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此情此景，我說什麼好呢？
林涵抓着我的手，慢慢地睡着了。
我悄悄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見林涵還在睡着，於是趕緊起身去看我照顧的老人了。
趙彩霞陪伴在老人身邊，老人還在輸着液。
“他睡了。”我走到趙彩霞身邊，小聲地說着，“你去吧。”
老人也在閉着眼睛睡着，趙彩霞悄悄地起身，拽了我一把，我跟着趙彩霞悄悄地出來了。
“秀兒，你跟慕先生結婚了沒有？”趙彩霞看着我，頗爲關心地問着。
我看着她搖了搖頭，慘淡地笑了，“我們結不了婚。”
“爲什麼？”趙彩霞頗爲納悶地問着。
畢竟，趙彩霞是我落難時候的朋友，對於她，我已經習慣了有什麼說什麼，我看看趙彩霞，輕輕嘆了口氣，“我和慕先生不般配。他的母親不同意，我自己也想了，我就算勉強跟慕先生在一起，也是慕先生的拖累。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
“哎，秀兒，我就說嘛，慕先生人是好，但是現實就是現實。”趙彩霞說着，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秀兒，我表弟你也知道的，立了一個老婆又死了一個，小小年紀飽受打擊，你們在一起，他掙錢，你照顧家，有什麼不好的。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呢？”趙彩霞看着我，着急地說着。
“林律師……他應該找個和他志同道合的人。”我說着“志同道合”這幾個字，不僅又想起了慕先生和呂曉瀾，他們，在一起探討公司的事情，在一起商量召開答謝會的事，肯定是愉快又融洽。
我想到這些，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什麼志同道合？我表弟現在認命了，他說他只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趙彩霞說着，搖了搖頭，有些着急地說着，“秀兒，人年輕的時候一定要有主意，女人這輩子，好時候就那麼幾年，你認真想想，回來跟我表弟過日子吧。”
趙彩霞看着我，有些懇切地說着。
我看着趙彩霞，笑了笑，“趙姐，我現在真的沒有這份心思。”
老人在屋裡發出了呻吟聲，我有些焦急地向裡面看了看，對趙彩霞說，“你快去林律師那裡吧，老人這裡不知有什麼事，我去看看！”
趙彩霞看着我，頗有些遺憾地搖搖頭，慢慢地走了。
老人尿了。
尿了一褲子，一被子。
沒有辦法，不能讓老人睡溼被褥啊，我去了護辦室，找她們要了一套被褥，然後又找一個護士幫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老人的被褥換下。
老人沒帶換洗的衣服，於是就讓老人光着腿蓋着被子。
老人不用睡溼被褥了，看起來高興了很多，我伺候他喝水，老人很高興地抓着我的手說，“秀兒，你你我兒子我閨女對我還好呢？他們整天忙忙忙……就不知道他爹不知哪天就沒了……”
老人說着，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勸慰了老人一番，跟哄小孩似的，跟他說着村裡的事情，然後老人慢慢地睡着了。
我抱着那些被老人尿溼了的褲子去水管洗衣服，又去找醫院的洗衣房，在那裡把衣裳甩幹，回來以後，把衣裳烤在了暖氣片上，好讓老人明天早起穿。
我這樣忙和着，不知不覺就到了天黑。
坐在老人身邊，福利院彷彿把我忘了一般，也沒人來跟我換班，但是想到大家都那麼忙，我也沒給院長打電話，讓院長安排人換班。
慕先生給我打來了電話，問我幹什麼呢，怎麼沒在福利院？
他說他陪着呂曉瀾參加答謝會，忙到現在才完事，到了福利院卻找不到我。
我告訴他有老人生病了，我在醫院陪護。
不一會兒，慕先生和呂曉瀾來了，慕先生見我一個人在這裡陪護，拿起手機給院長打了個電話，“趙院長嗎，秀兒一個人在醫院照顧老人一整天了，你看看安排個替班的人過來吧。”
趙院長充滿歉意地說她今天太忙了，把這件事給忘了，不一會兒，趙院長跟宋小英過來了。
趙院長看了看老人的恢復情況，然後充滿歉意地對我說，“秀兒，今天真是事情太多了，天一冷，好幾個老人都生病了，還有去市裡開會，忙得站不住腳。你看讓你一個人在這兒待了一整天。”
“沒關係的。”福利院裡的工作，跟別的單位不一樣，趙院長說的這些，我理解的。
“秀兒，你回去吧，讓小英在這兒吧。”趙院長跟我說着話，看見了我拷在暖氣片上的褲子，對躺在牀上的老人說，“趙老伯，又尿褲子啦，秀兒對你好吧？親閨女怎樣，親閨女也沒這麼管你對吧？”
“秀兒，親閨女……”老人聽見趙院長，這麼說話，嘴裡喃喃着，不知不覺流下眼淚來。
趙院長對慕先生和呂曉瀾說，“我不知道你們是秀兒的什麼人，但是秀兒這孩子，真是心地善良，對福利院的老人好，好的就像照顧自己的爺爺奶奶，父親母親一樣，這孩子，真是難得了，這麼年輕的女孩，有幾個願意來福利院工作啊，可是秀兒不嫌髒不怕累……”
“趙院長，這是我的工作……”我聽着趙院長表揚我，感覺很不好意思。
我已經習慣了默默地做工作，不習慣別人表揚我。
尤其是，從小到大我習慣了別人訓斥我，不習慣受表揚。
慕先生看着趙院長，點了點頭，他說回頭他要找趙院長去談談，談談福利院的發展建設工作，並會給福利院提供大力支持。
趙院長特別高興，她激動得抓住了慕先生的手，“福利院真的需要你們這樣一批有實力的愛心人士支持！謝謝你慕先生。”
趙院長安排宋小英留下，讓我跟慕先生還有呂曉瀾回家去。
可是老人聽說我要回去，說什麼也不幹，非要我在醫院陪着他，否則他也不在這裡了。
我看看老人，笑着對趙院長說，“沒事，我留在這裡吧，你們都回去吧。”
“那怎麼行，秀兒，長時間不休息，身體會吃不消的。”慕先生頗爲關切地說着。
我看着慕先生和呂曉瀾，想着自己答應給慕夫人的事情，想着自己打心眼裡想成全慕先生和呂曉瀾，於是我下了決心。
“我不回去了，等明天老人脫了了危險我再回去。”我看着慕先生和趙院長他們，說，“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工作呢。”
衆人禁不住我執拗的堅持，於是我留了下來。
看着慕先生和呂曉瀾的身影在我的面前逐漸消失，我的心裡一片悵然。
今天晚上，家裡只有慕先生和呂曉瀾，表姨照看孩子，他們倆可以好好地相處了。
我站在老人的身邊，幫老人掐着肩膀，眼睛不知不覺地溼潤了。
老人說想吃餛飩，我看老人輸完了液，告訴老人不要亂動，坐在牀上等我回來，老人點點頭，於是我出去給老人買餛飩了。
餛飩是剛煮出來的，我看到旁邊熬得有小米粥，想到林涵或許可以吃流食了，於是又幫林涵買了一份小米粥。
我拎着餛飩和小米粥，先給林涵送過去，林涵看着我，很感激地說了句謝謝。
林涵看起來好多了，他告訴我現在可以下地了。
我說我在內科住院部照顧老人，有什麼事喊我一聲就行，林涵點點頭，我拎着餛飩回去了。
老人很高興，吃了餛飩不一會兒就睡了。
慕先生給我打來了電話，我擔心吵醒老人，於是悄悄的出去接了電話，慕先生叮囑我注意身體，別感冒了。
我擔心他跟我說話時間長，會讓呂曉瀾多想，於是說，“我很好的，你放心吧。”
掛了電話，看見趙彩霞低着頭急急忙忙地向這邊走過來。
“怎麼啦趙姐？”我看着趙彩霞的樣子，急急忙忙的，不禁擔心地問着。
“秀兒，小超在家裡鬧了，鄰居哄不了了，你幫我照看一下林涵，我回家看看小超。”趙彩霞心急如焚地說着。
“行，你去吧，我這裡老人也不輸液了，一會兒就睡了。”我看着趙彩霞，點了點頭。
等老人睡了以後，我去了林涵的房間。
林涵看見我，說了句，“秀兒你來啦？”
“嗯。”我看看林涵，找了把小椅子坐了下來，“你睡吧，有什麼事叫我一聲。”
“說會話吧，睡不着。”林涵看着我，頗有些疲憊的說着。
“嗯。”我看着林涵，點了點頭。
“你和慕先生，還好吧？”林涵看着我，頗爲關切地問着。
我看着林涵，苦笑了一下，“我和慕先生……”
我說了那幾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說什麼呢？我說慕先生有了女朋友，明明林涵曾經想娶我，我回到了慕先生身邊，現在我再說慕先生有了女朋友，這是什麼意思呢？
告訴林涵我不可能跟着慕先生，還想回到林涵身邊嗎？
不是，不是這樣子，我不想跟慕先生結婚是真的，但是也沒想過要回到林涵的身邊。
我說慕夫人不同意嗎？
說慕夫人不同意，林涵會怎麼想？
“我不想談論這方面的事，我現在在福利院工作，我喜歡這裡的工作，老人們需要我，我覺得在這裡很踏實。”我看着林涵，說起福利院的工作，我原本起伏起來的心，一下子踏實了很多。
“秀兒，我沒問你工作上的事，我是想跟你說，我需要你。”林涵看着我，疲憊的臉上現出了幾許光芒，眼睛裡充滿了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