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言走過去,手撫了一下她額前的發,都已經被疼出來的汗水打溼了,他拂了一下露出她的眼睛來,俯身淡淡溫柔地說道:“傷心嗎?江慕水當初被殷家一家人逼走的時候,也很傷心,你們訂婚的那天也是,試問她做錯過什麼事呢?從別人嘴裡搶過來的東西不好吃,你要怪誰?怪那個跟你搶的,怪東西本身,還是,怪你自己?”
許歡瑤停下了哭泣。
她一雙眼眶赤紅赤紅的,揪緊了牀單,看向許默言,陰狠道:“我也沒傷害任何人,媽媽說不讓我傷害別人,所以我……”
“所以你傷害自己,表示自己豁得出去?你對殷千城好卻發現道德綁架不了他?所以就用傷害來威脅,換了一種綁架的方式??你是殷千城是不是特別感激你自己?”
他動作依舊很溫柔,掏出手帕,還給她擦了臉一下。
許歡瑤眼眶更紅了,咬牙,說:“不就是失去一個前女友嗎?我比江慕水好很多,他都訂婚了,應該認命,跟我好好過就好了,他應該也想獲得幸福吧?那對我好一點,就什麼都好了,相反的,他在婚姻裡如果出軌,不管精神還是身體,那就都是他不對!!”
許默言笑的愈發溫柔了。
他眼眸中透着一股淒涼,半晌後直起身體來,看了她一眼。
“作爲你哥哥我的確應該同意你,哪怕你不對,可你當初也是作爲千城的未婚妻,卻找人來強暴你,你對你的未婚夫……是有多尊重呢?”
“今天別說他上了一個女人,明天他找一個女人懷孕了來威脅你離婚,你都沒有理由反駁,嚥下這種苦,自己吃。”
許歡瑤瞪大了眼睛。
就像一個快要搶不過別人的孩子一樣,瞪着許默言,說:“你不是跟我說傷害自己只能親者痛仇者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你還是在向着別人!滾!你不是我哥哥!!”
許默言也極其累。
他冷冷轉身,不想再辯駁。
在兄弟和妹妹之間週轉得太累,他一點也不想管了。
……
躺在病牀上的許歡瑤胡思亂想,她以爲那天早上就能見到殷千城,等着他的道歉。
沒想到一直沒等到。
一直捱到下午,許歡瑤憋不住了,按捺不住氣憤,打了電話給他,卻響了幾次之後,被他給掛斷。
再響,殷千城就關機了。
——因爲他搞女人,自己喝酒喝到住院,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許歡瑤蒼白着臉躺在病牀上,胃痛再一次襲來,這一次,生生痛出了她的眼淚,她哭着喊疼,很快,就被送進了手術室裡面。
等出來的時候,許家父母守在門外,臉色冷得嚇人。
許母當下就給殷千城打了電話。
他在電話裡倒是淡定,說:“這幾天有美國那邊的合作商過來,一直在陪他們,已經幾天幾夜沒回家了,您找我有什麼事?儘管說。”
許母只好壓下火氣,道,“你知道歡瑤住院了嗎?胃還動手術了?”
他愣了一下。
換了一隻手接電話,“聽說了,默言說只是一點小毛病,我纔沒有放在心上。手術結束了嗎?順不順利?”
“你要真想知道就過來看看!而不是隻是聽說和詢問!我聽說瑤瑤本來都沒事了,就是被氣得,傷心過度引起傷口再次裂開,你知道做手術多難受嗎?你還想讓我女兒受多大罪?”
殷千城站了起來,“伯母,息怒,歡瑤的病情我真的不知道,這樣,我推了那邊晚上的飯局過去。”
許敬堯蹙眉起來,訓斥她:“你這是做什麼?瑤瑤腸胃出問題關千城什麼事?你讓他過來能起什麼作用?合作商幾年都不視察一次,你現在讓他過來陪你女兒,你瘋了吧你!!”
許母不懂生意場上的事,被罵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捂着手機氣惱地說:“那瑤瑤是他老婆,瑤瑤才最重要啊!!”
許敬堯氣得指了指她的鼻子,一把搶過了手機。
“你給我閉嘴吧,殷氏出點什麼事,遭殃的還不是你女兒!!”
轉眼就換了一副臉孔,說,“千城啊,不急,今晚等你忙完了再過來,我們會在這裡寸步不離地守着瑤瑤的,啊?”
殷千城頓了頓,“嗯。那麻煩您二老了。”
“說什麼話,瑤瑤是我們女兒呢。”
他笑了笑,掛了電話。
晚上。
殷千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他一身酒氣,應酬當然沒有不喝酒的,推開病房門看了看,看到了陰影當中一個清亮卻滿滿都是仇視的眸子!!
他蹙眉,開了燈。
許歡瑤被燈刺得眼睛都睜不開,恍惚了一下,她望眼欲穿地盯着手機屏幕,這下從反光看見自己臉色蒼白,蓬頭垢面,真的醜死了。
殷千城不甚在意,拉過椅子坐下來,輕聲問:“沒事吧?”
許歡瑤閉眼,只想捂住自己的臉,但此刻感覺更強烈的是毀滅性的失望和痛楚,她強忍着哽咽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因爲什麼變成這樣的?全都是因爲你……你爲什麼這麼多天都不來看我?我父母都覺得我找了一個根本不愛我的男人,只有我媽媽心疼我,我父親覺得這都是正常……我現在懷疑,他們同意婚事也從來不是因爲我喜歡你,而是因爲,殷家真的家大勢大,他們也不想放棄,能成全了最好……”
今晚,等許母離開了一會兒,許敬堯冷下臉來教訓了她一番,說男人事業心重是好事,她要當一個好女人不要總纏着殷千城。
還有大概是聽許默言說了什麼,許敬堯旁敲側擊地說男人在外面有女人也是正常的,更何況殷千城這種本就不情願結婚的,發泄一下情緒就更加正常了。
許歡瑤心裡的苦澀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吞嚥。
殷千城揉了揉眉心,好像喝的有點多,他去飲水機倒了杯水喝,然後就再一句話都沒說。
許歡瑤這下安慰了自己幾句,極力提醒自己不要小公主脾氣,這個男人能來看自己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能發火不能生氣。
殷千城一句話都沒說,片刻後他手機響,他蹙眉拿出來,回了對方一兩句。
片刻後,又響。
他索性放下水杯,用雙手回覆起對方來。
許歡瑤眼尖看到了,眸光銳利,眼眶赤紅,一把要搶過他的手機:“你在跟誰發短信?”
他及時避開了,冷冷看了她一眼,將手機放回口袋,問道:“你怎麼樣?這個點兒好像都休息了,我只能進來幾分鐘,”他看了看錶,“那我就先走了,你休息吧!”
許歡瑤眼珠子轉了轉,冷冷看了一眼樓下,像是猜到了什麼:“你在等誰?外面有個女人在等你嗎?”
他眸光深邃而心虛,冷聲道:“沒有,你別亂說。”
“那你頻頻看手機幹什麼?手機給我看!!”她嗓音淒厲起來,活像一個厲鬼一樣。
殷千城不勝其煩。
手機還在響,這下都變成電話了。
他不耐地往後退,說“那我先走了”,出了門就關上了,許歡瑤大叫着追下來,卻掉在了地上,差一點就崴到傷口!!
她痛得打滾,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忍住虛汗。
她爬起來,真的是爬到了窗戶那裡,只看到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走出了醫院大門,一個女人推開豪門的車門下來迎他,兩個人抱在一起,女人身上穿着全然露背的衣服,胸乳若隱若現的,殷千城笑着拍了拍她的臀,跟她一起上去了。
許歡瑤眼眶都要撐裂開來,腦子一熱,理智遠去。
她艱難爬過去抓起了自己的手機,咬牙切齒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
第二日。
晨。
江慕水簡直就是數着天在過日子。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距離他離開已經有三天整。
三天還多。
她揉了揉腦袋,勸自己別陷得太深了,簡直要魔怔,但是,她好像不僅僅是陷得太深的問題,他們還有四十歲的約定呢。
她覺得,在四十歲到來之前,她得跟他在一起過。
而不是,這樣每一天每一天,這麼孤獨寂寥。
還有——
小誠應該怎麼辦呢?
她該怎麼若無其事地跟殷千城說——千城,其實我們……我,生過一個孩子。
她將小誠保護得太好了,恐怕殷千城到時候自己都想不到,她走的這一年多做的一件最大的事就是花了七個月的時間生育了一個孩子,他不會相信這件事。
但那個時候,孩子必須還在她的身邊,還在她掌控之內。
其實殷千城勢力真的很大,她本想要指派那幾個看着她的保鏢,去幫忙看一下阮姐他們那邊的情形,但又不想在事情未定之前讓殷家發現小誠,心中一直忐忑,有時候,夢裡還會驚醒。
她夢見,自己將小誠帶了出來,見了殷家人,結果殷千城的計劃破滅,夢碎了,小誠也竟然被搶走。
她夢見許歡瑤抱着自己的兒子,笑眯眯的,手一張,孩子卻摔在了地上!!
而不遠處,殷千城抱着他和許歡瑤生的孩子,笑得溫潤如玉。
一念情起 第四百九十八章 江慕水能禍害殷氏,你當你們也行嗎?!
夢裡她哭得比什麼都痛。
像世界毀滅一樣。
醒了之後江慕水就覺得好笑,她的擔心真的太過深重了,但是這並不證明她不相信殷千城,相反的,她還特意很幼稚地去查過了周公解夢,上面說,就是因爲她太在乎,兩個人感情也太好,所以——樂極生悲,喜極生憂了。
照例打開電腦,放一些早安的歌曲,順便刷一下銘城新聞。
快起身的那一刻,江慕水突然愣住了,她發現銘城今天變了天,因爲,今日的頭條新聞,竟然是——
***
“殷氏總裁夜會女郎,未婚妻住院黯然落淚!”
一瞬間,這麼勁爆的題目,再次將殷氏和殷千城推上了風口浪尖。
美國的合作商此刻還在銘城,這下,最先慌亂起來的是殷家,天還沒亮就花錢鎮壓這條新聞,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情散播出去,可沒想到大衆這麼關心這件事,瞬間新聞轉發量和瀏覽量超過了十萬,逼近二十萬,等到七點多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全城皆知。
新聞報道事實,那事實就是一些鐵證如山的照片,畫面上殷千城和那個裸.露女郎的姿勢太過親密,而且地點就是在許歡瑤住院的門前。
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流傳出去的。
這種針對殷氏和許家的新聞,必定是他們兩家的商界仇敵做的,但是——
細心的人,絕對都會發現,這幾張照片的拍攝角度……
是許歡瑤病房的窗口。
深夜的拍攝,除了許歡瑤之外沒有旁人,這件事……就是許歡瑤自己,一時爲了泄恨把照片透露給媒體的。
在亂糟糟的情形中,許敬堯首先發現了這一點,接着是殷楮墨,殷楮墨一個電話打過來,許敬堯嚇得腿都直接軟了。
殷楮墨拄着柺杖,沉聲道:“我一早琢磨了半天,派下面的人去查這件事半天,剛剛纔自己多看了兩眼,瑤瑤這次,是打算做什麼啊?這市面上一早虧損的幾個億她可知道?拿着這些虧損跟千城賭氣呢?”
幾個億的數額將許敬堯嚇得渾身盜虛汗了,他扶着沙發,站都站不住,說:“不好意思……對、對不住……伯父,這個事情敬堯真的……對不住您,我馬上去醫院,我馬上就去找瑤瑤!!”
“你明白是找她做什麼?解決這件事情不難,幾個億的虧損也不是撈不回來,只是美國合作商的代表還在這裡,殷氏的聲譽是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影響了這次的合作,敬堯啊……”殷楮墨臉色頭一次冷得像冰一樣,字字如冰,“我就是埋了你的女兒,你都賠不起。”
許敬堯話都說不出來了。
掛了電話,他哆嗦了一陣,抓起了家裡的一個很久不用的馬鞭,直接揣進衣服裡走了出去。
到了醫院。
醫院早就被記者圍堵了。
許敬堯從後門偷偷進去,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這件事弄得他狼狽得像在做賊,他走了進去,一路到了許歡瑤的病房門口,冷冷陰森森地推開了門。
許歡瑤還沒反應過來。
她一臉的泫然欲泣,爬起來,帶着哭腔喊了一聲:“爸……爸……”
敢情這些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都不知道每隔幾年的合作會面有多重要是吧?沒有這些,哪來的錢讓養活她們,讓她上學出國,去學設計去買奢侈品,哪裡來的錢讓她們追風攀比,當富豪家的大小姐頤指氣使!
許歡瑤掀開了被子,要哭着下來找他。
她的身體不能動,小護士要上去攙扶,許歡瑤還一把推開了她。
她要讓父母給自己做主。
要讓殷千城付出血的代價!!
許敬堯眼眶都被逼紅了,他走過去,眼看着牀上的女兒還在惺惺作態地哭泣裝可憐,惱火至極,揮起了手裡的鞭子,“啪——!!”得一聲淒厲的響聲響徹在了病房上空!!
“啊——!!”許歡瑤始料未及地淒厲尖叫一聲,那鞭子活生生抽在了她的臉上,代替了耳光,比耳光更火辣激痛!!
許歡瑤顫抖着擡起頭來,感覺到整張臉和半個肩膀都沒了直覺,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親生父親,還沒張開口說第二句話,許敬堯怒火沖天的第二鞭就揮了下來,伴隨着一聲爆吼“我打死你這個滿腦子屎的蠢貨!!!”
鞭子,毫不留情地一鞭一鞭地打了下來,全部落在了許歡瑤單薄的身體上,她像個小獸似的捂着腦袋到處逃竄,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此刻沒有一個人,她不用表演給任何人看,那痛到發顫的感覺不是假的!!
許母進來的時候,隔着十幾米就聽見了那股聲音,丟下了手裡的保溫箱,趕緊一步並作兩步地拋了過去!
看到了自己跪在牀底下求饒的女兒,和一鞭一鞭抽下去毫不留情的丈夫,許母瞬間就崩潰了!
“啊——!!”她尖叫一聲趕緊奔了過去,盯着許敬堯的背影,大勝嘶喊道,“你是瘋了嗎許敬堯?你竟然下這麼狠的手打……”
許敬堯怒火未消,一聽見這個把女兒慣得無法無天的女人的聲音,什麼往日恩情都不顧了,一鞭子狠狠地抽回去!
許母的聲音當下戛然而止在那裡!!
她顫抖的手伸出去,感覺到臉上被抽得皮開肉綻的,她顫抖着摸了一下,手掌心裡,全是毛細血管破裂而滲透出的血,她整個人瞬間變得更加瘋狂,“許敬堯,你竟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們兩個混賬東西!!!”
許敬堯從來不怎麼發火,一發火就是真的發火,他抓着鞭子真的狠狠抽向了她們,一下一下用盡全力,“你們當自己跟江慕水一夥的嗎?她怎麼禍害殷家,你們就也怎麼禍害!把殷千城弄倒了對你們有什麼好處!我問問你有什麼好處!!你當我能保住你和你女兒,你們兩個人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吃的!養你們不如養一羣廢物!兩個賤貨!!賤貨!!!”
病房裡像是打耗子一樣,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的,哭聲震天。
許母一向的囂張樣子不見了,哆哆嗦嗦地鑽進牀底下跟女兒抱在了一起,許敬堯瘋了,他真的瘋了,被殷楮墨的威脅嚇到瘋狂,也被那幾個億的虧損嚇到瘋狂!!
殷千城確實是那個能將殷氏力挽狂瀾的人,一個新品上市就瞬間讓殷氏起死回生,但是下一秒就又被自己家裡這兩個蠢女人拖入地獄。
江慕水禍害殷氏沒事,誰叫她有殷千城死死護着?
許歡瑤行嗎?
許母行嗎?
殷楮墨一個不高興,他們整個許家都要落敗,殷楮墨哄着他們許家是因爲還有互相利用的價值,現在又結了姻親,現在姻親算什麼?如果毀了殷氏,殷楮墨會讓他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許敬堯打得累了想,猩紅着眼睛將鞭子一扔,頹然坐在了牀上!!
緩過氣來之後,啞聲低低地說:“都給我去給殷伯父道歉,歡瑤馬上撤了那個新聞,給千城道歉!!如果今天你們不想辦法解決掉這一切,明天,你們母女就給我滾出許家去!!!”
……
許歡瑤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本身就剛做完手術,被這麼毒打了一頓,又受了強烈的刺激驚嚇,竟然,還沒有昏過去。
因爲,她被嚇住了。
連昏倒都不敢了。
她這輩子都沒遭遇過家庭變故,父親沒對母親說過一句重話,最多是嫌棄許母囉嗦,如今,卻對母親說讓她滾出去。
爲的,就是懲罰母親養出了自己這麼個女兒嗎?
她有什麼錯?
許歡瑤下意識地抱住了瑟瑟發抖精神明顯有些崩潰的母親,忍着強烈的激痛,沙啞道:“不要……爸爸,你……你總得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明……明明那件事,不是我的錯……是殷千城出軌啊……爸……”
許敬堯陰森森的目光再次冷冷掃了過來,一下子就把許歡瑤徹底嚇哭了!!
他陰森森地說道:“你給我好好看看新聞,五分鐘內發表立場解決這件事,否則,不用我動手,你殷爺爺都會直接把你送到運往毒梟窩裡去,連我都阻止不了,你要是連許家都毀了,也不用你殷爺爺動手,我就親自解決了你這個蠢不可及的東西!!”
憑什麼?
憑什麼不是她的錯,她卻要忍住,要道歉?
憑什麼啊?
許歡瑤欲哭無淚,但許敬堯只給她五分鐘的時間。
許歡瑤艱難地拿過自己的手機來,因爲手指不聽使喚都急得哭了,她打開頭條新聞看到了這件事惡劣至極的影響,殷氏現在虧損巨大,殷楮墨於是對外發布了一個聲明,說那個女人是他一位老友的女兒,是個行爲藝術家,殷千城昨晚是陪她到醫院看望老友,順便看望許歡瑤的。
許歡瑤要做的就是迴應這個聲明,做出假象來。
她紅着眼,臉色慘白的像鬼一樣,痛到幾乎昏厥過去。
幾個小護士和醫生,拿着呼吸機的管子和病牀就守在那裡,已經看到了許歡瑤刀口那裡已經淌滿了血滲透了衣服,血淋淋的一片,怕她隨時就會暈過去,準備隨時搶救。
許歡瑤萬念俱灰地看着自己的父親,這下知道了什麼叫絕望和委屈,這種委屈,到底誰受過?憑什麼這種委屈是她受,而不是那個江慕水?
一念情起 第四百九十九章 許歡瑤,反被輿論玩弄的感覺……爽嗎?
她每哭得抽抽一次,那股鮮血就冒出來一次。
她手指顫抖着,哭得泣不成聲地發下了那一句話——“那是一個學藝術的小姐姐哦,跟千城沒有關係,我的病已經好啦,謝謝諸位關心。比心比心。”
每一個字,看着充滿笑意,實則充滿血淚。
發完了以後,手機掉在了地上,許歡瑤痛得已經堅持不住,蒼白着臉倒下來,軟軟的,頭朝下整個倒在了地上!!!
醫生大吼一聲“快救人!”,一羣穿白衣服的就衝了上去……
許母愣愣地看着自己倒下的女兒,卻見自己的丈夫許敬堯走過來,眼冒精光地抓過了許歡瑤的手機,一看那個已經發了出去,心中一塊石頭落地,滿臉的釋然,卻絲毫不顧忌自己正在搶救的女兒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這件事,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許母覺得自己的胸口猛地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她也看了幾眼那幾張照片,很明顯就是殷千城外面養的女人,如今,卻一切的痛楚,一切的委屈,都是自己女兒買單。
被迫買單。
他們殷家……
真的……欺人太甚……
而偏偏,卻是歡瑤自己,死皮賴臉,無所不用其極地……去攀附他們的……
許母這個時候才恍惚想到,許敬堯一直強調着要讓許歡瑤攀附上殷千城,卻從不透露女兒一定要忍耐、要犧牲婚姻和感情成全這個男人、要做一個能忍懂事識大體的女人的事實,許敬堯跟家裡決裂白手起家真的太辛苦了,他大概知道一般人的創業再牛都不可能超過起跑線就高那麼多的人,所以他攀附殷家攀附得很篤定,怪不得連上一次,瑤瑤被強暴的事情……他都那麼,不當回事……
……
殷千城坐在辦公室裡。
外面的公關部時時刻刻盯着網上的數據,評論風向,輿論標誌。
他卻什麼都沒做。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把玩着一支鋼筆,從上到下,指腹輕輕撫過鋼筆的身,又滑落到了尾部,手指姿勢優美而淡然。
驀地,他起了身。
撩開西裝的下襬,走到落地窗前,俯瞰十七層外的這銘城的整個城市。
天高雲遠。
風平浪靜。
車水馬龍。
這是……第一仗。
許歡瑤,拿輿論玩弄人,反被輿論玩弄的感覺……爽、嗎?
***
這一段時日是月底,財務工作開始變得很繁忙。
江慕水一開始有些抱怨自己的忙碌,財務工作每次都要月底累積一大堆,很多人拖着工作導致她們需要加班,真的很頭疼。
但是,江慕水又開始有些感謝自己要加班。
因爲,大概已經一個多星期將近半個月,沒見到殷千城了。
那件事發生的很突兀,幾乎是一下子就爆出來,然後,輿論幾經變化,江慕水絲毫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拿自己的一丁點小事讓他分心,也不打電話給他,只等着他主動聯繫。
熬到第四天下午的時候,終於,等來了他的電話。
那個下午江慕水正忙得焦頭爛額,她擡起頭,在鬼畫符一樣的滿腦子數據裡,聽見了他溫柔的聲音:“……對不起,寶貝,忽略你了,我會補上。”
她特別累,舒展了一下筋骨,說:“那下次回來給我揉揉腰吧,太累了,伏案工作就是這點不好。”
他錯愕,溫聲問:“沒想我?”
她笑,收回了手腳,說:“想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就像呼吸,一直在做的事,就不用跟你報備了。”
呵。
他的水兒,也學會說情話了。
真會撩人。
他非常吃她這一套。
他說:“我過段時間會過去……這下我能休息很久,我會好好陪你,你等我。”
她輕輕點頭:“嗯好啊。我喜歡銘城的臭豆腐,你來,給我帶一份?”
“嗯。”
“上飛機能帶?”
“我學會了,過去江城,做給你吃。”
最溫暖的情話,莫過於加班加的昏天暗地的傍晚,聽見愛人這樣的一句,江慕水打電話的時候覺得沒事,掛了電話卻突然落下了淚來,她多想他說的日子就這樣出現在眼前,不用等,也不用對付什麼人。
新聞看得她暢快淋漓,她也知道許歡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受了多大的委屈,她也知道,善後的事情很難做,尤其是跟美國合作商那邊的關係修護,他絲毫不能放鬆,所以他不能來。
但是。
理解。
不等於舒服。
不等於不難受。
江慕水吸吸鼻子,好久才恢復好,她得耐心,她知道這一場戰役當中殷千城到底有多不容易,這一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吧?他有那個實力,所以他絲毫不害怕,他知道很累,很有風險,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去做了。
他在拿命賭博。
她也……要用命,堵一把,他贏。
***
銘城變天。
幾天的輿論都吵吵鬧鬧的根本下不去,整個殷氏到處都是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這簡直就是爆炸性的話題。
那些勞苦大衆不懂得這些,也不關心這些,但是殷氏的人個個都是人精,誰看不透啊?
要說殷千城對待最好的女人,有史以來,有,且只有江慕水一個。
江慕水唯一來過殷氏的幾次,殷千城的熱情和體貼程度都被人肉眼看在眼裡,他對她笑,拉着她的手進辦公室,在年會上,用了點小伎倆給他女朋友發了一個套套做獎品……
這些只有戀愛過的人才做得出來,旁人看不出多深沉的喜歡,但是,那種喜歡的感覺誰都經歷過。
而許歡瑤算個什麼東西?
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勸說動了她們殷總放棄了江慕水,但是看看許歡瑤上位之後都經歷了什麼?
現在,未婚夫還沒結婚就出軌,鬧得沸沸揚揚,但是她許歡瑤就只能忍氣吞聲,還得在人前保證自己笑容示人,她親自、甚至整個許家都親自開口替殷千城說話。
殷千城就算再風流,他的位置也在那裡,有別的女人又不觸及法律?人之常情,誰管?
所以說,男人花心出軌這種事,除了禍害到妻子之外,誰都沒禍害到。
殷氏這次也因禍得福,非但新品上市後撈回來絕大多數的損失,還好好地露了一把臉,做了免費的宣傳,就連平時不太關注這方面產品的人都因爲他而開始關注和使用了。
最可憐的,就莫過於,許歡瑤了吧!
丟了人,傷了身,毀了尊嚴和麪子……不知道這麼傲嬌心性的大小姐,還能不能平安度過這三個月,一直把臉踩在地上,度過這豬狗不如的等待結婚的三個月呢。
……
許歡瑤的身體此刻真的很差。
因爲心情的極度不好,刀口恢復得極其慢,整個人還因爲高燒發炎而休克了幾天。
殷千城當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去看過,他一身風塵僕僕,眉宇之間盡是疲憊,許敬堯笑呵呵地迎接他的到來,許母站在旁邊,臉色發白地看着這一幕,想到了自己在重症監護室裡被監護着的女兒,胸口滿滿的都是悲愴。
殷千城問了幾句就走了,因爲時間緊迫,他還有別的事。
許敬堯親自送他到樓道口。
許母像個幽魂一樣地站起來,走到窗口前,看到殷千城走向了自己的車,一隻纖纖玉手打開了車門,他探身進去幾秒,然後出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嘴角帶着邪惡又寵溺的笑容,然後才上了副駕駛座。
許母快要把自己的掌心都掐出血了。
她眼眶赤紅赤紅的,嘴脣都抿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可是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着,連告訴女兒都做不到,可女兒蕙質蘭心,就算不告訴她她也清楚的,那天許敬堯的那一頓鞭子,才徹底打碎了她們母女對豪門生活的幻想!!
女人算什麼,不過是利益的犧牲品罷了。
許敬堯對待她好,不過是因爲她從不惹事,也從不逾越過什麼,可如今一旦婚姻和幸福跟利益衝撞起來,許敬堯這麼多年忍氣吞聲的敏感點就被觸動,誰也撼動不了他要攀附殷家的決心。
所以怎麼都沒辦法。
聯姻還要繼續。
從未婚夫妻走到夫妻,這就是一段血路,此刻許母不想着許歡瑤以後能不能走下去,許歡瑤到底能不能健康完好地醒過來,都是問題。
許歡瑤醒來在好幾天之後。
渾渾噩噩的意識重回腦中,渾身就像是被拆解重裝了之後那種痠痛感,胃裡依舊是灼燒一片,哪兒哪兒都是劇痛,她痛得脣色都慘白起來,一天用好幾次嗎啡,痛楚絲毫不比休克着的時候好多少。
到了第二天的夜裡,許歡瑤終於感覺好了那麼一點點了,這期間父親和殷千城都沒來過,就許母在。
許母繃着臉,一句話不說,只伺候她吃喝拉撒,外面什麼形勢,她一概不談。
許歡瑤也想若無其事地等待着自己的身體完全康復起來,但是她心態沒那麼好,只要一想要殷千城此刻還有可能在外面搞女人,而她病到快死了,她就情緒激動到屢屢咳血,好得特別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