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個時辰後,衆人摸到了升龍洞的入口。
“此處地勢複雜,洞中戾氣很大,多半是個是非之地。那巨龜贔屓畢竟是龍子,擁有更純正的真龍血脈,實力想必還要超過虯龍,大家千萬小心。”還沒進洞,虹顏就提醒大家。
雲鴻走到靜萱身邊,握住她的手,輕聲道:“萱兒,跟在我後面,我保護你。”
“嗯,公子。”靜萱被他牽着,朝他眨了眨眼。
蘇靈兒看着他二人親暱,頓覺鼻子一酸,咬了咬貝齒,一副吃醋的模樣。
“師妹,你跟在我後面吧,我也會保護你的。”
一道厚重且帶有磁性的聲音入耳,蘇靈兒一擡頭,見到的是玄月那張溫文爾雅的臉。不知爲何,她忽然覺得心中一暖,嘴裡又回味起之前那粒青梅,那股酸澀但卻甜蜜的味道。
玄月露出一抹暖心的笑容,對她伸出那隻因常年練劍,有些粗糙的手。
蘇靈兒覺得怪怪的,在她心裡,玄月依舊比不上雲鴻。
“額……師兄……不、不用了,我能保護好自己的。”
說着撅了撅嘴,又伸手輕打了一下他的掌心,玩笑道:“你保護好自己就是啦,別總是受傷。你受傷了我還要幫你包紮,幫你上藥,你不嫌煩,我可嫌煩了呢!好啦好啦,走吧。”
玄月傻傻笑着:“謝謝師妹,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見她已經跟着虹顏後面走遠,心中又暗暗說道:不管如何,我都會保護好你的。
循着腳下的小路,衆人走入升龍洞。
方纔當蛟龍從紅海中魚躍而出時,水流湍急無比,頭頂是漆黑的溶洞,暗淡無光。雲鴻知道,這裡還處在地下河,於是又循着溶洞前進了數十里,終於見到了天日。躍出水面才知道,此地已偏離了紅河谷,估摸向西去了五十多裡,到達一處從未有人開墾過的大澤地區。
四周都是千丈絕壁,湖泊水位很高,幾乎到了半山。
因有羣山合圍,這裡的水只是接通了地下暗流,並無溪河流出,所以,這種深山中的大湖很難被人發現。放眼望去,湖泊面積足有千傾,水質清冽,骨子裡透着桂林山水的秀氣。
衆人一來到這裡,就感受到龐大的靈氣氣機。
循着這股氣機,衆人很快摸到了位於絕壁深處的天然巖洞——升龍洞。
一路前行,衆人發現,這升龍洞中頗爲乾燥,並沒有依湖而生的潮溼景象。越往裡走,氣溫越高,起初還有冷風刺骨,但到了裡面,完全是溫暖的和睦春風,給人極爲溫馨的感覺。
起初,腳下的岩石有些擱腳,但往裡面走,地面也變得柔軟起來,彷彿踩在地毯上。
正當衆人放鬆戒備之時,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吼聲,威壓撲面,給人以窒息之感。
虹顏喝道:“不好!大家小心!”
蘇靈兒發現地面有異常,驚道:“怎麼回事,地面怎麼會動!”
話音未落,天搖地動,無數岩石滾落。一塊巨石朝着蘇靈兒砸來,當即只見一道劍光閃過,轟隆一聲響,巨石已化作齏粉。玄月縱身擋在靈兒面前,拉起她的手道:“師妹快走!”
蘇靈兒嚇呆了,一時愣在原地,怔怔看着玄月。
與此同時,虹顏驅動劍匣,爆射出無數劍光,將衆人承載起來,脫離了地面。
“怎麼回事?”雲鴻緊張道。
虹顏應道:“附近靈氣極強,大家小心,贔屓恐怕就在附近!”
“啊!公子,那是什麼!”靜萱大叫。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見破碎的山岩之間,正有一顆碧色的寶石閃閃發光,其外淺內深,晶瑩如玉,一看就是價值連城。在場之人,誰都沒見過這般大小的寶石,不由得一陣驚異。
蘇靈兒一陣興奮,正準備御劍去取,忽聽雲鴻道:“等等!寶石會動,這不是寶石!”
虹顏終於反應過來,驚道:“大家小心,這是巨龜的眼睛!”
說話間,玄月已將蘇靈兒拽了回來。也就在下一刻,那枚綠寶石一陣閃動,腳下地面轟然擡升。虹顏催動劍氣,奮力打通向上的通道。待拔升十餘丈,才清晰看到一個龍頭的模樣!
衆人頓時明白了,原來方纔,他們一直站在巨龜的頭上!
因其膚色與山石相同,誰都沒有察覺到,所謂的地面,竟是贔屓的頭顱,而所謂的升龍洞,大半都是贔屓的身體!那股溫暖的氣息,也並非是什麼春風,只不過是贔屓自身的體溫。
想到這裡,所有人一陣唏噓。
本以爲虯龍已算是龐然大物了,但眼下與贔屓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虹顏拔升了數十丈,贔屓並沒有攻來,只是瞪着怒目望着衆人。
蘇靈兒吃驚道:“原來這就是贔屓……”
虹顏道:“此等神物,在人界着實不多見,我修行三百餘年,也是頭一次見到。”
“他似乎沒有惡意,不如讓我試着跟他溝通一下。”
說着,雲鴻將自己的心神進入無比平和的狀態,由實變虛,由虛而柔,由柔生愛,由愛而通,設法理解贔屓的思緒。少時,他用極其平靜的聲音道:“兄弟,你就是龍子贔屓嗎?”
贔屓低吼一聲,很奇怪他竟能與自己說話,目光登時鎖定了他。
“汝是何人?爲何來此?”贔屓的語氣很不友善。
雲鴻呵呵笑道:“兄弟別緊張,我們是終南山弟子,來這裡尋找一件東西。”
“終南山?”贔屓有些疑惑。
雲鴻怔了一下,這纔想起來,這贔屓不知在此蟄伏了多少年,恐怕在終南山還沒成立的時候就誕生了。其是真正的“桃源人士”、“不知有漢”,跟他說終南山,的確是對牛彈琴。
雲鴻很耐心的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是聽虯龍說,這裡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虯龍?!”聽雲鴻提到這兩個字,贔屓登時暴怒。
雲鴻怔了一下,忘了贔屓和虯龍是死敵,兩人鬥了幾千年,就因爲那龜蛋的事情。剛準備說話解釋,卻聽贔屓怒道:“原來汝是來衝着吾之子來的,有任何覬覦吾之子者,死!!”
“兄弟,你等等啊,聽我解釋!”
雲鴻扯着嗓子大喊,但可惜方纔的話,無意觸及到贔屓的神經,此刻他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怒吼中,雲鴻覺得血脈膨脹,五臟翻騰,與贔屓交流的元神,登時被打回了體內。
眼睛一睜,立刻對衆人道:“大事不好,快走!”
虹顏搖搖頭:“已經來不及了。”
但聽得巨吼連連,晃神之間,來時的路已被滾落的巨石堵死。
贔屓雙目冒火,射出兩道流星般的炙熱光柱,誓要將覬覦龜蛋的雲鴻一行人送上西天。
虹顏憤然拔劍,雲鴻也不保守,直接祭出三仙器。
玄月、靈兒、靜萱三人,雖然實力稍低,但也紛紛使出了看家本事。
一時間,在衆人的合力之下,其周身三丈之內,騰起一道由劍光、正氣、真氣交織的斑斕護罩。轟隆數聲巨響,氣浪所及,摧枯拉朽。四周的山石紛紛炸裂,無數光波騰在半空。
雲鴻喉中一甜,在交鋒的瞬間,眼前一片銀白,渾身麻痹。
而在身後助力的玄月等三人,直接被氣浪衝撞的吐血。尤其是蘇靈兒和靜萱,二女身體孱弱,在這一擊之下,登時連腳下的飛劍都無法御使,倒頭就好似昏昏沉沉的墜入了深淵。
幸虧玄月有些功底,急速下掠飛劍接住二人。
而在最前面支撐的虹顏,手中御使的幾把仙劍,竟齊刷刷的裂成了碎片。
噗——
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吐出,跌跌撞撞朝後退了幾步。
之前,他在潭村的大禹鎮水石碑上,已經消耗了一部分本命精氣。剛纔與緩漾的激戰之中,消耗的靈氣到現在也還沒有完全恢復。如今面對比虯龍更強的贔屓,便有些招架不住。
一介地仙,淪落至此,也是可悲。
雲鴻同樣受到重創,嘴裡含着血,但因有仙氣護體,還能勉強支撐。
虹顏捂着胸口道:“快走,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此刻的贔屓早已暴怒,他根本不可能放走一隻蒼蠅。尤其是危害他子嗣的蒼蠅。怒吼中,血口張開,一聲龍吟傳出,震得人耳膜生疼。然而,這怒吼只是一個超強必殺技的醞釀。就在下一瞬,他渾身綻放出璀璨的光澤,隨之紛紛匯聚於口中,形成一個能量球!
時間似乎停止了。
誰都知道,若是擋不住這一擊,所有人都將喪命。
而這一刻,雲鴻與虹顏,兩人竟不約而同的停下飛劍。
接下來,不約而同的轉身,不約而同的割破掌心,不約而同的將自己的鮮血,注入劍匣與三件仙器之中。血煉之法,可在最短的時間內,激發出法寶本身最強的能力。然而,一擊之後,生死兩茫茫。除非是萬不得已,沒有人會使用這種絕聖棄智、殊死一搏的方法。
兩人相視而望,同時開口:“你做什麼!”
“虹顏兄,終南山需要你,你不可以的!”雲鴻堅決道。
虹顏搖頭,一臉堅毅:“不,終南山有掌教,還有洞雲、青書兩位師兄,少我一個,並不會動搖根基。而你是上古儒門的繼承人,你寄託着三百大儒的使命,寄託着你的老師司空浩然的期望。你還要保護靜萱,保護靈兒,保護一切你需要保護的人,你絕對不可以出事!”
雲鴻心中一顫,一時說不出話來。
虹顏爽朗一笑:“而這個世上,對我重要的人皆已離去,沒有什麼值得眷戀的了。”
心念一動,掌心收發,他朝着雲鴻打去一掌。
雲鴻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擊飛出去。望着虹顏勾勒微笑的嘴角,雲鴻的心中彷彿千刀萬剮。他緊握拳頭,他恨自己,爲什麼不能變的更強,爲什麼不能保護自己身邊的人!
雖然只與虹顏認識了一年,然而一年,已足以銘記一世。
與此同時,蘇靈兒、玄月見虹顏作出這種決定,大叫道:“師叔!不要啊!!”
轟!!
贔屓口中的光球發出,帶着毀天滅地的力量衝向虹顏。
千鈞一髮,就在此時!
嗖——
與蘇靈兒共乘一劍的緩漾,忽然雙目泛紅,一瞬間已身化雷電,腳踏虛空,穿梭至虹顏身前。雲鴻一怔,但見一道紅光從眼前掠過,還沒反應過來,前方的虹顏竟被擊飛出去。
也就在下一刻。
贔屓巨大的靈力將緩漾吞沒,發出驚天動地的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