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暗暗地想,我也要做一個富有的人。
街邊有小攤,飾品、手工藝品、陶器、書籍等等,應有盡有。
藍西看着一個藤製的小玩偶覺得十分新奇,便問:“老闆,這個多少錢?”
“兩百。”
“什麼,兩百?太貴了吧,你當我們不懂啊,這個東西一百就撐死了。”
後邊的葉柯搖搖頭說:“人家好歹也是手工製品,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就讓人家賺點錢唄,喂周越,你家藍西真摳門。”
話音剛落,小冬的聲音便傳來,“藍西姐,這個東西在南京路上到處都是,倒貼我一百都不要,走吧,去那邊看看。”
周越聽了死憋住笑,葉柯按着太陽穴很苦惱的樣子,很想收回剛纔的話啊,小冬纔是最摳門的好嗎。
當屋頂被刷上了晚霞的顏色後,新年的燈火沿街依次鋪開,溫馨的光線如同探尋的手,邀着她們駐足觀看。稀疏的樹影,遮蓋出一片寧靜,風晴雲朗的夜,正是散步的好時光,小冬挽着藍西的胳膊一同走在街上,藍西對這裡很熟悉,時不時跟路過的人打個招呼。
小冬一邊瞪大雙眼看着眼前的新年燈火,一邊聽着耳邊蚊子的高歌,呵呵,第一次體會到過年的時候還會被蚊子騷擾。
“前面還有唱大戲的啊,藍西姐,我們過去瞧瞧。”
藍西一把拉住她,“唱大戲有什麼好看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看的,我們要去的地方已經到了,你看。”
小冬擡頭一看,只見超大超閃的霓虹燈招牌忽閃忽閃地招呼着她們,“hurricanebar?什麼酒吧?我有沒有唸錯?不認識這個單詞。”
“笨,暴風酒吧。”
“暴風酒吧?我只知道有暴風影音。”
“……走吧,帶你開開眼界去。”藍西拉着她走了進去。
不管是哪裡的酒吧,光線昏暗是肯定的,剛進去的時候什麼都看不清,稍稍適應了黑暗,她才能依稀看清一些。對於夜店酒吧這類場所,小冬是心有餘悸,她緊緊拉着藍西的手,生怕走丟了。
“藍西姐,這裡好吵啊。”
藍西看得出她的害怕和緊張,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這裡的酒吧很安全的,別怕,假面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說着,她把一個面具塞到小冬手裡,“快戴上吧。”
“假面舞會?”
“對啊,每年都有的,去年我還是這裡的superpromqueen。”
“可是我不會跳舞啊。”
“沒事的,動一動一學就會。”
藍西戴上面具,那面具上金色的熒光粉熠熠發光,幾撮淡金色的羽毛隨着她每一次轉頭而飄飄然地搖擺着,她自信、獨立、成熟,渾身散發着知性美,戴上面具之後,還充滿着神秘感。
小冬看着她,她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爲像藍西一樣能夠獨當一面的人,低頭看看手裡的面具,是銀色的,白色的羽毛隨風飄逸,她二話不說就戴上了。
果汁是鮮榨的純正果汁,沒有參雜酒精,小冬也不敢隨便亂走,眼睛一直盯着舞池中央的藍西看,哇,藍西姐真漂亮,她就是名副其實的superpromqueen。
“嗨,美女,我能坐下嗎?”
小冬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金髮碧眼的帥小夥迎了過來,他也戴着面具,但那雙深邃無比的眼睛真是迷人,還真是藍色的。納尼,這是傳說中的豔遇咩?
“嗨,呵呵,這裡有人坐了,她只是走開一會兒。”
帥小夥往舞池中一指,“她回來我就讓開。”說着,他坐了下來,“喝酒嗎?”
小冬搖搖頭,“我不會喝酒,謝謝。”
“這裡有一種果酒,很適合女孩子喝,水果口味,要不要試試?老闆,這裡。”不等小冬拒絕,他很紳士地朝酒保打了一個響指。
小冬驚訝地看着他,他是在搭訕呢,還是在搭訕呢。
不遠處的葉柯氣得直跺腳,不就是擔心被小冬認出來而猶豫了一下麼,這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他拿着飛鏢對準了那個老外,真想一鏢飛過去。瞧瞧周越那小子,拉着藍西的手正跳得歡,他卻只能躲在角落裡偷偷地看着佳人,還要看着佳人被搭訕,真是氣人。
不管了,葉柯整了整西裝走上前,可以壓低了聲音說:“小姐,能請你跳支舞嗎?”
小冬心頭一顫,腦海裡猛然迸出了老男人的樣子,雖然隔着面具,但她依然感覺到眼前這個黑頭髮的亞洲男人不一般,他說着標準的普通話,比聽老外說話要順耳多了,而且他的咬文嚼字跟葉柯像極了。
老外不悅地說:“嘿,我在請這位小姐喝酒,你走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未必會喝你請的酒。”
前面一句老外聽不懂,但他聽懂後面的,“你怎麼知道她不同意?”
小冬汗顏,看着他們兩個要爭執起來,連忙推卻着說:“不好意思兩位,我不喝酒,我也不跳舞,抱歉,我這還有朋友。”
老外還是很有素質的,見小冬拒絕,他便大度地走開了,但是葉柯不走。
小冬直接白了他一眼,“這位先生,我朋友馬上就回來。”
“是嗎?男的還是女的?”
神經病!小冬不想理會,轉過頭來喝果汁。
葉柯有種吃力不討好的感覺,不過心裡還是挺高興的,至少小冬不會隨便接受別人的邀請。他轉頭看看舞池,周越和藍西正舉起拳頭給他打氣,他又試着說:“就咱倆了,不如去跳舞吧,動動筋骨也好。”
“先生,我朋友馬上就回來了。”大過年的,也不想鬧不愉快,婉言拒絕是最好的辦法。
葉柯有種把面具拿下來的衝動,但他還是忍住了,他靈機一動,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是藍西的朋友是不是?”
小冬看了他一眼,一下就聽出了破綻,“你知道我是誰?你又是誰?”
“呵呵,我不知道你是誰,我看到你跟藍西一起進來的。”丫頭警覺心很高啊,還不算笨。他又自圓其說道:“我是你們的鄰居,跟藍西在路上遇到過幾次。”
“哦,那你都知道我是誰了,我也要知道你是誰。”說着,她伸手去揭他的面具,這個男人無論身高還是體形,都跟葉柯太像了,可是葉柯又不可能在這裡。
葉柯往後一閃,“誒,被你看到真面目就不好玩了。”
“不好玩就不玩了。”小冬果斷拒絕,暗想着,這個人不可能是葉柯的,葉柯現在一定在家裡吃團圓飯。
不好玩就不玩了,面具之下,葉柯淺淺一笑,這是小丫頭的至理名言啊,她時常說不玩了,最後真的不玩了。
可是,他從來沒有跟她玩,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就不是遊戲。
酒吧裡面換了一種更加勁爆的音樂,幾盞探照燈轉來轉去的,叫人眼花繚亂。
小冬看着舞池,只見一羣人正在羣魔亂舞,早已分不清哪一個是藍西了。
葉柯走進一步,小冬就遠離兩步,她在潛意識中就很討厭酒吧裡的男人,而且這個戴面具的二貨還這麼沒禮貌,沒有一點誠意,還喜歡繞彎子,她越發的討厭。
葉柯有些着急了,“你別怕我啊……”糟了,聲音沒憋着,暴露了。
小冬疑惑地看着他,太過昏暗的光線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那熟悉的聲音還是進到了她的耳朵裡,葉柯特有的聲線和聲調都十分清晰,儘管周圍的音樂聲很嘈雜。
她怔怔地看着他,這個自稱是藍西鄰居的中國男子,太可疑了。看着看着,她忽然鼻子一酸,眼淚莫名地掛了下來,特麼的這個二貨不會真的是葉柯吧。
這時,酒吧裡的燈光忽然全暗了,小冬趁機跳上前,敏捷地伸手去揭他的面具。
葉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細得彷彿一折就會斷的手腕,就在他的手心握着。
短短三秒鐘,探照燈又亮了,射出一絲絲光線,天花板上的噴頭忽然噴出一大團水霧來,一下子將氣氛推到了高潮。
光線忽明忽暗,小冬抓着面具,手指自然就觸到了他的下巴,還有他的手,連手指的長度和抓她的力道,都跟葉柯一模一樣。不可能的,葉柯現在應該在家裡跟家人一起守歲啊,他還有他的唐佳卉。
探照燈往葉柯身上一照,光線一閃而過之間,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手背上那個半月形的印記,她伸出另一隻手去摸了摸,凹痕是沒有了,只留下圓弧形的痂。在機場,她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背,同一個位置,她還嚐到了血腥味。
面具掀開一點,葉柯不再攔着,他希望她揭下來的霎那,她能鑽進他的懷裡。
可是,小冬鬆手了,她不願見他。
“你去哪裡!”一把拉住她收回的手,葉柯不讓她走。
小冬撇着頭,甩開他的手,“不要你管。”
葉柯再次拉住她,故作輕鬆地說:“今天是除夕,出來玩就開心一點,小姐別難過,你若不喜歡我打擾你,我就不打擾你。”
“別打擾我。”小冬簡單地吐出四個字。
葉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哪怕他再僞裝,哪怕這裡再昏暗,都會被她輕而易舉地認出來的,而她,連揭下他面具的勇氣都沒有。
音樂聲在這個時候驟然一陣響,緊接着一轉,轉變成了輕柔的圓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