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怯地走回房間，葉柯在書桌前正襟危坐着，她像一個犯錯的小學生，弱弱地走到他面前，“老公……”軟糯糯地叫了一聲，希望他能口下留情。
“你媽在哪？”葉柯一臉冷肅地問。
小冬躊躇不前，怎麼又問這個問題，找我媽要還錢嗎？她連五千都沒有，怎麼可能有五百萬，五百萬……坑爹的，高利貸的說五百萬，你們還真給啊！
葉柯驟然提高了聲音，憤怒之氣脫口而出，“快說，我沒功夫跟你耗着！”
小冬嚇了一跳，肩膀子不自覺地抖了一抖，“她回崑山老家了，爲了躲避高利貸。”
“你生日那天之所以爽約，就是因爲高利貸追債？”
“嗯……”等等，我爽約？莫非，老男人那天去赴約了？額，他不是說他有事也去不了了麼，怎麼現在怪我爽約啊？“老公，你那天去xx餐廳了？”
葉柯瞪了她一眼，他當然不會承認了，“別岔開話題，在問你正事！你跟你媽一直有聯繫？”
小冬扁了扁嘴巴，每每感到委屈又沒法說的時候，她就會扁嘴巴，當然，能說出來的那就不叫委屈了，“幾個月會聯繫一次吧，基本都是她沒錢了會來找我。”
葉柯反問：“你有錢？”
小冬擡起頭看着他，這個問題帶着一絲羞辱，她肯定地說：“我沒錢，但我不會拿你的錢給她。”可一想到之前給了母親的六萬塊錢，她又覺得慚愧，難以啓齒。
葉柯無畏地輕笑一聲：“給不給都無所謂了，我五百萬都願意給，不差那些小錢。”
小冬咬着脣，咬得有些痛，“我會還你的！”她低聲地說了一句連她自己都不確定的話。
葉柯蹙着眉頭，“還？你怎麼還？小屁孩就會說大話啊。”
小冬反駁不了，她沒底氣也沒理由反駁，她默默地又低下頭去，雙手互相攪着手指，“她畢竟是我媽，她找我我也不能不理，反正我就是有一個當舞女的嗜賭成性的又不知悔改的母親，你罵我我也改變不了，你自己選的我，我又沒拿刀子逼你選我。”
葉柯又好氣又好笑，“我哪裡罵你了？我這樣就是罵你？”
“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順眼，你們家人都看我不順眼，我知道，我又沒的選擇，我又沒權利說不，嫁進葉家起，我就沒有了選擇的權利，這是我的命，你說的。”
葉柯一挑眉毛，小丫頭這是在自貶生悶氣呢，小鬼頭人不大，心思倒是敏感得很，有的沒的全讓她說了，“我哪裡看你不順眼了？”
“現在不是嗎？”
“我問問你媽在哪裡，我就瞭解一下具體情況，我想知道我這五百萬花得值不值，這就叫看你不順眼？”葉柯突然激動起來，跟小孩子較真，果然是一件比較費勁的事情。
小冬自認說不過他，乾脆閉上嘴巴不說了。
“你媽的事情冷小北都知道？”
“知道一點！”
“那就不能告訴我？”
小冬抓了抓頭皮，有點煩了，“我以後爲奴爲婢伺候你，不拿工資當還債，以後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不准我做我一定不做，你別問了行不行？”
“你……”葉柯火氣又上來了，小丫頭心性真是越來越大了，說不得問不得訓不得，隨便一問就說是罵她，罵是這樣的嗎？罵是這種柔和的語氣？真罵起來怕你哭得找不到大門。
他倏地一下站起來，小冬以爲他要走過來打她，本能地倒退了幾步，雙手交叉擋在胸前，“你幹嘛，別亂來，在你家裡鬧出人命你就脫不了干係了。”
葉柯眯着眼看着她，真是不可思議啊，小丫頭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他繞開她，徑直走到衣櫃前，拿了睡衣和內褲便走向房門口，他只是要去洗澡而已。
“你你你……去洗澡嗎？”
“那我還真要把你打死，然後去自首坐一輩子牢？”
小冬縮着腦袋回不了話，好吧，她只是一時嘴快而已。
房間裡就剩下她一人，她偷偷地走到窗口，掏出，給朱巧珍打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好久才接，“喂，小冬？”朱巧珍有些受寵若驚啊，小冬主動給她打電話。
“媽……”聽到母親的聲音，小冬就想哭，想把滿腹委屈說給母親聽。
“誒誒，小冬啊，明天就是除夕了，媽媽不能去上海看你，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啊。”
“哦，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媽，你現在在老家，不賭了吧？”
“沒有，我戒了，真的戒了，以後再也不賭了。”
“好……”小冬忍着不說，還是不把今天的事情告訴母親吧，萬一母親知道債務還清了，又繼續賭錢怎麼辦，她可不能冒這個險，“沒事，我就是想你了。”
“媽也想你。”
“嗯，媽，不說了，我得睡覺了，再見。”
“好，再見。”
小冬掛了電話，剛轉回頭，突然看到葉柯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背後，她虎軀一震，“你你，站在我背後偷聽我講話幹什麼，你不是去洗澡了嗎？”
葉柯不說話，一張超級嚴肅的麻將臉比他爸還令人畏懼，他輕而易舉地搶過她的，“剛纔給誰打電話？”
“沒跟誰，還給我。”小冬要去搶，拉着他的衣袖跳着去搶，可無奈葉柯舉着手太高了，她再怎麼跳都夠不到。
葉柯擡起頭，手指一滑翻看着通話記錄，“623****13，這個號碼是你媽的吧。”
“不是，不是，還給我。”
“是不是撥過去就知道了！”說着，他一滑就撥了出去。
小冬急了，“是我媽的，你別打啊。”
葉柯即刻掛了電話，“怎麼，是通知你媽高利貸的錢還了，好讓她回來是嗎？”他進來的時候就聽到再見兩個字，不知道她們具體說了些什麼。
“不是！”
“安小冬，你跟我說句實話就這麼難嗎？”我是你丈夫，你遇到困難不找我找別的男人，這就不說了，你還想瞞着我是不是，臭丫頭，什麼時候學會了滿口謊言？
小冬深吸一口氣，誠懇地說：“我真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媽。”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紅，豆大的淚珠就吧嗒吧嗒往下掛，“我就是想她了，我難受我想找她聊聊天，不行嗎？”
該死的丫頭，又來這一招，你以爲你哭我就拿你沒轍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信不信我……唉，好吧，安小冬，你又贏了。
葉柯把還給她，輕聲說：“我知道你難受，你以爲我不難受？你把我當外人，你不相信我，你要是一早告訴我這件事，會讓林達找到家裡來嗎？我不介意，但爸媽介意，他們會擔心，他們會有想法，你要是一早告訴我，還不用五百萬，你說是不是？”
小冬哽咽着，兩行眼淚不停地往下流，她邊哭邊說，又不敢說得太大聲，“他們就是獅子大開口，我媽就借了五千，後來就成了五十萬，今天就是五百萬，這不是擺明了搶錢麼，你們爲什麼要答應給錢？報警抓他不就好了嗎？”
“報警搞得人盡皆知，那我還要不要承認你是我老婆了？”
“你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還說我，這都怪你自己。”葉柯上前捧着她的臉蛋，大拇指指腹輕輕地擦着她的眼淚，“借高利貸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你以爲就你那些小伎倆就能躲得過？今天林達這個樣子來，肯定是謀劃很久的，你以爲他真是一個人來的？外面肯定有同夥偷溜進小區了。”
“安小冬，老實告訴我，我們第一次在相遇那會兒，你被誰灌醉了？是誰要賣了你？還有之前借去的六萬塊錢，究竟是給誰啊？”答案他幾乎可以猜得到，只是他想聽她親口說。
小冬愁得呀，眼淚吧嗒吧嗒掉，嘴脣快咬爛了。
“說啊，是誰？”看着她哭個不停，葉柯也心疼，又生氣又心疼。
小冬眨巴着淚眼，輕聲吐出兩個字，“我媽……”
果然，葉柯一陣心寒，其他也就不說了，在夜店那件事情實在不可原諒，這是親生媽媽所謂嗎？那天若不是遇到了他，小冬就會被別人給xxoo了，一想到這裡，他就想打人。
“這樣的媽，你還維護她做什麼？”葉柯彎下身子，雙手搭在小冬肩膀上，眼睛平時着她。
“那你說我能怎麼辦？她還把我丟在了安家門口呢，那時我才五歲。”
葉柯突然緊緊摟住她，一手摸着她的腦袋，一手伸到後面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說實話，他是越來越捨不得小丫頭的眼淚了。他並不是爲了那五百萬生氣，而是因爲她不願意坦誠而生氣。今天幸好是錢能解決的問題，若是錢都解決不了呢？若是高利貸的人傷害了她呢？他無法想象後果。
“小冬，以後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們是夫妻，結婚不是結假的，你是我的人，我有義務承擔你的一切，我也願意承擔，別再說要還錢之類的傻話，你相信我對我坦誠，比什麼都重要。”
聽了這話，小冬感動極了，哭得更加厲害，原以爲老男人會狠狠罵她一頓或直接開打，原以爲他會介意會嫌棄，原以爲他會跟婆婆一樣，殊不知他會說這一番肺腑之言，能不感動麼，以後都不用還錢了！
小冬擡起頭，整張臉都哭花了，“可是花你的錢我也心疼啊，你的不就是我的啊。五百萬……夠我買房買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