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從秦府回來的時候,長孫皇后已經起駕回宮了多,雖然沒有能夠跟柳一條見上一面,不過能夠見到柳老實夫婦,還有意外出現在羅府裡面的神算李淳風,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尤其是在得了李淳風‘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臨別贈言之後,長孫皇后心下更是一片歡喜,雖然長孫皇后本身並不信仰什麼神佛命理,不過能夠得到李淳風這位長安神算的一句吉言,卻也不是什麼壞事。
天命這種東西,雖然有蒙人愚人之嫌,不過若是利用得好了,卻也會有着一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效果與好處。像是歷代以來的君王帝相,不都是有着君命天授的說法嗎?
“娘娘大喜,連李先生都爲娘娘斷下了這種語論,看來娘娘的身子骨已是大好,以後當也是再不會犯了。”馬車上,小德子坐在頭前,滿是喜意地輕聲說着一些恭維賀喜的話語,對於李淳風,小德子那是一百個相信,他也爲他們家主子高興歡喜。
畢竟,身爲立政殿的內侍總管,小德的頭上已經被貼上了長孫皇后的標籤,長孫皇后得勢,他會隨着風聲水起,長孫皇后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到了盡頭,日後若是還想在宮裡出人頭地,站住根腳,怕就是千難萬難了。
就像是上一回,長孫皇后病重幾是不治之時,臨近幾個王妃的下的內侍總管,都開始學着要給自己臉色了,爲什麼?還不就是因爲自己頭上的這棵大樹,眼見着就要倒了麼?
所以,在心裡面,小德子這個小奴才,比宮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盼着他們家主子好,無災無病地,不起什麼波瀾。也正是因爲如此,一直以來,小德子纔會對治好了他們家主子病患的柳一條,多有好感,並不止一次地在暗中出手相助提點。
“呵呵,咱們立政殿裡,就數你的上嘴兒最甜,知道怎麼哄人開心逗樂兒,”半貶半褒地誇讚了小德子一句,長孫皇后溫笑着看了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近有十年的內侍總管一眼,道:“李先生的話語,做不做得數,現在還無從驗證,不過本宮地這身子骨,確是比之以往要好上了許多。”
“也正如李先生所言,本宮這是遇到貴人了。”輕笑了一下,長孫皇后自語輕言:“若不是太子遇險,恰巧被柳先生所救,從而知了柳先生之名,不然,早在去歲暑期,本宮怕是就要去了。
“這也是蒼天有眼,是皇后娘娘您的福運。”適時地出言插說了一句,小德子尖聲說道:“讓娘娘這般慈善的菩薩遭受那般大的罪孽,連皇天都看不過眼,這才賜下了柳先生這樣醫術通玄的神醫過來,爲娘娘醫治。”
“呵呵。你這小子。倒是能說會道。”被小德子一句放逗樂。長孫皇后隨既出聲向小德子問道:“知道李先生爲何會在羅將軍府裡嗎?本宮可是聽聞。這李淳風素來都是清高地很。輕易地是不會親自登門。造訪誰地府上地。”
像是袁天罡李淳風這樣一類世外之人。雖然頭上掛着朝庭地官銜兒。不過卻是不能真個拿着一般朝臣地態度去對待他們。往年祭天拜祀地時候。便是皇上他老人家。不也是對他們恭敬有加地嗎?
“回皇后娘娘話。這個問題。小人還真是有些答不上來。”面帶着苦色。小德子輕聲回道:“李先生地一些作派。小人在宮裡宮外地。多少也有一些聽聞。每年。每天。甚至是每個時辰。大到皇親國戚。小到百姓黎民。在李府門外等着求見李先生之人。不知凡幾。而最終能夠有幸見到李先生之人。卻是寥若星辰。像是今日在羅將軍府這般。李先生親自登門拜訪地情形。小人更是聞所未聞。”
“不過。”稍頓了一下。小心地擡頭看了他們家皇后一眼。小德子接聲說道:“依小子淺見。李先生此來。多半也是衝着柳先生而去。”
“哦?何以見得?”饒有興趣地扭頭向小德子看來。長孫皇后溫聲詢問。
“除了柳先生之外。小人實在是着想不出。在羅府之中。還有何人能夠讓李先生這位長安神算這般地興趣盎然。竟一反常態地親自拜訪到了府上。”斟酌思量了半天。小德子最後竟給出了這樣一個不算是答案地答案。
除了柳一條柳先生之外,還有誰,能夠有着這般大的影響與魅力?有一句是怎麼說的,英雄惜英雄,能夠讓一個有大能耐之人惺惺相惜的,永遠都只是跟他處在同一水平線上地人或是物。
這,倒也勉強算得上是一個理由……”輕點了點頭,頭看着車窗之外,凝眉靜思起來。
而此時,在羅府,在柳老實與柳賀氏夫婦還沉浸在與長孫皇后這樣天大的人物見面時的震撼與驚喜之中時,柳一條與早已候在此地多時的李淳風不可避免地碰在了一起。
在初看到李淳風的時候,柳一條心中不由就是一緊,不禁地又想起了去風秋博商會時,他與李淳風這個大唐時期有名的神棍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對於這個在第一次見面之時就能一語道破自己心中最隱密之事的神棍,柳一條心裡一直都有些忌憚,不願與之有着太深的交集,畢竟,易數八卦,天先命理這些東西,雖然不足以全信,不過卻又是不能全然不信。
最起碼的,就柳一條親身所經歷過地這些東西,就由不得他再去大談什麼科學。所以對於像是李淳風這樣有些邪門兒的古代神棍,柳一條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要與他們保持一些距離,免得真個被他們給看出了些什麼。
“賢弟,爲兄也爲你介紹,”見柳一條與李淳風對視不語,一旁地羅通輕笑着走至他的身前,擡手指着李淳風輕聲說道:“這位是長安神算,李淳風,李先生!”
“我們見過。”不待羅通再向自己介紹,李淳風看着面前的柳一條,淡笑着輕聲說道。
“去歲,秋博商會,攬月樓中。”柳一條示意點頭,微笑回聲。
“柳先生!”“李大人!”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彎身拱手,算是見過。
“哦,原來你們之前就已經認識?”雖然有些納悶柳家妹夫怎麼會有機會與李淳風這樣的人物結上關係,羅通面上還是帶着笑意着請李淳風與自己的妹婿入廳落座。至於羅老夫人還有柳賀氏他們,因爲身體還有女眷地緣故,便直接留在了後院敘話。
“不知李大人此來是……?”客廳之內,三人分賓主落座,待下人端送上茶水之後,柳一條率先擡頭向李淳風看來,輕聲拱手,向其詢問。
“不爲別事,李某此來,就是專爲柳先生而來。”沒有一點虛假客套,李淳風直接開門見山,淡淡地向柳一條看來。
“哦?”聽得此言,柳一條心中一突,手中剛端起的茶碗兒也不由輕頓了一下,面上地神色不變,有些不解地開聲向李淳風說道:“不知,李大人此言,是爲何意?”
一年前的匆匆一瞥,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大地交集,交情什麼的,更是談說上,這無緣無故地,他來找自己做什?難不成,過了這麼久都沒死心,他還想再爲自己看什麼手相?柳一條偷瞄了眼前的這個神棍一眼,不知他心裡在打着什麼主意?
“‘工程圖學’這本書,柳先生當不陌生吧?”知道柳一條像是對看相摸骨之術頗爲反感,李淳風並沒有直接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是緩從懷中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書冊,輕遞於柳一條的跟前,出聲問道。
“呃,這本書,怎麼會在李大人手中?”神色稍微一愣,伸手將書冊接過,隨手翻看了一下,正是自己數月之前所編撰,柳一條擡頭向李淳風看來,惑聲問道:“可是這本書薄,有什麼問題?”
“不不不,這本書冊裡面的內容,新穎別具,而且又極爲實用,李某卻是挑不出裡面的任何問題。”輕擺了擺手,李淳風將目光放到柳一條臉上,細看着輕聲說道:“柳某此來,是爲這薄書冊之中的一些術算之學,特來向柳先生請教。”
“唔?”
這倒是完全出乎了柳一條意料,沒想到這個神棍,竟然對這數學一道,還有着這麼大的興趣?大老遠地跑來找尋自己,竟只是爲了書裡的一些算法難題。
李先生竟是特來向妹婿請教術算之學的?!
如果說柳一條是爲意外的話,那麼羅通在聽了李淳風這段話後,就是震驚莫名與不敢置信了,整個長安城裡,說起這算經之學,還有誰能比得上李淳風這位算學大師的?
長安國子監算學館館主,科舉明算一科歷年主考,《甲子元歷》主編撰,要是說這位長安神算的術算不好,那這天下也就無人了。
可是,就這樣一位精通術算之學的人,今日裡,竟直接坦然開言,要向他們家妹婿請教,這怎能不讓羅通感到詫異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