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紫玉心蓮浮現而出的剎那,蕭一默耳邊,不禁是迴盪起老人在那屋舍時所傳出的話語
“你看我是陌生,那你對這一切也是陌生。但你若看這裡爲熟悉,那麼,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熟悉”
“陌生與熟悉。”蕭一默目中光芒一閃,若有所悟,喃喃自語着。
且在這一刻,他也是明白了,方纔自己剛站在這一座山峰上時,從心底涌上來的那一種熟悉的感覺是因何而來!
因此座山峰而來!
因那一朵呈現在他腳下的紫玉心蓮而來ww.”“。?br/
如今他所站的山峰,正是來之前,他曾要求讓那獸皮少女帶他前去的山峰!
也是那平川之上,唯一可以看得見的一座山峰!
至於此座山峰的名字,蕭一默若不曾站在這山峰上,那麼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知曉。可就在方纔,在那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他心間時,在腳下呈現出那一朵紫玉心蓮時,也是讓他剎那間知道了這一座山峰的名字!
責天峰!
以武責天!
且這麼一座山峰,也是與那土著蠻地,那雲痕宗內的責天峰,一模一樣!
“熟悉陌生”
蕭一默站在責天峰上,望着那祭月部所在的平川,目光忽然變得一片平靜、深邃,甚至臉上那因紫玉心蓮而浮現出的震驚與不可思議之色,也在這時也完全消失不見。
繼而,在沉默中,傳出一道深沉的嘆息。
這一聲嘆息,若在外人聽來,或許會感到極爲的沉重與陌生!
可落入這片天地的剎那,在那虛無空間中。立即是緩緩迴盪出了一聲低沉的嘆息,如在共鳴着!
且那一聲嘆息,對於陰沉的蒼穹而言。沒有絲毫陌生之意,只有無比的熟悉。
因爲這一聲嘆息,與半個月前,在那界夫谷外。在那虛無空間之中傳出的那聲嘆息,是一模一樣!
亦是在夢中發出。
但也有所不同,那一次的嘆息。是帶着深深的疲倦以及無可奈何,但這一次的嘆息,卻是隱隱蘊含着一絲明悟!
一絲對夢中真假之道,對眼前所發生一切景物,在熟悉與陌生之間的明悟!
當然,這樣的一種明悟,也是此刻發生在蕭一默身上的造化!
這造化不是因傳承而來。也不是因感悟那生與死、真與假而來,而是他站在這責天峰上的一刻,因對那熟悉與陌生有了一些感悟而來!
“我對這天地陌生,因我對這責天峰熟悉。在陌生之中,眷戀的是內心最爲熟悉的地方。這。就如同那夢中的真與假、生與死。”
“我本以爲,夢中的一切都是虛幻,都是不存在,可當我醒來的那一刻,我知道,我錯了”
蕭一默喃喃之聲不斷迴盪開來,在山峰之巔,在這片天地間迴旋着,隱約有着陣陣寒風的伴隨,“我錯的,不是對真與假的明悟;我錯的,是在這片天地間,我對生與死的感覺。
生爲真,假爲死;但那生又何曾不是假,死又何曾不是生?因而,我之前踏出的那第一步,用死亡去那追尋求生的過程,只是最爲膚淺的明悟。那一種明悟,如今在我眼中,不過是假的。可其又發生在我過去的一瞬間,故而也是屬於真實。
且那一種真實,發生在我夢中,所以屬於我對那生與死的一次輪迴。
如今,我需要踏出那第二步!
第二步,需要在這熟悉與陌生之間踏出!!”
“轟!”
喃語聲驟然消散,一聲震響驀地從蕭一默體內爆發而出,旋即清微境第六層修爲悉數洶涌而出,讓得其全身的氣勢在這一刻攀升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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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體內元力全部暴涌而出的剎那,蕭一默猛地醒悟過來。
這大半個月,他在那帳篷之內參悟那真假之道時,始終缺少的一環是什麼!
正是這熟悉與陌生!
也是一種矛盾的集合。
而今,在被老人帶來這座山峰時,然後對那熟悉與陌生有着些許明悟的一刻,終於是明白了過來。
破開千古一夢第一步,求死!
然後得到另類的新生。
而後,新生在這一片陌生的天地,看到許多不曾看過的人與事,繼而在這陌生之中,尋找到那內心殘存的一點熟悉!
那熟悉,是紫玉心蓮,是這責天峰,更是那與記憶中的師尊一模一樣的老人!
故而,破開這千古一夢的第二步,就是尋找!
尋找到內心那最爲熟悉的地方,在陌生之中,勇敢地踏出那第二步!
當然,蕭一默不會知道,當他踏出這第二步之後,迎接他的又會是什麼。
他只知道,要想破開這千古之夢,便唯有一步步去踏出,一步步去明悟。
因他一直堅信,這般明悟到最後,定然是可以摸透那真假之道,然後轟開這一如夢似幻的天地,回到那鳳韶山內,繼續那一代風神士的傳承!
而蕭一默也是不知道,當他踏出這第二步之後,可還會有那第三步、第四步!
但他也不曾去想,因爲那第三步、第四步對他來說,是無盡遙遠,此刻去想象,去猜測,不過是杞人憂天!
眼下要緊之事,就是踏出那破夢的第二步!
然而,幾乎是在蕭一默內心下了決定,臉色露出一抹執着與不悔,正要踏出那第二步的時候,一道低沉的嘆息聲,驀地在他身後緩緩傳出,“你對我,現在可還陌生了嗎?”
老人不知何時擡起了頭,那渾濁的雙目中,竟沒有先前那般睿智的光芒,看着蕭一默的背影。蒼老臉龐上忽然涌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那笑容,與他在那屋舍內,看到蕭一默朝他下拜時而露出的笑容。一樣苦澀!
只是蕭一默沒有看到老人臉上這一抹苦澀的笑容。
因在老人那話語傳出時,其身子驀地一震,而後神色一變,竟是如遭雷擊。整個人立即呆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想起了一事。
一件很是心驚之事。
那便是,爲何在這片天地間會出現這麼一座與那責天峰一模一樣的山峰?而當他站在這座山峰的剎那。又爲何會有那紫玉心蓮的浮現?更爲何在這裡,讓他看到了與師尊一樣容顏的老人?
且又爲什麼,當站在這座山峰時,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剎那涌上來?
這般想着,忽見蕭一默臉色急劇一變,彷彿塵封許久的記憶被打開了一道缺口,讓得那往事一幕幕如浮光掠影般。不斷在腦海中回放起來,最後赫然是定格在了一副畫面上!
也是在那副畫面浮現而出時,一道輕輕的呢喃聲,立即是從蕭一默口中傳出。
“石像”
便是這一聲只有兩個字的呢喃,在傳出的一刻。讓蕭一默的呼吸立即是變得急促起來。
彷彿此刻的他,實在是無法相信自己腦海中所想的一切,更是無法相信那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畫面,與這一片天地竟存在着不可捉摸的關係!
只見在那一副畫面中,赫然是出現了一尊石像!
一尊閉着雙目的石像!
那石像屹立在五角祭壇之上,通體赤黃,猶如野蠻之人,散發出一種滄桑、古樸的氣息。且蘊含着無上威嚴,瀰漫而出,立即是能感受到一種無上霸道的氣勢,盡數充斥在了整個天地之間,讓人骨子完全臣服,全身血液都不禁沸騰起來。
而這麼一尊石像,也正是蕭一默在那雲痕宗內,在那荒骨禁地時,倚靠精神力通過一扇石門後所看到的畫面!
再聯想此刻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蕭一默心中立即是掠上了一抹駭然。
因他發現,那尊石像所在天地的氣息,竟是與自己如今置身的天地,非常相似!
甚至說是一模一樣也無不可。
這,不由讓蕭一默當即怔住了。
與此同時,在他耳邊,那老人的一遍遍的問話,也是再次迴盪起來
“你對我,可是陌生了嗎?”
至此,怔神中的蕭一默,對這麼一句話也終是明悟了過來。
原來那一問,問的並非是他與老人相逢之後,是否會有陌生!
問的,也不是他與老人在異地以不同身份相見時,是否會有陌生!
而是問的,他在見到他的第一刻,在那內心最深處,在那冰封的記憶中,是否還會有着一絲陌生!
這一問,問的完全就是蕭一默的內心!
問的,也是他內心那最爲熟悉的地方。
只是最初的蕭一默不知道這一切,故而纔會有了那般的chongdong與迷茫。可此時此刻,當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尊石像時,他也是完全明白了過來。
眼前的老人,他並不陌生!
因爲在那荒骨禁地時,他就曾看過他的石像。
因而,陌生一詞是不該出現。
但又應該出現,因爲這一片天地,蕭一默他陌生!
因此,幾乎是在他完全明悟過來的一刻,身子徒然一震,卻是清醒了過來。
隨即,蕭一默沒有轉過身子去看那坐在平臺上的老人,而是就這般站着,仰起頭,望着遠方的天空,喃喃道,“陌生!”
陌生!
這毅然而肯定的兩字,透出蕭一默此刻內心的堅定,更是透出他對這片天地,對眼前所出現所有景物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