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這麼草率地定了。
在老宅吃飯。
老宅這個地方風水很好,依山傍水,又挨着高速公路,一切都極其方便,除了沒車就不能隨意走動之外,哪兒哪兒都挺好的。
阮清幽摔下地的那一下其實不小心扭了腿,很不舒服,剛剛說完話,殷千城就大步走過去,將她從輪椅裡抱起來,上樓去叫了醫生來診斷了。
整個老宅熱熱鬧鬧的,人很多,但是縈繞在她江慕水周身的卻是徹底的絕望悲傷的氣氛。
她在傭人的指引下,來了盥洗室洗臉。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江慕水僵了一下,擡起頭來,看着自己面前復古的雕花銅鏡,透過明亮奢華的鏡子看到了走進來的人,是一身紅裙的殷莫霞,她露着半個肩膀,繫帶顯得妖嬈又高貴,得意地笑了笑,“哎呀”了一聲,擰開水管洗着手,一邊洗,還一邊朝鏡子裡的江慕水看了過去。
“江慕水,我真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笨。你說你想要殷千城吧,你勾搭他一個人就夠了,反正你不用怎麼勾引,他都爲你獨尊!可你怎麼,偏偏傻到來殷宅呢?”
殷莫霞洗完手擦完了,手扶着大理石臺面,疑惑又同情地擰眉看向她,“這裡的人個個都老謀深算,我爸是好惹的嗎?我大嫂是好惹的嗎?我跟我二哥算是心計多的,但是能和千年的老狐狸比嗎?”
“你和千城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殷氏搖搖欲墜,我爸卻一個多月的時間一聲不吭,絲毫不露動靜,你以爲,他是就任由千城胡來了?千城是怎麼安撫的他?他是怎麼跟老爺子保證的,你又知道嗎?”
江慕水徹底疑惑起來了。
殷莫霞越說到後面笑得越美,最後得意地禁不住呵呵笑了一下,將手擠上香精,搓了泡泡出來揉着,說,“你啊,還是段位低,不過你沒輸在別的地方,你心地善良,且善良過了頭,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很難嗎?不,不難,可難的是你愛上了傷害你的一個人卻自己不敢承認,現在敢了,就像千年烏龜探出頭,也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按到鍋裡燉了。”
殷莫霞上下掃了她一眼,看她的目光徹底變成了同情,她笑了笑,手撫摸上了江慕水的肩膀。
“不過慕水,別傷心。”
“千城這樣的男人的確天下只有一個,但他屬於許歡瑤,你沒有了,也不要緊,不是還有一個邱澤嗎?他回帝都的這段日子天天心心念念着你,我都說我幫他看着呢。”
殷莫霞挑挑眉,迴應了她的疑惑:“沒錯,他是我前夫弟弟的孩子,我們關係還好。慕水,離開千城的確是很可惜了,但別的地方沒人會算計你算計成這樣,你離開,不一定弊大於利。”
“好了,等我帶你回去,好好把邱澤跟你撮合一下,你的過去他都瞭解,但是,他卻一丁點兒都不嫌棄你呢。”
殷莫霞給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說,“把臉洗乾淨,去吃飯吧!”
說完,殷莫霞輕鬆地推開盥洗室的門,出去了。
江慕水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得厲害。
什麼意思?
爲什麼自己一句都沒有聽懂?
殷莫霞到底在說什麼?
——她說殷楮墨厲害,阮清幽厲害,而自己今天這樣是被人算計了?被誰?怎麼算計的?算計她的目的是什麼?
江慕水一頭的霧水。
她本身就已經難過得胸腔都要炸開了,但是,此刻更是疑惑到頭痛欲裂。
……
飯桌上很快就開始上菜。
江慕水一出來就被很熱情地招待了。
連殷莫北都一改剛剛冷血無情的模樣,一句話都不說,不恭維她但是也不針對她,一個人喝酒吃菜,懶得理她的模樣。
殷莫霞熱情地拉着她坐下來,不一會兒傭人傳來了消息。
“老先生,小姐,少爺,小少爺說他不餓先不吃了,他在上面陪大少奶奶,讓你們不用理他,吃飯就是了。”
傭人放柔了語調說道。
原來,是他不肯下來。
因爲自己剛剛真的太過分了嗎?江慕水並沒有跟他保證什麼,沒什麼不敢面對的,可是殷千城的態度之前已經表明得非常明白,他什麼都能放棄,只要她還堅持着,他就絕對不放手。
好難過。
難過。
難過。
她難過得呼吸裡面都是酸澀的味道,稍微吸一口飯菜的香氣,潮熱的眼淚浮起在了眼眶裡,簡直猝不及防。
阮清幽不下來吃飯,大概是不想面對她,不想裝了可憐之後再在她傷口上撒鹽。
殷千城呢?
他又是什麼心態??
殷莫霞熱情地靠過來,夾了一筷子菜給江慕水,道:“來慕水,吃菜,別的呢,你就都不要想了,千城不下來或許是怕你覺得尷尬,男人都愛面子,你想想就知道了,你說呢?”
“現在啊,爸跟二哥都在,你想要些什麼補償,都說出來,爸爸想必都會答應的!之前你跟千城在一起的時候,我們也是有過阻撓,但是今天以後只要你能離開他,咱們就永遠都是朋友,你想要什麼,什麼時候來討,我們什麼時候都會答應!!”
是嗎?
想必是她在殷千城心裡還有位置的時候,恐怕真的會什麼都答應。
等哪一天殷千城徹底忘了她或者不在乎了,殷家對她的殷勤和有求必應也就會停止了!!
江慕水眼眶又熱了起來,纖細的手指捏着酒杯,把玩了一陣,輕輕地啞聲道:“不用了……我暫時什麼都沒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們吧……”
“那也行!!”
殷莫霞笑容不減,將燉好的烏雞湯親自給她盛了一碗,說:“來喝點湯,好好補補身子,慕水你來銘城這段時間辛苦了,以後,說不動咱們還是能做親戚的呢!”
呵。
是嗎?
做親戚?
因爲邱澤嗎?
江慕水此刻的心裡亂炸了天,她什麼都吃不下,哪怕滿桌的佳餚,哪怕是一滴湯水,她小臉蒼白地靠在椅子上,她那麼愛面子的一個人,連被人看出自己的狼狽都無法顧忌了,此刻不知道,到底有多難過。
……
樓上。
傭人將藥端了出去,關上了門。
醫生也摘下了聽診器,挑挑眉,用英文跟殷千城交流着,接下來要照顧阮清幽的注意事項。
殷千城將醫生送走,臉色鐵青地走了回來,將牀邊的東西收拾好,掀開了牀上的毯子,挽起袖子來,給阮清幽一下下按摩着。
空氣裡滿是可怖的靜謐。
一對母子,從來沒有,這樣用令人窒息的沉默來對峙過。
阮清幽動了動脣,躺在牀上,莫名其妙就難過地淌下了一滴眼淚,她抿住了脣,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因爲沒有用。
一切都沒有用。
她用她最寶貴的東西——跟他的母子關係——逼迫他心愛的女人對他放手了,這本來就是天大的仇怨,他不能恨,也不能喊一聲痛,他心裡不知道此刻有多難受,她一張口,卻只能給自己親生的孩子心上撒鹽。
她也不忍心。
就只能讓沉默,掩蓋一切的罪行,只要殷千城以後是好的,她阮清幽就算死後要下地獄,都值得了!!
***
吃完飯,那位管家大概要半個多小時後才能來。
江慕水坐在客廳的中式椅子上,小臉蒼白,凝望着窗外盛秋的陽光,白花花的晃着人的眼睛,如坐鍼氈。
一秒,兩秒,三秒……
她連離開這裡都做不到。
殷莫霞待得也累了,舒展了一下腰肢,凝眸看了一眼江慕水,眼珠子轉了轉,笑了笑說:“哎呀我真是累,我下午還有事,得去午休一下,慕水你就在這裡等就好了,我先上去了,你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也熟悉,有事就叫阿婉!!”
江慕水恍惚着轉過頭來,狼狽又呆愣地點了點。
殷莫霞甩了甩頭髮,撫着脖子搖擺着腰肢走到樓上去了,走過樓梯轉彎的時候,她盯着江慕水看了一眼,再次,用那種面露極度同情的神情看着她,略蒼白着脣沉吟了一下,走上去了。
另一邊,阮清幽的房間裡,殷楮墨走了出來,看了看四周,也走上樓去了。
阮清幽自己一個人上了輪椅,蒼白着臉緩過一口氣來,轉着輪椅,推開門去了。
她在樓梯的轉彎處見到了殷千城。
此刻,阮清幽頓了頓,實在沒有再忍住,叫了一聲:“千城。”
在樓梯轉角處站着的男人頓了頓,僵硬着身子,兩分鐘後,才移開目光看向了身後自己的母親。
一眼,刺痛人心。
阮清幽實在不忍心看,她轉過頭去盯着樓下看了看,啞聲道:“我知道今天的事,你怪我,但是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場上去想一想,就能理解我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我知道我可能對不起江慕水,但是人總要爲自己最在乎的事情疲勞奔命,就像你爲了江慕水什麼都不顧一樣,你說是嗎?”
殷千城依舊用冷幽淡漠的眼神凝視着她,並沒有開口說話。
一念情起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此生遭遇的最大的陰謀,是你的套路
阮清幽轉過頭,推着自己的輪椅往窗戶那裡而去,目光正好可以穿過窗子看到外面,她神情悲涼,看了看窗外的樹葉,又看向天上。
“你覺得跟愛人分別痛苦,可是千城,你記得那時候你爸爸縱身一躍跳下樓的時候,我就在陽臺上收衣服,我眼睜睜地看着他掉下去的,那時候的我,跟你比起來,誰更痛苦?”
身後的殷千城,身子動了動,神情在此刻終於裂開一條縫隙,有了些動容。
殷莫南的去世是阮清幽心中的一根鮮血淋漓的刺,不能觸碰,殷千城知道她心裡比什麼都要慘痛的那個部分,無可替代。
而且提起這件事殷千城就不由想起莫倚瀾在這個事情裡的作用,他的目光不由幽深了一些。
情緒略顯複雜平和了一些,凝眸恍惚看着窗外的那一片青蔥。
阮清幽臉色蒼白起來,轉過頭去,她在餘光裡看到了一個身影,卻目不斜視,就當做沒有看到一樣,凝視着自己兒子有些痛苦寂寥的臉,啞聲說:“媽媽知道你痛苦,但是怎麼選擇都有痛,你今日不這樣被選擇,下一個痛的是我,你也忍心?”
這下,殷千城徹底地動容了。
沒有爲什麼。
沒有選擇。
沒有對錯。
怎麼選擇都是錯的。他本提前就知道。
這一場事故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自我麻醉了太久,可當一語被自己在乎的人戳破時,饒是堅強如他,也根本難以承受。
阮清幽撫了一下自己的膝蓋上的毯子,目光柔軟疼惜,啞聲說:“千城,過來。”
就像小時候一樣,她溫柔地說,千城,過來。
那個山一樣高大的男人,猶豫着邁出了一步,接着朝阮清幽緩步走過去,到她面前,輕輕地單膝跪了下來。
單手撫在她的膝蓋上,對她低下了頭。
阮清幽心頭一片痛楚。
她輕輕環住他的肩膀,手放在了他的頭上,這是她的親骨肉啊,叫她,怎麼捨得傷。
可是有些事情,就像殷楮墨對她說的,不做,就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江慕水就像是他一塊傷口上殘留的腐肉,如果不忍痛割去,他恐怕會被廢掉一條胳膊,半邊身子,甚至一條命。
阮清幽不想看到。
所以剛剛殷楮墨到她房間裡來說的那件事,她一開始驚訝,然後不忍,最後,也不得不同意,痛下殺手。
老爺子真的是最最精明的老狐狸,且殺人不見血,害人且讓對方都毫無察覺。
阮清幽凝眸看着地面——她知道江慕水轉了一圈找不到人,此刻已經上了樓來,就在樓梯的轉彎處,她能清楚聽到他們這裡的對話。
極力停止了手的顫抖,阮清幽沙啞開口:“一年前到底爲什麼她跟你分開?就因爲你強暴她那件事嗎?那件事,的確怎麼解釋都不好理解,她到現在還不能放下,我也能夠理解。”
膝蓋上的男人動了動。
濃密的長睫睜開來,他眼神裡充滿憂傷,想起了昨夜那個美好至極的夜晚,閉眼,他啞聲道:“不……她可以了……”
“母親,她明明都已經可以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等到她敞開心扉……這些很難,但我以爲,我終於,可以做到了……”
卻是沒有想到。
才第二天。
他就聽到她“大義滅親”的那些話。
他知道那一刻她心裡有多痛,可是被放棄的滋味,一樣不好受。
原諒他在那一刻有些無力去安慰她,甚至去質問她,有些太痛了,他想要緩緩。
他說的話阮清幽理解。
阮清幽輕撫着他的頭髮,點點頭,說:“我知道你做到這些不容易,我來這裡的時候,你爺爺跟我對這件事有過交代,你當時是怎麼跟他保證,跟他說的呢?”
殷千城微微一怔。
阮清幽微微提高了嗓音,像是故意讓某個人聽到一樣,說道:“你說,讓老爺子不要着急,你心中自有定論。江慕水來銘城的確是一場意外,她也許不會報復殷家是真,但是隻要有一天她還很你,還恨殷家,殷家就有被她報復和拖下水的可能。讓她消失,甚至送她出國,都不能完全地泯滅這種可能。”
阮清幽瞥了那個角落一眼,看到了那個身影在微微顫抖,她知道,自己故意帶有引導性的話起作用了!!
她強硬地按住殷千城的肩膀,蒼白着臉,繼續擡高聲音說着:“所以,你的計劃是讓她愛上你,你親口在電話裡跟老爺子說了,你在努力,你相信總有軟化她的一天!!女人的確都是心軟的動物,對於愛情毫無招架之力,現在這件事就發生的正好,既擺脫了她,又從此徹底杜絕了她報復你報復殷家的可能……這一切不過是計劃,讓她親口說出放棄你,也放棄仇恨的話,豈不是才最爽快?”
這幾句話,完全就像晴天霹靂一樣,霹向了樓梯轉角後的那個女人!!
江慕水本來是上來找人的。
她等不到那個所謂的管家,也看不到一個傭人。
聽見樓梯這裡有動靜,她才走上來。
卻看到殷千城和阮清幽在一起說話。
她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沒想到,萬萬沒想到——聽到了這樣的一段話!!
——這一切不過是計劃。
——女人都是心軟的動物,對於愛情毫無招架之力。
——現在你既擺脫了她,又從此徹底杜絕了她報復你報復殷家的可能。
——讓她親口說出放棄你,也放棄仇恨的話,豈不是才最爽?!!
這,就是全部的計劃嗎?!
江慕水被震得腦子嗡嗡響,她慘白着一張臉往後退,退後了一步又一步,胸膛因爲情緒的激盪而劇烈起伏,猛地一腳踩空,她險些掉下樓梯去!!
這就是殷家——不,殷千城——全部的計劃嗎?
她突然想起了殷莫霞在盥洗室裡跟自己說過的那段話,她說,你被殷千城一個人矇騙着也就好了,爲什麼,偏要傻到來殷家?
我爸是好惹的嗎?我大嫂是好惹的嗎?
千城是怎麼安撫的他?他是怎麼跟老爺子保證的,你又知道嗎?
慕水,你心地善良,且善良過了頭,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很難嗎?不,不難,可難的是你愛上了傷害你的一個人卻自己不敢承認,現在敢了,就像千年烏龜探出頭,也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按到鍋裡燉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
所以,殷千城不顧她對殷家做什麼,放任她去做,只知道對她好,都是假的。
都是計劃。
都是謊言。
因爲解決這件事最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讓她江慕水,徹底地愛上他殷千城!!
——不會吧?
——這不會是真的吧?
——如果是真的,那她這一個月以來所有的感情變化,她所有的妥協,所有的甜蜜,所有的醒悟……都變成了什麼?
千城,你來告訴我,不是這樣,是不是?
江慕水神情震撼,她顫抖着靠過去,想最後,最後最後再聽哪怕一句!
熟料。
殷千城蹙眉從阮清幽懷中擡起頭來,沉默了許久,他聽阮清幽說的話太有錯誤的誘導性,他的確像是說過那句話,但是……
“那句話我的確是對爺爺說過,但是,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轟——!!”
阮清幽緊緊按住他的肩膀,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地盯着那個地方,搶白道:“好了……好了好了,你不用說了,總之,千城你看,不管你的動機是什麼,現在全部都好了,江慕水該走也走了,許家跟我們的婚事也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等下午的公關部文件發出去,我們家,許家,和江慕水自己,我們,就都好了……”
剩下的聲音,樓梯拐角處的那個身影,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那個纖細的身影往後退了幾步,她愣愣看着樓梯,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恐怖的黑色旋渦在將她吸進去,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裡像是開了一個巨大的血洞,在汩汩地冒血。
曾經她以爲最大的陰謀,是陸霖晟和陳淺因騙自己簽了那份股權轉讓文件,將她自己拖入死地;
曾經她以爲最大的陰謀,是殷莫霞和陸霖晟將自己從私人醫院轉出來,再塞給了自己一個曾被愛人強暴、自己父母被愛人家庭迫害的殘酷事實;
可現在……她才清楚了……
這個世上最大的陰謀,是那個自己愛的男人假裝在愛自己。
他或許步步爲營地在計劃,她卻,當真了。
當真到……
上一秒覺得自己放棄他很偉大,下一秒才知道自己掉入了怎樣甜蜜又殘酷的陷阱裡。
千城,你是真的,愛我嗎?
還是你的愛,只是爲了讓我離開,而已?
江慕水慢慢地後退,搖搖晃晃地下了樓梯,窗外一片白光,她什麼都沒再等,一步步往門外走去,越走越快,等跨出了門檻,幾乎就像是逃離地獄一樣,瘋一般地朝前奔了過去!!!
****
風在耳邊呼嘯。
溫度從溫熱變得冰冷,變得刺骨。
天色都漸漸黑下來,她走得雙腿快要斷掉,一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