個不答應的,更何況,若是真的要帶兵打仗的話,不也還有五皇子在嗎?同樣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都是能夠穩固軍心的!”
這話說的何閣老才放心了些。
只是在這個時候,宋涼月卻得到了一個驚天消息,一禾說這田七之前出去了好久都沒回來,昨晚上更是偷偷回到了安平侯府,一回去,這許慕原就跟着田七匆匆出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宋涼月的心咯噔一下,揚聲道:“你在安平侯府安插的人怎麼說?今兒侯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禾搖搖頭,低聲說道:“方纔奴婢已經過去問了,說是……說是到了今早上安平候還沒回來……”
“完了,只怕真的是完了!”宋涼月心裡萌生一種不祥的預感來,只怕堂燁和阿奴是真的落到了許慕原手上了,依照着許慕原那陰晴不定的性子,只怕一言不合殺了堂燁和阿奴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想及此,她倏地站起身來了,說道:“走,咱們出去!”
“去哪兒?”一禾也來了勁,說道:“就算是咱們這個時候出去,也是不知道安平候將堂燁和阿奴藏在哪兒啊!”
宋涼月步履匆匆朝着外頭走去,壓根就忘了蔣國公老夫人囑咐她的話,更忘了蔣國公府外的世界危險重重。
胭芳自然是攔着她不叫她出去,也跟着說道:“姑娘就算是您出去能有什麼用?難道您知道安平候將堂燁和阿奴藏在哪兒?還是您覺得您出面了後,安平候就能放了堂燁和阿奴?上一次因爲堂燁和阿奴,您就和安平候鬧得不愉快了,若是這次再鬧出什麼事兒來,吃虧的還是您自己啊!”
宋涼月腳下的步子頓了頓,只說道:“難道是你的意思是,叫我們眼睜睜看着堂燁和阿奴死不成?”
這下子,就連素來謹慎的胭芳都有些猶豫了,還記得堂燁知道她喜歡吃烤乳鴿之後,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會給她帶了天香樓的烤乳鴿,還記得阿奴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似地問東問西……她怎麼捨得他們倆死?
見着胭芳發怔的時候,一禾更是拽着宋涼月的手跑了出去,等着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宋涼月和一禾已經跑出了瀟湘苑外了。
若是這個時候派人去追的話,就算是宋涼月和一禾長了翅膀只怕也是飛不出去的,可胭芳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進了屋。
一禾經常出府,哪個門人少,她是一清二楚,七拐八拐的,就帶着宋涼月出了府。
只是出了府之後的宋涼月卻是有些犯難了,這京城這麼大,到哪兒去找許慕原呢?更何況,許慕原能夠找到堂燁和阿奴,定是動用了安平侯府的暗衛,說不準這個時候堂燁和阿奴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越想,她越覺得有些害怕了,忙問道:“如今青茗和長安還在安平侯府嗎?”
一禾先是搖搖頭,接着又點了點頭道:“青茗也跟着安平候出府去了,好像也就長安一個人在安平侯府中,姑娘,您是說咱們這個時候去找長安?”
宋涼月點點頭,兩人又冒着日頭奔赴了安平侯府。
等找到了長安之後,忠心耿耿的長安自然是什麼都不肯說的,不管宋涼月和一禾怎麼問,一口一個不知道,要麼就是自己什麼都不曉得,還說什麼如今瑞華長公主身子骨不大好,侯爺留他在府裡頭看家,他如何能夠知道侯爺的動向?
宋涼月可不是這般好糊弄的,“……長安,有些話我並不想挑明瞭說,可是這件事真的是危急得很,若是到時候出了什麼亂子,你能夠擔待的起嗎?”如今之計,她也就看能不能將長安給詐住了。
長安可是個聰明的,可不會這般就說出實話的,“宋二姑娘這話倒是好生有意思,不過區區兩個小毛賊而已,能夠出什麼亂子?更何況,就算是真的要鬧出什麼亂子來,我也不知道侯爺在哪兒啊!”
“好啊,若是你不肯說就算了,那我走就是了!”說着,宋涼月作勢轉過身去,一副要離開的樣子,“到時候你們家侯爺要扒了你的皮,可不要怪我今日沒有提醒你,其實這大熱天的我也不想來走這一趟的,可是想着先前你幫了我那麼多次,你與一禾關係又不錯,權當做我幫你這一次算了的,叫你在你們侯爺跟前立下個大功,可誰知道你壓根就不領情!”
說着,她更是說道:“不領情就算了,一禾,咱們走!”
一禾懵懵懂懂跟在她身後,剛走了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了長安的聲音,“宋二姑娘請留步,您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宋涼月衝着一禾狡黠一笑,才轉身道:“我這話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這堂燁和阿奴哪裡是兩個小毛賊這麼簡單?你見過小毛賊整日出入如意齋和天香樓的嗎?這如意齋和天香樓只怕連你一個月都去不了幾次,想想看,這堂燁和阿奴哪裡是普通人家出來的?你向來聰明,這話怕是不用我提醒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