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楊村,在大山深處貢達鎮,歷史很悠久,現狀很貧窮。
貢嘎和央澤小兄妹剛放學,貢嘎三年級,央澤一年級,貢嘎到一年級去接央澤,在破爛的教室門口聽到一年級的支教班主任小劉老師佈置完作業說下課,貢嘎纔在教室門外探下頭。
他所在的三年級一共有十二個學生,每天堅持上學的只有三個。
央澤所在的一年級有五十多個學生,教室裡只有十來個。
“貢嘎,來接妹妹啊?”小劉老師出門看到貢嘎,心裡一酸嘆口氣打招呼。
十二歲的貢嘎,因爲上學晚,今年才上三年級,十二歲的孩子,個頭比城市裡七八歲的孩子還低,穿的破破爛爛的,不知誰給他給的衣服,褲腳卷着也長了一截,一條褲管的底部已經被踏地襤褸不堪。
貢嘎笑了笑,有些疏遠地往遠處跳了點兒。
小劉老師人很好,可他只是來支教的,很快就要離開了。
小劉老師囁嚅了一下,有些慚愧地用課本堵着臉,加快腳步走了,這裡的很多事情他無能爲力。
央澤臉蛋黑乎乎的,穿着一條發黑的牛仔褲,一件看不出什麼顏色,不知從哪來的皮夾克,用蛇皮袋子包着課本跳了一下走出教室。
“走,回去你做作業,看着水,我去砍點豬草,金澤家給米。”貢嘎說。
教室裡一涌而出的十多個孩子,沒一個穿的比較乾淨的,全是黑臉黑衣服黑小手。
他們歡呼着,不知道在高興啥。
貢嘎和央澤走得很慢,狹窄的學校,破敗的教室,剛下過雨泥濘的道路,他們刻意放慢腳步走了幾分鐘才走出幾十米。
“來,快走。”貢嘎往學校門外探頭一看,連忙低聲叫着央澤。
央澤畏懼地往兩邊看了一下,纔跟着哥哥貼着校門往外走。
“站住!”學校門口站着十多個十六七歲十七八歲的小孩,正堵着十來個十來歲的小孩,看樣子在翻裝課本的書包,有人看到貢嘎兄妹兩個,大喊一聲三四個人堵了過來。
貢嘎低着頭,緊緊抱着幾本書,一下子把央澤擋在身後,貼着學校低矮的院牆站着了。
“天天割豬草,金澤家沒給你錢嗎?錢呢?”那幾個大的孩子堵着問。
貢嘎囁嚅道:“沒有錢,就,就給點大米。”
“鬼才信,昨天金澤家的小媳婦還說,給你一天三塊錢,拿來,一週二十塊錢,不給就打你。”那幾個大孩子看着已經習慣了“討價還價”,還省了一塊錢給貢嘎。
貢嘎使勁搖頭,他是偶爾會拿到幾塊錢,但那是攢着給央澤買書包的,她是女孩子,要有漂亮的書包,要幾十塊錢的。
“揍他!”那幾個大孩子揪着貢嘎的領子舉起了拳頭。
嗤喇一聲,貢嘎的衣領竟被扯破了。
央澤嚇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不準哭!”那十多個大孩子裡頭還有兩三個醉醺醺的青年,瞪着眼喝道,“再哭,你一天也要交錢!”
央澤哭泣着說道:“我們沒有錢!”
“沒錢也要交!”看着喝醉的那幾個傢伙嚷嚷着說,“你們要贖罪,贖罪懂不懂?”
“不懂。”牆角下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嗯?
還有人敢頭鐵?
“嗯,不懂。”從牆角下幾個巨大的袋子下鑽出個人,往那一站就把人嚇唬住了。
一羣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七的人中間,忽然冒出個一米八多的人來,任誰也得怕上一怕。
“是你?”喝醉那幾個呆了一下,然後樂了。
大明星!
嗯。
關蔭從袋子底下鑽出來,看兩眼,伸手把貢嘎和央澤拉過去,又衝另外十來個小孩招手:“孩子們,過來。”
都沒人敢動彈。
“你幹啥?給他們送錢?”三個喝醉的青年歪歪斜斜竄了過來。
關蔭就從衣兜裡摸出錢包,打開,裡頭紅彤彤的幾十張鈔票。
這傢伙是個大戶人家。
“給他們?”那仨伸手又試圖去拉貢嘎。
完了。
關某人是誰?
走了半天山路,又遇到一場雨,這會兒心裡正不爽呢,而且,這傢伙不怕把事兒鬧大。
Pia——
就一巴掌,一喝醉的青年滴溜溜轉了三千六百度,嗝兒的一聲自己倒了。
“揍他!”大山裡的青年可不好惹。
那那倆也就倒了。
“來,高年級的啊?”關蔭又衝那十七八個十七八歲的小子招手。
那幫看着是學生,站着跟歪脖子樹似的的傢伙有點怕。
這……
“打他,這不是他撒野的地方!”旁邊小商店裡鑽出個平頭,穿着山裡的服裝,腰裡吊着個刀子,一聲吆喝帶頭往上衝。
他家有電視,看到過這傢伙。
可這是山裡,你就是大明星來了也得捱揍!
打完了,還得找當地知州讓他逼着明星掏錢。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有時候裝狠的慫人不需要酒也挺橫。
這不,把十七八個一看有人帶頭,立馬蜂擁而上。
關蔭就從袋子底下拽出一根長棍。
山裡的規矩,他懂。
拳頭得硬!拳頭不硬沒人聽你的。
“趴下。”關蔭照第一個膽大的腳踝上抽。
都不稀罕用大槍術,一頓亂打就可以。
沒半分鐘倒了一地,但周圍溜達的又鑽出十多個人。
“揍他!”山裡人沒啥道理就認識拳頭。
這問題就大了。
“快跑啊,他打過來啦!”大山裡傳來很久都沒響起的吶喊聲。
關蔭抄起棍子,一個人追着幾十個人滿山遍野打,不走大路的還能免卻一頓毒打,敢順着山路跑的,沒一個不被他揍得一身外傷。
你就看,那平頭腰裡吊着刀,張牙舞爪地往山坡下那麼一竄,跟頭把式的,腦袋撞石頭,胳膊被草扎,臉上還紅一道黑一道——紅的是打的黑的是碰的。
還有三個喝醉的,這會兒跑的鞋都扔了。
整個山鎮裡的居民瞠目結舌。
認識的都嘀咕:“大明星就不怕影響不好?”
他?
他要怕影響不好就不用昨天還被收拾了呢。
“站住!”關蔭放翻幾十個人,追着平頭滿山跑,嘴裡還喊着。
平頭一邊繞着石頭跑,一邊犟嘴說:“你不要囂張,你今天打我,明天我打那幫小的,看你能維護幾天。”
關蔭呆了一下,停下了。
“你維護不了他們幾天!”平頭哥得意了。
他覺着自己手裡有人質。
關蔭轉身跑回大路,把個看着是學生實際上也是中學生的十七八歲的小孩扯着耳朵提了起來。
你告訴我,那小子是不是你們大哥?
是!
“那就簡單了。”關蔭往路邊一坐,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摞錢來,嚷嚷道,“有錢,我這人有錢,這有好幾萬,估摸着,在隔壁鎮子裡找幾百個人,天天跟你們打架,一個月也就花這點錢吧?好像他們想打你們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大路上竄進來一輛車,車上,知州急得額頭冒汗,關老師到咱們這來那是好事兒,可這傢伙……
“你聽他說的還是人話嗎?”知州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