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是強求嗎?葉柯是用手段把小冬留在身邊的,他只當她是玩具啊,她怎麼就這麼傻,每一次吃苦都不長記性呢?若一開始小冬就不是葉柯的妻子,那該有多好,他們就可以有美好的校園戀愛,一起唸書一起升學,他大她幾歲,他先奮鬥創事業,等她畢業的時候,他也有了一定的基礎,然後結婚生子,這是他做夢都期盼的事情。
他告訴自己,若沒有與葉柯相抗衡的資本,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與他競爭,在起跑線上的時候,他就輸慘了。所以,必須讓自己羽翼豐滿,必須有事業,還必須是成功的事業。
吃完飯,送走了客人,溫美若問:“兒子,那麼今天是睡家裡還是怎麼?”
“明天要開早會,我們再坐會兒就走。”
“好。”她拉着葉柯走到一旁,低聲叮囑,“功課做得怎麼樣?”
“……咳咳,媽,這事順其自然行嗎,你這麼問我我會有壓力,壓力越大越難中,放心好了,我有經驗的。不過媽,我們得尊重小冬,她想大四再懷孩子,也就一年多時間而已。”
溫美若點點頭,“好,小冬能留在上海已經很難得了,我懂分寸的,你只要記得自己的任務就行,我可是等着抱孫子呢。”
小冬走上前,一拍葉柯的肩膀,“媽,葉柯,你們在說什麼?”
溫美若一笑,“沒有,我在說你把老頭子的胃口養大了,李嫂和我做的菜他都不喜歡吃,就喜歡吃你做的。”
“嘻嘻,是麼,那我們常回來就是了,老公,對不對?”
葉柯白了她一眼,不理,轉身走去陪葉明說話。
小冬不明所以,嘿,老男人這是又鬧什麼彆扭了?更年期到了嗎?
稍坐了會兒,小冬提着一個紙盒回家,葉柯一直板着臉,嚴肅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小冬坐在副駕駛上,小眼神往旁邊一撇,切,你以爲你板着臉我就怕了你?我哪裡又得罪你了?
葉柯專注地開着車,時不時來個急剎車嚇嚇她。
小冬斜瞪着他的側臉,誰能想到這張完美的側面背後,隱藏了一刻如此腹黑的心吶。
“你幹嘛啊?”她終於忍不住問。
“開車啊。”
“葉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不老實交代,今晚睡客廳。”
行啊,小丫頭厲害了,這房子是她的,她不讓他睡臥室,他不敢有二話。他悶聲說:“冷小北那塊明顯比我的大。”
“什麼?”小冬一時沒聽清楚。
“他的那塊比我的大,你偏心。”葉柯重複道。
“……”小冬完全無語,整個半天,原來老男人生氣的點竟然是這個,太!幼稚了吧。她拿起紙盒,一打開,“喏,這裡還有整一個,全歸你。”
葉柯看了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點點頭,“恩,算你有良心。”他轉回頭去繼續看前面,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打從心底笑了出來。
小冬再次鄙視他,這是葉柯嗎,這是葉柯嗎?
半夜睡得好好的,葉柯忽然一陣肚子疼,咕嚕嚕一連串響。他懊惱地睜開眼睛,開了牀頭燈奔去洗手間。
不知道第幾回沖水聲響起,小冬睡不住了,她起身走去洗手間,看着光屁股坐在馬桶上的葉柯,她問:“怎麼了?吃壞肚子了?”
“嗯,可能……”他的臉色都拉得蒼白了。
“你吃什麼了?”
“跟平常一樣啊,沒特別的,可能是吃多了你做的披薩。”
“你吃了多少?”
“整個。”
“整個?你這是有多貪吃啊,我還想當明天的早飯吃呢,你倒好,吃光了然後拉肚子!”
葉柯感覺也很難堪啊,可是拉肚子這件事是他不能控制的事情。
小冬無奈地搖搖頭,“你肯定是消化不良,我拿藥給你吃。”
大半夜的也不想再打擾醫生,吃了止瀉藥和消食片,又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緩過勁來了,葉柯無力地癱在牀上,拉得感覺腸子都拉出來了。
“看你以後還貪不貪嘴,那麼大一個,怎麼能全吃了呢?你想吃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麼,我隨時都能做的,又不是以後都吃不着了。你活該你。”
他摸着肚子,病怏怏地說:“我都成這樣了你還嘮叨……”
“……好,那我不說了,記住這個教訓,下回別貪嘴,知不知道?”
“恩,知道了。”
以前都是葉柯教訓她,現在是反過來被教訓,風水輪流轉啊。男人有時候特別幼稚,越是表面成熟嚴肅的男人,幼稚起來越令人無語。葉柯是這樣想的,他是絕對不會讓冷小北沾半點小冬的便宜,哪怕只是一道菜,他寧願寧可獨吞吃壞肚子。
學校裡,綠蔭小徑上,路兩邊的梧桐樹上長滿了深淺不一的綠色葉子,夏風一吹,葉片與葉片之間發出沙沙的聲音,那是一種盎然的生機。
小冬捧着書本走在小徑上,迎着風,劉海在她耳邊輕舞,有遇見同學,她們笑着跟她打招呼,她也笑着迴應。
人這一輩子最不缺的就是朋友,隨時都可以交,只要你願意。
遠遠地,就看到冷小北從對面走來,很熟悉的情景,他們曾經無數次從這裡走過,小冬閃避不掉,唯有跟他打招呼,“學長,真巧啊,你來學校找校長嗎?”
“沒有,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哦,是麼?呵呵……”笑容僵在臉上,小冬在腦海中搜索一切可行的理由。
“你下午還有兩節課,中飯是在學校吃的吧?我請你!”
見小冬十分猶豫,他又緊接着說:“不過就是一頓飯而已,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小冬尷尬地笑了笑,“不是不是,呵呵,那好吧。”
學校餐廳沒什麼變化,看一看菜牌,可供選擇的菜色倒是多了幾樣,“一份a餐。”冷小北轉頭問她,“你呢?”
“我也a餐。”
找了一個正中的位置坐下,誰都沒有先開口,冷小北時不時擡起頭看看她,她的氣色很好,長長的頭髮披散在兩肩,帶着一點小小的成熟,看起來更加漂亮了。看來,葉柯把她養得很好。
“不回悉尼上學了?”良久,冷小北終於打破了沉默。
“恩,在上海也一樣,說實話,在悉尼我不怎麼跟得上,很吃力。”
他激動地說:“你有什麼不懂可以問我啊,前半年就是一個適應期,每個人都一樣,等過了適應期就好了,其實悉尼比上海自在多了。小冬,這麼好的機會,你這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有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去都去不成,你都已經呆半年了,別放棄啊。”
小冬安靜地一笑,“學長,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對我而言,家庭纔是最重要的。我拼命學習,想找一份好工作,想賺更多的錢,不就是爲了一個家麼?葉柯的爸爸身體不好,我想多陪陪他老人家。”
“是不是他們逼你了?”
“當然不是,他們很尊重我,也很鼓勵我出去深造,這是我自己決定的。”
冷小北明白,她決定了的事情怎麼都不會改變,就像她第一次拿到全國聯賽的參賽資格一樣,葉柯出了事,她照樣二話不說棄權去找葉柯。有些事是有很多次機會的,而有些事錯過就錯過了,如若不珍惜,一點機會都沒有。
就如他的感情一樣,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因爲小冬的心不在他身上。
“是不是唐家卉的死讓你決定留在上海的?”
“不完全是,但她的死確實觸動了我,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沒了,葉柯的爸爸和我的爸爸身體都不好,我想多陪陪他們。學習在哪都是學習啊,fd大學難道會比悉尼大學差嗎?有多少人想進fd大學還擠破了頭都進不了呢,我爲什麼非得出國?”
冷小北張口啞言,她說的不無道理。
“學長,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現在過得很好,爸媽對我好,葉柯也對我好,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這麼重要過,人要知足,我很滿意當下,我不想改變什麼。”現在多好啊,有空的時候就回家陪老人,葉柯也能安心工作,身爲女人,她真的很滿足眼前這一切。
人在異鄉並不是大家所想得那麼好,孤單和寂寞時時伴着自己,快樂了找不到人分享,難過了找不到人傾訴,節假日走在大街上,看着熱鬧的人羣你卻一個都不認識,那種感覺是很心酸的。
小冬手上帶着戒指,簡單的白金戒指卻有着深遠的意義,冷小北知道,她與葉柯並非只是掛名夫妻,現在是真正的夫妻了,但他還是執着地想聽她親口說,“跟葉柯登記了?”
“是啊,就是這次回來登記的,給雙方一個安穩。”
冷小北點點頭,將話題轉移開,“我這次回來,也不回悉尼了,我的公司搬遷回來,用了好大的勁才說服那幾個合夥人,我們以後可能會常見面的。”
小冬有些尷尬,乾笑着說:“哦是麼,回來好啊,上海經濟好,人脈也廣,會比悉尼好的。”
“恩。”
正說着,小冬看到雲朵端着盤子在找座位,若換做以前,她肯定伸手叫她了,但現在,她只敢看着她。
冷小北順着她的眼神看去,見是雲朵,他伸手揮了揮,“雲朵,這裡有位置。”
小冬嚇了一跳,但當雲朵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她也朝她笑笑,指了指身旁的空位置。她竟然有些害怕,害怕雲朵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