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濛濛被拎上馬的時候,內心是崩潰的,臉上是懵圈的。
誰想要秋獵了?誰要他帶了!
九殿下帶過來的人手都去處理被狼咬傷或者咬死的事了,故而九殿下任何人都沒帶,只漫不經心地挎了長弓,帶上箭羽,再提溜上霧濛濛,自行就進獵苑了。
霧濛濛本是騎在自個的小馬駒上,但走了一截路後,九殿下回頭就見霧濛濛笨拙拙地在小馬駒上,走的慢吞吞的。
這等林間,以霧濛濛的騎術而言,本就走的吃力,偏生九殿下的高頭大馬輕輕鬆鬆,如履平地。
九殿下一拉繮繩,“蠢!”
他罵了聲,又掉轉馬頭,到霧濛濛身邊傾身過去,一把將人抓到自個馬背上,給了小馬駒一鞭子。
小馬駒歡快地揚了揚前蹄,轉身撒腿就往獵苑外走。
“噯。我的馬!”霧濛濛伸手,對根本不顧她這個主人的下馬駒淚流滿面。
九殿下粗魯地拉了她一把,喝道,“坐好了,掉下去休想本殿會拉你!”
霧濛濛低頭,??地雙手抓着馬鞍,她後背貼着九殿下的前胸,隨着馬背顛簸,一蹭一蹭的。
沒一會,臉上繃着面無表情的少年,耳朵尖又悄悄地紅了起來。
無它,他想起昨晚的綺夢罷了。
他暗自啐了自個一口,真是禽獸!
兩人誰也沒說話,九殿下有目的的前行。不過片刻功夫,他就帶着霧濛濛來了獵苑深處,這裡頭,隨便晃眼都能看到一躥而過的獵物。
“自個獵!”九殿下冷言道,說着,從馬後面摸出霧濛濛那張小金弓來,掛她脖子上。還有一小袋箭矢。
霧濛濛一愣,她摸了摸小金弓,好一會才道,“不用了,我準頭太差。”
不然,昨個那匹跛腳狼早讓她一箭射死了。
九殿下垂眸看着她小臉,見她興致好似並不高,他嗤笑一聲,強勢地抓着霧濛濛的手就去拉小金弓,跟着搭箭。
她人小,又在他懷裡,倒很是方便手把手的教。
霧濛濛握着弓,感受到少年並不厚實,甚至還微涼的手心,以及有些許薄繭的指腹粗粒感,她忽的一下就心靜了。
“臂上用力,獵物,箭尖,箭桿,與拉箭的指尖,一條線,然後,手必須穩,瞅準了……”
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天生微沉的嗓音,還未經二次的蛻變,但已甚是沉穩。
“放!”
一字方落,霧濛濛跟着鬆手,那支小箭矢嗖的一下飛射出去,併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射中了!”霧濛濛眸子亮晶晶的道。
九殿下從鼻腔中哼出可有可無的一聲,他一夾馬腹,驅着馬過去,果然就見一隻獐子中箭躺在矮叢中,一動不動。
九殿下再走近些,他根本不下馬。彎腰一拉起留在外的箭羽,就將獐子撿了起來,隨便地掛在馬後面,他一拉繮繩,繼續往裡走。
霧濛濛扭頭見那獐子中箭的地方一路都還在滴血,她略有不安的道,“有血。會引來其他野獸,不太安全。”
哪知九殿下嗤之以鼻,他漫不經心的道,“來了,更好。”
竟是半點都不在意。
霧濛濛咂舌,果然是藝高人膽大,牛氣的很。
走到獵苑很裡面,霧濛濛幾乎都能看到獵苑那高高的圍欄,九殿下才止步,他挑了一處稍微高一點的地方,讓霧濛濛自個在那射箭玩,他則輕身一躍,幾個借力,便上了圍欄。
霧濛濛擡頭,那圍欄整個都是木質的,看着就是紮實的,她不曉得九殿下在做什麼,不過她也不問。
便當真在那小坡上,拉弓搭箭,擺開架勢,認認真真練起箭來。
好在獵苑獵物多。霧濛濛拉滿了弓,瞅準了一隻野山雞,她記着九殿下說過的,獵物和箭尖之間成一條直線,然後瞅準了一口氣就放!
“嗖”的一聲,箭矢飛出去,驚起一隻野山雞。
那隻野山雞跳起來。扇了幾下翅膀,然後用豆眯大的小眼睛看了霧濛濛一眼,昂着脖子踱着走了……走了……了!
霧濛濛小肩膀一垮,她覺得自己被只野山雞鄙視了。
她小跑過去,將紮在野山雞旁邊丈遠的小箭矢撿回來,復又拉弓搭箭,這回一瞅。好傢伙,那隻野山雞竟然沒跑,還敢出現在她視野之內。
新仇舊恨,霧濛濛就瞅準了這隻野山雞射。
“嗖”第二箭出去,那隻野山雞這下連頭都沒擡,徑直啄地上的蟲子吃。
霧濛濛還就與它犟上了,二話不說。搭第三隻箭,這下,她稍稍總結了下前兩次的過失,每一步都儘量做到最好。
“嗖”這一次,小箭紮在野山雞腳邊!
野山雞揚着翅膀,衝霧濛濛扯着脖子,看模樣還要衝過來啄她一般。
霧濛濛甩了甩一連三支箭後。可以發酸的手臂,她揚起手中的小金弓,對那隻野山雞吼道,“來啊,敢啄本姑娘,本姑娘射不死你,敲也敲死你!”
她還真打算着,等這隻野山雞靠近,就用手頭的小金弓敲死它!
“你在幹什麼?”冷冰冰的聲音從霧濛濛頭頂響起。
霧濛濛邁腳,雙手握着小金弓的動作未變,只嘴裡回答道,“敲死那隻雞!”
她話一說完,才反應過來,擡頭就見眸底對她泄露出譏誚之色的九殿下。
只見九殿下看都不看那隻野山雞一眼,他動作飛快的拉弓搭箭,前前後後都沒一分鐘。
“嗖”的聲響中,那隻野山雞撲騰了下,落到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霧濛濛目瞪口呆,九殿下能射中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他竟然看都沒看一眼,頭也沒轉,憑着感覺還能百發百中!
“殿下,你好生厲害!”霧濛濛表示,她這句讚美一百二十個真心!
少年揚起下頜,臉上神色不屑一顧,很有番爾等凡人太蠢的意味。
果然,他道,“你太蠢!”
霧草,就聽不得這嘴賤的小子說話。
霧濛濛哼哼幾聲,一轉身跑過將那隻野山雞拎了起來,當然她還趁機踹了了兩腳報私仇。
臨近中午,霧濛濛見九殿下半點回去的意思都沒有,她便問,“九殿下,我們不回去嗎?那中午吃什麼?”
九殿下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不回去,不是獵了吃食嗎?”
霧濛濛轉頭看了看馬背上掛着的,然後擰着眉頭問,“那誰做?”
九殿下哼了聲,“本殿天潢貴胄。是能做這種事的人嗎?”
對,殿下是皇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主,肯定不能做!
等等……霧濛濛總算反應過來,她指了指自己,然後心虛的道,“殿下,我也不太會啊。”
叫她在竈房裡做吃食,那是可以的,但是這荒郊野外的,什麼都沒有,她能做出來纔怪!
九殿下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會煲雞湯麼?”
那眼神,根本就是在說。雞湯都會,爲何旁得不會?敢欺瞞本殿試試?
霧濛濛欲哭無淚,她連解釋的心情都沒有了。
好在九殿下尋了處靠近清溪的地方停下,他將馬背上的獐子和野雞扔到霧濛濛面前,理所當然的道,“獐子肉嫩,本殿吃獐子。”
霧濛濛看了看自個空無一物的手,又瞧了瞧馬背上還掛着殿下的劍,她幾步過去,就去拽。
哪知殿下一把按住劍,冷測測的問道,“你幹什麼?”
霧濛濛眨着?白分明的眸子,無辜的道,“給獐子開膛破肚啊。”
九殿下氣結。“你敢拿本殿的佩劍去戳獐子,本殿先將你開膛破肚了!”
霧濛濛傻眼了,她也惱了,“是殿下說要吃獐子的,莫不是要連毛皮一起生啃不成?”
九殿下回頭,皺起眉頭看了看那獐子,髒兮兮的。果然是應該先開膛破肚。
對這種自個理虧的事,九殿下素來是不會承認的,他從軟靴裡摸出把匕首扔給霧濛濛,還責怪她道,“出門連匕首都不帶,小啞兒,你怎處處沒用?”
霧濛濛簡直想拿着匕首就撲上去咬死他。不過,她還有理智尚在。
故而理都不理他,直接提着獐子到清溪邊,磕磕絆絆地給獐子剝皮開膛。
這種事,她從前沒做過,不過想來和殺魚差不多,加之那匕首鋒利,是以霧濛濛即便力氣小,也開膛的很順利。
她將獐子裡頭的內臟全部挖出來不要,末了皮也圈剝了,腦袋砍掉,四肢砍掉,只留了身子備用。
可當她提着清洗乾淨的獐子滿頭大汗地回來,就見九殿下大爺一樣地靠在馬邊閉目養神。
她氣不打一處來,又認命地去找乾柴禾。
這大爺的,活該她伺候他不成?
她心有怨念,可又覺得自己真是犯賤,壓根做不到威武不能屈啊,她不僅屈了,還屈的特快,簡直丟中華老祖宗的臉!
小小的人。抱了一打幹柴火來,霧濛濛卻是犯難了,沒法生火啊!
她望着九殿下,不帶希望的問,“殿下,帶了火摺子了嗎?”
九殿下長眉一挑,施施然睜開眼,“那是什麼東西?”
霧濛濛抓狂了,她過去,一腳將乾柴踹的到處都是,然後吼道,“我不幹了,什麼都沒有,你這混蛋就等着啃生肉吧!”
此話一落,林間萬籟寂靜,九殿下緩緩看過來,涼颼颼地朝霧濛濛露出個冷笑,“哼……”
第二更15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