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0章 芳華
“什麼？！弟……你把寒星似血劍偷了出來？二叔知道嗎？難道你不知道和它簽訂契約的人，都……”
望着距自己弟弟不遠處，隱隱透着一絲血光的灰暗古劍，鄧勇猛然擡頭，神色間滿是驚駭之色，但接近着，他又連忙自空間戒內取出幾枚散發出陣陣藥香的丹藥，塞入鄧通口中。
“噗……噗……”
可鄧通卻是用盡全身力量，將口中的丹藥全都吐了出來，面目死灰的他，眼神異常空洞，看也不看鄧勇一眼：“把你的髒手……拿走……我說過……我不會要……你的救援……可憐。”
斷斷續續的聲音，預示着，鄧通將要徹底的昏死過去，透支體內精血使用寒星似血劍的他，早就處於崩潰的邊緣，尤其是傲爽剛剛那一拳，將他體內臟腑的位置都震得紊亂起來。
見到這種場面，傲爽的腦海中甚至能想象到，有朝一日，鄧通使用寒星似血劍將鄧勇斬殺之後，自己也隨後葬於劍下的場景，這，是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他根本不可能，大肆宣揚自己對他做過的事，更不會將事情告知給陳無花的家族。
“你們兄弟倆的事，我還是不打算繼續參與了，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倒不是說傲爽下不去殺手，只是鄧通這樣的人，活着就是爲了親手弒殺自己的哥哥，完全沒有必要和他繼續糾纏下去，有這個時間，他還不如去尋找到伊靈心等人，索性大狂猿暴碑已經得手，被人當做替死鬼的仇也讓對方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次，不僅鄧通未搭理秦魂，就連剛剛怒氣衝衝的鄧勇，也選擇了沉默，此刻的他，哪還有時間去管傲爽是走是留？而且他弟弟如今這般悽慘的境況，全然拜寒星似血劍所賜。
見兩人並未說話，傲爽也樂得如此，查看了一下空間戒，發現陳無花和藍騰的空間戒在其中後，擡腳向來時的路的折返回去，還是那句話，人家兄弟之間的事情，他不想管。
而且，他也管不了。
然而，就當傲爽的背影，剛要消失在林間時，當鄧通徹底昏死過去的剎那，鄧勇的聲音，在背後緩緩傳來。
“我知道……你是誰了。”
“哦？說來聽聽？”
身形頓住，傲爽雙目微眯，但卻未轉身，鄧勇這個人，比鄧通要聰明得多，他既然能說出這句話，就證明，他的確已經猜測出自己的身份，而且猜對了。
“你是……楊天成要守護的人。”
望着那雨幕中的背影，鄧勇眉頭微皺。
“不錯，你很聰明，如果鄧通和你一樣聰明的話，他應該不會落到這般地步。”
點了點頭，傲爽似是隨意道。
“陳無花他們三個人死的不冤，即便今日我兄弟二人都死在這裡，同樣不冤，今日，我要謝過你的不殺之恩，不過來日……當我與楊天成對峙時，希望……你也不要出手。”
相傳，瘋魔一怒，平地立墓，縱是楊天成對於傲爽都極爲欽佩，那麼這個人，想要殺自己，成功機率應當能達到百分之八十，甚至還要多。
“那……要看處於怎樣的情況下了……如果是公平對戰，我不會插手。”
言罷，傲爽擡腳向林外走去，心中殺意已隱藏，便再無出手的必要。
“謝了。”
對着前者的背影拱手，鄧勇同時抱起鄧通的身體。
“先不用謝……我還有句話沒說完，公平對戰只是其一，其二，是我……心情好的情況下。”
從始至終，鄧通都未說出任何有關於姓名的字眼，但……傲爽的身份，已昭然若揭，或許聰明人之間的對話，永遠有些讓人捉摸不透，可凡事都追究個明明白白，也會有些失去風雅。
……
雨勢，漸漸轉小，原本冰冷的雨水，在此刻如同鵝毛撫身，異常輕柔。
行走在幽靜的山路上，傲爽回想着兩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
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用於武者的身上極爲合適，誰能想到，沉默寡言的鄧通，竟然是一名低階靈尊巔峰之境的強者？若非兩人今日一戰，恐怕傲爽猜破腦袋也猜不出。
各有所長，能聚集在大荒世界內，每個武者都不是凡俗之輩，尤其是平日裡隱然不發的人，更可能擁有驚世駭俗的戰力，自己，的確可以拿下鄧勇，但……絕對要付出代價。
走着走着，傲爽停住身形，因爲在他的身前，顯現出一道倩影。
望着那熟悉不已，令自己魂牽夢繞，眼眸內隱隱有些水霧的面龐，傲爽的心底，驀然傳來一陣悸動，笑着道：“哭什麼？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麼？”
身前，並非他人，正是來自於赤元門，與傲爽不知生死與共多少次的，伊靈心。
“傲大哥，爲什麼每次，都要讓我這麼擔心。”
徑直撲入傲爽懷中，儘管經過靈鳳虛印潛移默化中的改善，後者全身皮膚一改往日的古銅色，如同嬰兒般白皙，但就當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便無比清楚，眼前的人，正是他們所期望，盼望，出現在眼中的人。
眉心微旋，傲爽輕撫伊靈心秀髮，眼望蒼穹無窮雨幕，這一刻，他心中感慨萬千，自己身邊的女人，個頂個的絕代風華，但自己，直到今日，都未能給她們一個好的歸宿。
“靈心，與歌兒的青天擇雄，是我在三年前許下的誓言，一如一年前在風雲域內，待此事瞭解，無論結果如何，哪怕我一身靈力歸於虛無，赤元門，我也要拜訪一番。”
拜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提親。
伊靈心懂，她如果不懂，她不可能死心塌地的跟隨在傲爽左右，或許以二人的關係來說，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她願意，她十分願意，哪怕傲爽不去赤元門，她同樣會做如今她正在做的事，同樣會等下去。
“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失敗的資格。”
從當年在青雲森林與傭兵團勾心鬥角，直到今日與劍盟之主的博弈，這無異於是一種成長，可不管如何，傲爽都不願再錯過，因爲他深深地明白，當他面對隕心劫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想所念的人都是誰。
“能不能……把逞強收斂一些……你還有靈心，還有大夥……”
逞強麼？
將伊靈心攬的更緊，傲爽知道，此刻歌兒、胖子等人定然發了瘋似的尋找自己，但他深信，眼下的窘迫，只是爲了更加美好的明天。
明天……
或許在‘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的武者眼中，明天，已根本不是第二天，況且就算是，也沒有人知道那時會發生什麼，可換句話來說，往往到艱難時刻，每個人的心中，都要有一個支撐下去的動力，而也正是有着這個動力的存在，即便是窮山惡水，也會綻放出一絲美麗。
於殺戮之中綻放，亦如黎明前的花朵。
傲爽那漆黑的眸子內，閃動着明亮的光芒，尤其是與懷中佳人對視時，那般不應當出現在瘋魔眼中的柔情。
所以……這一夜，這一場雨夜，註定是美好的。
而且似乎這場雨，亦是專門爲兩人而下，就在一方山洞內，兩人相擁入眠，或許都已有許久，未曾如此安心地睡上一覺，尤其，是在能與對方緊緊相擁的情況下。
翻雲覆雨？或許並沒有那般猛烈，而是一種溫柔，傲爽得到了伊靈心最寶貴的東西，誰都沒想到，就在大荒世界內，或許有些倉促，但兩人爲這一刻，已等待數年之久。
這數年，似是有千萬年那般漫長，可對於真心人來說，歲月的沉澱，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去心中的希冀，就算淋百次雨，受萬世風颳，都將成爲一種註定。
……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明媚的陽光將昨夜一場傾盆大雨悄然蒸發，充足的光線，透過窗沿傾灑在院舍內時，傲爽纔在山洞內悠悠醒來。
脣角處，還有着昨夜驚人的柔軟之感，但伊人早已離去。
精神充沛，神采奕奕的傲爽，一身氣血盈實地有些嚇人，好似一尊人形猛獸，當他走出山洞時，不知爲何，叢林內內剛剛還偶爾傳出的獸吼聲，頃刻間消失殆盡，只有略微地蟲囈聲。
這就是武者的世界，強者，可以隨意所欲地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胡作非爲，而且當強大到一定程度時，根本不需說話，只要出現在那裡，宵小之輩便會隱匿起來，不敢露頭，在靈獸中，這點尤爲受用。
兒女情長路，刀劍問江湖。
面臨着劍凌天，甚至是他身後的五大二品宗門之一劍盟，傲爽原本不想在自己沒有擺脫這道桎梏前，輕浮地給出任何承諾，但他，同樣不想讓佳人寒心。
多年來的努力修煉，遊走於生死之間，正是傲爽選擇的一條路，這條路不管有多麼艱苦，他都不會放棄，更不會服輸，他不怕嚐到孤寂，孤獨的滋味，因爲苦盡甘來，強大的力量，才能決定話語權。
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蓋世強者在成名之前默默無聞，他們無懼於世人冷眼，因爲他們知道，當真正怒衝九霄，站在巔峰之上，揮動起八萬丈雲霄之時，這片天地，都屬於他們。
想到這裡，傲爽的眼中模糊地浮現出數道倩影來，旋即會心一笑，對於自己來說，修煉的道路路還很長，而且，他根本不會，孤身一人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