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卉,我愛你,至死不渝。”
現在想起來,還能體會到當時的甜蜜,那是一種被寵在手心裡的甜蜜,久久無法忘懷。唐佳卉看着葉柯,餘光看到坐在沙發上背對着他們的小冬,她伸出手來,無名指上就戴着當年的那枚戒指。
葉柯心裡一顫,他怎麼會忘記,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枚以愛情的名義送出的戒指,在他們彼此擁有的那個晚上,他鄭重地承諾了她一生一世。
唐佳卉相信,此刻葉柯腦海裡想的事情,一定與她想的事情是一樣的,她小心翼翼地說:“葉柯,這牀不好搬,你能幫我搬下去嗎?天放開了貨車在下面等着。”
時間彷彿變得好慢,小冬屏住呼吸等待着葉柯的回答,她的心都懸起來了。
葉柯一愣,他能拒絕嗎?他拒絕不了,“好的……”
小冬泄氣了,眼睛用力地閉了一下,從山頂跌進深淵的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啊。難道在葉柯的心裡,最愛的人真的是唐佳卉嗎?難道葉柯還是忘不了她嗎?怎麼可以這樣……她以爲,她已經緊緊抓住了幸福,殊不知,這幸福只是曇花一現。
房間裡面響起拆牀的聲音,當年就是他們安裝起來的,現在他們一起拆下來,很快,牀就被拆成了幾塊木板,就是牀墊大了一些。
他們進進出出地搬運着東西,小冬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什麼都不想理。原以爲把牀賣了就了了心頭的疙瘩,沒想到這個疙瘩越擰越大。她是包子,她不敢去問葉柯心裡到底愛誰,她不想讓他們覺得她幼稚,她更不想讓唐佳卉覺得她在不安。
東西全部搬出了門外,葉柯走過來,抱了抱她的肩膀,“老婆,我幫她搬一下,我很快就回來的,你在家乖乖等着我。”
小冬斜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地說:“沒有送貨上門這條服務。”
葉柯無奈極了,唐佳卉還在電梯口等着他,“我很快回來。”拍了拍小冬的肩膀,他小跑着出去了。
小冬深吸一口氣,吐氣的時候眼淚也掉下來了,她抱着膝蓋蜷在沙發裡,賣了牀有什麼用,賣了房子都沒有用,他的心還是在人家身上。
轟隆隆一聲,外面又響起了雷聲,這段日子總是連接不斷地下暴雨,有一陣沒一陣的,不知道今晚這場雨會下多大,下多久……
葉柯幫唐佳卉把東西搬到樓下,唐天放開了一輛大貨車來,正在下面等着,一見到葉柯,他沉着臉說了聲“嗨”,也沒有其他言語。
牀墊很重,葉柯那邊輕鬆地擡着,可唐佳卉瘦弱的身子明顯很吃力,唐天放趕緊擠走了她,“姐,我來,你這點力氣哪夠啊。”
葉柯沒有說什麼,就顧着擡了。
將牀墊擡上了貨車,唐天放識趣地坐進了駕駛室,唐佳卉拍了拍手上的灰層,有句沒句地說着:“謝謝你,打擾了。”
“不會……”葉柯看了看外面,“好像要下雨了,趕緊回去吧。”
“嗯。”
“佳卉。”他叫住她,“其實這張牀你留着也沒用啊,買回去幹什麼,沒意義了。”
“不,對我來說,一切關於你的東西,都是無價的,好比這枚戒指,好比這張牀。”她指了指手指,又指了指貨車,“葉柯,我沒有要求你兌現對我的承諾,我知道那都過去了,但是我希望你別介意我仍然還愛着你這個事實。你愛誰是你的事,我愛你是我的事,你阻止不了。還有,如果小冬還有看得不順眼的東西,請她直接賣給我就好,不要拿去公共場合競拍,這樣做很傷人。”
“她……無心的,只是好玩。”
“不管她有心無心,作爲當事人的我,好像被剝光了衣服光着屁股被大家瀏覽一樣,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面對唐佳卉的質問,葉柯有些無措,解釋着:“她沒有曝光任何信息,你別太在意了。”
“那你心裡好受嗎?”
唐佳卉輕笑了一下,“算了,她是你的老婆,你當然幫着她說話。”
葉柯十分無奈,“她只是一個孩子,真的只是好玩,她也不知道買家是你,她躲着沒說話只因爲她也慚愧了。”
“是麼,那就告訴她,請她不要忽視了網絡的力量,我能看到,別人也能看到,若是有我們周圍的朋友看到,並不用曝露什麼信息也知道是我們,葉柯,那樣你好受嗎?”
“當然……不好受。”表情有些僵硬,外面雷鳴聲加劇,“真的要下雨了,上回暴雨淹了許多路,車堵得過不了,你們還是趁早走吧,萬一又堵車就走不了了。”
唐佳卉的笑容變得苦澀而心酸,她上前一把抱住葉柯,哽咽着說:“不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了嗎?真的忘了我們經歷過的那些甜蜜與快樂了嗎?”
葉柯掙了兩下,任由她抱着,兩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就這麼由她抱着。說沒感覺也有感覺,說不心痛也心痛,但是他知道,若是他有所迴應,那會更心痛。
唐佳卉感覺到葉柯始終僵硬的身體,心裡更加失落,她也是高傲的女子,她還做不到光明正大的死皮賴臉。
“你上去吧,我們走了……”她擦了擦眼淚,又淡然地一笑。
葉柯心裡更加難受,“佳卉,別這樣……”
唐佳卉搖搖頭,眼淚直刷刷地掛了下來,“我怎麼樣不需要你管。”說完,她傲然地轉身,但嘴角卻揚起了一抹笑意,她瞭解這個男人,她清楚地知道什麼時候用什麼樣的方式是最合適的。
回到公寓,小冬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忍不住酸溜溜地說:“把那個討厭的前女友送走了?”
葉柯粗重地呼出一口氣,白了她一眼不理。
“喂,葉柯,你說話,她走了沒有?”
葉柯回道:“她走了我纔回來的。”語氣有點兇。
小冬扁了扁嘴巴,抱怨着:“她怎麼會知道我掛網上競拍的事情,她這麼清閒每天逛淘寶嗎?還是在我們家電腦裡面安裝了什麼監控軟件?葉柯你得查查。”
“查什麼查,你別低估了網絡的力量!”越說越氣,沒錯,他是生氣的,“安小冬,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件事的後果,萬一是有心人士故意找茬,萬一這件事曝光,那我的臉還往哪擱?”
小冬發現,每次老男人兇她的時候,都會喊她的全名,好比現在,可是她心裡也委屈着啊,“這個有心人士不就是唐佳卉麼!”
“事情曝光了她也沒有臉面,你懂不懂啊,你的腦子裡在想什麼,不會考慮事情的後果嗎?你就知道惹禍,你除了惹禍還會幹什麼。”
“是啊,我就會惹禍,我除了惹禍還是惹禍。”
外面閃起一個閃電,照得屋裡煞白煞白的,然後一個響雷打下來,小冬嚇得肩膀抖了抖。就在前幾天打雷閃電的時候,她面前這個男人還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裡的。
是啊,她當初就是抱着好玩的心態把牀掛在網上競拍的,十元起價,就是爲了好玩啊,誰願意爲了這十元錢還折騰個半天。她根本想不到會有這麼多人追捧,更想不到唐佳卉會看到並且拍下來。
“你是第一時間就知道的,你也沒有阻止,你也覺得好玩,不是嗎?現在唐佳卉找上門來,你就生氣了,你就覺得事情鬧大了,你就覺得丟面子了。”
“說你幾句你就強起來,你怎麼不好好反省反省,每一次惹了禍都要我給你擦屁股,你就不能吃一塹長一智嗎?你就不能安安眈眈地呆在公司學好一點點技能?努力努力全都是放在嘴巴上的,你嘴皮子最厲害。”
“夠了!”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一向處於弱勢的小冬這一吼,竟然真的把葉柯吼住了。任何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她扭頭要走。
“你去哪啊。”葉柯上前一把拉住她,“別賭氣,別又玩離家出走這一招,外面下暴雨,你回不來我不會出去找你。”
小冬甩着手,“不要你管。”
“你要是出去就永遠不要回來!”
話音剛落,外面一個巨響雷打下來,小冬定定地站在原地,她有點腿軟,她不知道是害怕葉柯真的不要她,還是害怕外面的雷電。
他說,你要是出去就永運不要回來,說得那麼篤定,說得那麼不容置疑。
那一刻,小冬深深地體會到,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是多麼的重要,若是開學,她可以去學校,若是朱巧珍沒有被抓,她還可以去找她,可現在是,她除了這裡的公寓,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外面開始下雨,雨點打在玻璃上劈啪作響,風聲雨聲正在怒吼咆哮,還夾雜着滾滾雷聲。門開着,可她邁不開腳步出去,她再也拿不出離家出走的勇氣。若是她執意出去了,他也只會說她又惹事。
氣氛一直僵持着,小冬拉不下臉,葉柯也沒有臺階下。
這時,響起,葉柯拿着到一邊去接電話,“什麼?再說一遍!”
小冬聽不到是誰打來的電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就看到葉柯原本憤怒的臉色現在變得暴怒,真的是暴怒。
“把一切有關競拍的消息壓制下去,不惜一切代價。”
掛了電話,葉柯幾乎要噴火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嘲諷着說:“你快出名了。”還沒等小冬反應過來,他便轉身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