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神醫開了口,至少說明白玉璃所言非虛。
宋執十分高興,幾番勸說終於使得素問摒棄前嫌,勉強同意衆人暫住蛇谷一晚,商量一下如何尋找無憂島之事。
入鄉隨俗,晚餐便弄得十分簡單,素問向來喜素不喜葷,只炒了幾個簡單的蔬菜。見晚餐如此簡陋,一點肉星都沒有,宋明珠少不了又是一肚子火,一直耷拉着臉生悶氣。
宋執仍不理她,心想晾她幾天也好,收一收這嬌氣任性的公主脾氣,趁着吃飯時,將宋昱所中“黑寡婦”蛛毒和毒鹽的事兒說了出來。
素問聽完,放下碗筷給宋昱把了把脈,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隨即走到屋內抓了一大把曬乾的草藥丟到他懷中:“兩種毒質以毒攻毒,互相剋制,已經消除了大半。再拿這藥去煎服,一日一把,連服三日,即可痊癒。”
宋執大喜過望,連忙拉着宋昱道謝,心想白玉璃果然料事如神,兩種毒質以毒攻毒,太子體內的毒素已基本除盡了!
吃過晚飯,宋執獨自一人坐在桌前擦拭着干將長劍,房門被人輕叩了兩聲,“吱呀”推了開來。
素問端着一杯碧綠的茶水踏入房內,面上微帶笑容:“宋公子,我泡了一杯藥茶給你,夜裡百靈山寒氣重,你喝藥茶暖一暖身子。”
宋執連忙站起,從她手中接過茶杯,感激道:“謝謝。”
素問有些拘謹地坐下,目光好奇,盯着桌上的干將劍問道:“這把劍,似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已經帶在身邊了。”
宋執笑道:“不錯。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其實我家中還有一把‘莫邪劍’,與這一把正好湊成一對兒,合成雌雄雙劍,供男女合用。聽我父親說,這是他年輕時相好的一個女子所贈,可惜兩人有緣無分,只能留下一對劍作爲紀念。”
聽得他突然提起家中長輩的隱秘之事,素問心中一顫,歡喜之情頓時溢滿心房,紅着臉問:“你母親知道此事嗎?”
宋執道:“我也不清楚,這些事是我父親曾經無意中說給我聽的。”
素問“哦”了一聲
,面頰微紅。如果她能使一使那把莫邪劍,該有多好。
她又問:“那莫邪劍留給你娘用麼?”
宋執搖了搖頭:“我娘不會武功,又長年患病臥牀,別說拿劍了,便是與人多說兩句都喘不過氣來。我也不知道父親當年中意的女子是誰……我想,莫邪劍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合適的女主人了。”
素問一時默然,心中替他感到難過。
宋執看了她一眼,但見她面如春曉,神色間欲語還休,溫婉之中帶着渾然天成的清新氣質。
時光荏苒,從前扎着小辮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空谷幽蘭,靜靜散發着鬱郁芬芳。她是一個帶些倔脾氣的女子,性情清高有點古怪,外柔內剛,心思如海。
八年前,他作爲伴讀童子陪同太子宋昱遊歷南疆,在百靈山打獵時遭遇歹人襲擊,慌亂之中,他不慎被毒蛇咬傷,摔下山崖昏了過去,所幸被外出尋找草藥的蛇谷藥王和他的徒弟素問所救。在蛇谷療養近半月,素問對他悉心照料,無微不至。
直到後來,宮裡來人將他尋了回去,從此再也未曾見過面。
一陣靜默。
素問想起從前朝廷官兵前來接走宋執的情景,想必他一定出身富貴,直到這一次才從宋明珠等人的口中得知他正是功名顯赫的定遠將軍,心中一陣異樣,咬了咬嘴脣,輕聲道:“我送給你的東西,還在嗎?”
她果然問到了曾經贈與之物。
宋執猶豫片刻,緩緩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手帕。打開帕子攤在掌心,正是那枚玉佩。
陡然見到昔年舊物,素問激動得眼泛淚光,喉嚨裡哽咽了一聲,但很快就平靜下來,緩緩道:“宋公子……你……你還留着它?”
宋執道:“你說過,這是你被親生父母遺棄時放在襁褓裡的貼身之物,從小保佑你平安長大,送給我也能保我平安。我豈能辜負你一番心意?”
素問掩飾着低下頭去,兩頰暈紅:“我以爲你會看不上眼的……”
宋執笑道:“我怎麼會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你和藥王對我有
救命之恩,這玉佩乃是恩人所賜,我一定會好好保存。”
素問眼放異光,輕聲道:“你一直隨身帶着嗎?”
宋執愣了愣,老實答道:“我怕弄丟,不敢隨身帶着,放在書房的櫃子裡收好了。”
素問聽完,似乎很是失落的“噢”了一聲。
宋執感到有些尷尬,問道:“對了,藥王他老人家還好嗎?怎麼今天沒有看見他?”
他的話讓素問眼圈一紅,哽咽道:“師父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這裡。”
什麼?
宋執心中一陣悲愴:“藥王……他、他是怎麼……”
素問的眼裡流出淚水,哽咽道:“被仇家找上門來,活活殺死。若不是師父將我藏在地窖中躲避,只怕今日你只能看到兩具白骨。”
宋執驚問:“殺人者是誰?我一定要替藥王他老人家報了此仇!”
素問傷懷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當年師父把我藏在地窖裡,獨自面對敵人,我卻連敵人的面目都沒有見到。等我從地窖中出來時,師父……師父已經……”
宋執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心中閃過一抹奇怪的感覺。
素問這麼嬌弱無依的靠在自己懷裡,楚楚動人。
可他卻覺得渾身並不自在。
唉,她不會絲毫武功,一個孤身弱女該如何生存?
他咬牙問道:“藥王是怎麼死的?”
素問抽泣道:“師父不會武功,被人斬在後背一劍斃命。”
宋執皺眉心想,既然藥王可以將徒弟藏在地窖中躲避危險,爲何自己卻選擇獨自面對敵人?是了,他不願意讓素問經常陷入危險之中,既然那個仇家來尋仇,沒找到人勢必不會罷休。
素問嚶嚶哭泣着,突然身子一軟,倒在了他的懷裡,揪着他的衣襟抽噎起來:“宋公子……你記不記得曾經我叫你什麼?我叫你‘阿執哥哥’,而你隨師父叫我‘素兒’,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你早已不是當年和我一起在山谷裡玩耍的阿執哥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