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朝四公主,當今聖人膝下年紀最小的公主,乃是顧氏麗昭儀所出,六皇子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今個七歲生辰,卻是死活不願意在宮中過,非要磨着到外祖顧家置辦。
顧家對這唯一的皇族外孫女,上下自然都是喜歡的。
且嬌嬌的小女娃子,只要不是性子太嬌縱跋扈,任誰見了,都打從心底的歡喜。
小公主,金枝玉葉,天之驕女。
此刻她周圍圍繞着顧家一衆嫡出姑娘,大大小小,出口的皆是讚美之言。
顧家分三房,一是出了顧清、顧冰兩雙生姊妹的大房,目前大房掌家的乃是顧尚書,他官拜刑部,也算門庭顯赫了。
顧尚書後宅,有一妻兩妾三通房,至於膝下的三子,皆是嫡出,妾室和通房未曾誕下一男半女。
京城高門貴婦中,就沒有哪家夫人不羨慕顧家尚書夫人馭夫有道的,瞧這當家主母。那才叫有手段。
二房也是嫡出,人口稍微簡單,顧二老爺是位難得的風流雅士,後宅只有一妻,另有女一名,並沒兒子。
至於三房,便是不受寵的庶出,顧三老爺至今都還碌碌無爲。也是最爲不安寧的一家子,三房一共有兩嫡出姑娘,兩庶出姑娘,兒子也如二房,半個都沒有。
眼下,圍着四公主挨她最近的,便是二房的嫡出姑娘顧大姑娘顧芝蘭,今年十四。另兩個年紀小的,正是三房嫡出的二姑娘和四姑娘,至於三姑娘則是三房的庶出姑娘,站得最遠,並不敢靠過來,另一個庶出的五姑娘根本沒過來。
“四公主今天的發冠真好看。”單純一些的四姑娘開口讚道。
小公主頭上的發冠,乃是赤金攪絲,串的顆顆珍珠。居中的珍珠有鴿子蛋大小,兩側依次變小,衆星拱月的樣式,很是耀眼。
小公主摸了摸,嬌矜地抿了抿脣道,“父皇送的身辰禮,就那樣吧。”
顧大姑娘畢竟年紀在那,是個有眼力的。她笑道,“這居中珍珠最爲罕見,聽聞是一種月光貝才生,這種貝靠月光清輝存活,鮮少能看到。”
小公主給了顧大姑娘一個讚賞的眼神,她攏着手,小大人一樣的道,“今個都會來些什麼人?”
顧二姑娘回答道,“基本京城各家都有人來,後院正廳,還來了許多姑娘,不若我們現在就過去?”
小公主考慮了一會才點頭應允,“也好,時辰差不多也該出去見見各家貴女。”
說着,不等公主身邊的宮娥動作,顧大姑娘就巧笑嫣然地伸手,讓小公主扶着,“今個能見到公主,那都是福分。”
“今個能見到公主,那都是福分!”
同樣的話在顧家後院偏廳裡響起,衆家賓客與正廳與顧家老太君見過之後,鮮嫩的未出閣姑娘便悉數到了偏廳這邊,而各家夫人在在正廳。
霧濛濛踏進來的時候,她眉頭一皺,很是不適應。
衣香鬢影,胭脂花香,鮮亮華服,翠鈿頭面。
她愣了愣,讓這偏廳里人數衆多的姑娘給晃花了眼。
顧家的偏廳算是大的了,今個還將左右兩側側門一併打開,三間房並聯暢通,可眼下這些年紀大小不一的姑娘稀稀落落的將整個偏廳幾乎坐滿了。
碎玉以爲霧濛濛怯場。她便當前半步,低着頭,領着霧濛濛到一八九歲的圓臉姑娘面前。
那姑娘穿着一身櫻粉色的夏衫,下是嫩綠色的湘裙,眸子不大,但臉圓乎乎的像年畫娃娃一樣吉祥。
她顯然認出了碎玉,便疑惑地看着霧濛濛問道,“碎玉,她是誰?”
碎玉嘴角含笑,爲兩人輕聲介紹,“鳳四姑娘,這是我家姑娘,姑娘,這是皇商鳳家長房的鳳四姑娘,鳳家也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
霧濛濛眸子一彎,友善的對鳳四姑娘招了招手。
顯然風四姑娘是個好姑娘。她並未過問九皇子府何時多了個姑娘,當前笑着一把就挽住霧濛濛手臂,嬌笑道,“別姑娘姑娘的叫,多生分,我叫鳳鸞,你叫我四鸞就行了,你叫什麼名字?”
霧濛濛讓鳳鸞的熱情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她面不改色的輕聲道,“濛濛,霧濛濛。”
到底說話還不怎麼順溜,霧濛濛便儘量一個字一個字的咬準了,說話慢點沒關係,主要讓別人能聽明白纔好。
哪知鳳鸞一聽她說話,不大的眸子頓晶亮亮地看着她。
霧濛濛不明所以,她看向碎玉,只見碎玉站在她身後,並不多嘴。
“哇,濛濛你的聲音怎麼這麼好聽!”鳳鸞一下叫了出來,這動靜還引得周圍姑娘紛紛側目。
霧濛濛大窘,她也是無奈,一個成年人淪落到和個小女孩交朋友,有此遭遇的除了她,也沒誰了。
“濛濛,你再說句話我聽聽。”鳳鸞顯然是個聲控,她抓着霧濛濛的手,很是自來熟。
霧濛濛招架不住,她微微紅着臉,拉了她一下,“小聲,小聲點。”
鳳鸞嘻嘻的笑,她說,“濛濛,你的聲音真軟,跟天上的白雲一樣,又像糯糯的元宵。”
你纔像元宵!
霧濛濛從來沒覺得她的聲音軟,她皺起小眉頭,正想說什麼,哪知鳳鸞拉着她就往外走,“走,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
霧濛濛被拽着,哭笑不得跟着鳳鸞一併出了偏廳,碎玉一直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跟着。
鳳鸞的朋友,自然也是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霧濛濛站在六七個小姑娘中間,頓有一種進到幼兒園的錯覺。
她不太記得住這些姑娘都是哪家的,鳳鸞一個勁的說,她就跟着點頭。
末了,鳳鸞對那些朋友得意的道,“她叫霧濛濛,是九皇子府的,我跟你們說,濛濛的聲音可軟了。”
這當,就有一姑娘遲疑開口問道,“九皇子府?九皇子府裡哪裡來的姑娘?”
這姑娘姓司馬,應該是出自四大家的司馬家。霧濛濛也就記住了這一個姑娘。
鳳鸞有點不高興了,“你管皇子府哪裡來的姑娘,總是她是九皇子家的就是了。”
霧濛濛總算是明白碎玉爲何要第一個介紹鳳鸞給她認識,感情這小姑娘就是個大赤咧咧的。
司馬小姑娘有些不悅地撇了撇嘴,旁的也沒多說。
另一姑娘則開口了,“四鸞,你曉得的,前段時日。九皇子才當衆落了關鳩姊姊的臉面,我不和九皇子府的人往來。”
霧濛濛看向那姑娘,只見那姑娘還瞪了她一眼。
鳳鸞圓臉上的笑意淡了,“哼,隨你,愛往來不往來,我鳳鸞還不求着誰!”
那姑娘本只是想小小的爲難下霧濛濛,不料鳳鸞居然這樣!
她一跺腳。帶着自個的婢女就走了。
鳳鸞纔不在意,她招呼起霧濛濛,還有剩下的其他小姑娘,幾人熱熱鬧鬧地聊開了。
霧濛濛聽得時候居多,她話少,而且與這幫平均年齡八九歲的孩子呆一起,時間久了,她覺得自個快要智障!
比如——
鳳鸞道,“我覺得桃子味的口脂好,餓了還能舔一舔。”
另一姑娘就道,“櫻桃的好,多鮮豔。”
還有姑娘道,“我覺得都不好,我更喜歡紅山薔薇的,各種顏色都有。”
旁的姑娘還有說,“我娘說了。只有不檢點的姑娘才抹豔紅豔紅的口脂,我們是貴女,要莊重矜持。”
一羣小姑娘吵吵鬧鬧的爭執不下,鳳鸞轉頭扯着霧濛濛問,“濛濛,你說什麼樣的口脂纔好?”
霧濛濛仰頭看天,訕笑道,“沒有十歲,不用口脂吧?”
她這回答,瞬間就讓一羣人噤聲,所有的小姑娘都看着她。
暗地裡霧濛濛都快哭了,一幫小豆丁,矮矬矬的五短身材,討論什麼口脂!
“濛濛,你說的對!”最後還是鳳鸞給她面子,大方的揮手道,“不說口脂,我們聊京城哪個男子最俊!”
霧濛濛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上,這問題更不適合討論好不?
她以手扶額,碎玉湊上來,小聲的道,“姑娘,一定得說咱們殿下是最俊的。”
霧濛濛給了碎玉一個白眼,碎玉笑道。“殿下在碎玉心裡,也是最俊的!”
好吧,拾獲殿下腦殘粉一枚!
就在一羣小姑娘討論的熱火朝天之際,冷不丁插進來一聲清喝——
“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這聲音嬌嫩,偏生帶出老氣橫秋,很是違和。
霧濛濛轉身,就見這個小院子的廊下正站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胭脂紅點赤金線緞子小衫,下是花團錦簇金絲銀線裙,頭戴珍珠冠,脖子上墜赤金墜雙福鎖片的項圈,端的是天潢貴胄。
鳳鸞拉了霧濛濛一把,斂衽行禮唱喏道,“見過四公主,公主長樂無極。”
霧濛濛照着做,旁的小姑娘一應疊聲。
四公主伸手虛虛一引,“起吧。”
鳳鸞起身,她笑嘻嘻的對四公主道,“無甚,我們在聊天解悶罷了。”
四公主顯然與鳳鸞也是熟稔的,她放開身邊人的手,徑直到鳳鸞面前,“四鸞,你何時過來的,怎的都不來找我?”
鳳鸞看了眼四公主身後跟着的顧家姑娘,她拉過霧濛濛道,“認識了新姑娘,就給忘了。”
霧濛濛頓感到一股子銳利地視線刷的落在她身上,對鳳鸞拿她頂崗,她哭笑不得。
“哼,你是誰?”四公主揚起下頜,派頭十足的問道。
霧濛濛嘴角含笑道。“我叫,霧濛濛,從……九皇子府,過來。”
“胡說!”豈料四公主一下小臉就冷了。
鳳鸞卻不幹了,她一把將霧濛濛拽到自個身後,擋了四公主的目光,就道,“哪裡胡說了,就是碎玉帶她過來的。”
四公主抿着脣,眉目不悅,但好似又不願同鳳鸞硬碰硬。
此時,碎玉適時上前,恭敬地對四公主道,“回四公主,霧姑娘卻是九皇子府的,殿下已經認同了姑娘的身份。”
四公主倔強地看着鳳鸞。她又看了看霧濛濛,明顯一副你搶了我好朋友架勢!
霧濛濛頭疼,這種小姑娘間的矛盾,總是這樣莫名其妙。
她拉着鳳鸞的手,又過去試探地拉了下四公主的手,然後將兩人的手放一起,提議道,“一起玩?”
四公主臉上出現意動。畢竟她再是公主,可也只有七歲,十足的小孩子一個。
“呵,素聞九皇子養着個啞巴小乞丐,說的人莫不就是你?”不善的話從四公主身後的顧二姑娘嘴裡冒出來。
此話一落,小院子裡頓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看着霧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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