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鎮官大人大驚失色。
出人命,這可是大事兒啊,一不留神,自己頭上的烏紗帽便保不住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皺着眉頭,鎮官大人急喘了兩聲,看向那衙役。
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落在那衙役身上。
尤其是門口的百姓,更是又驚又懼又好奇。
人命官司啊,在他們這個小鎮十幾年也未必能夠遇到一次。
一道道目光如細絲一般,纏繞在自己身上。
那衙役不禁頭皮發麻,他頓了一下,如實說,“回大人話,卑職按大人吩咐,到王二家時,便發現他早已經氣絕身亡。”
“肚子上插了一把匕首,屋裡也沒有發現任何痕跡,看上去像是自殺的。”
聞言,鎮官大人鬆了一口氣,“既然是自殺的,那便找找看,他有沒有家人,讓他們自己去料理後是吧。”
事情與自己無關,即便是有人喪命,鎮官大人也不復之前的焦急。
一個小混混自殺,着實不值得他這個鎮官大人費什麼心思。
瞧見鎮官大人這般無足輕重的模樣,劉老爺微微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還好,他賭對了!
劉老爺立馬抓住機會,“大人,如此看來,這事兒,定是那潑皮做的了,不然,他也不會畏罪自殺。”
“嗯,如此也有理。”
聞言,鎮官大人點點頭。
他早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只不過迫於在場百姓,不想讓人說他太過武斷,這才讓衙役將人傳上公堂。
既然,如今人都死了,這案子也該結了。
驚堂木一啪,他沉聲道,“事情已然明朗,一切乃這王二打着劉家的旗號行事,如今人已死,此案就此了結,退堂!”
隨着鎮官大人話音落下,門口圍觀的百姓頗有些失望。
沒想到,期待的一場大戲,竟如此虎頭蛇尾。
圍觀的百姓尚且如此,就更別提滿心期待的徐老爺了。
他眼神微黯,整個人都頹喪了起來。
“承讓,徐老爺。”
瞧見他這模樣,劉老爺別提多得意了。
眼中笑意盈盈的,猶如一隻翹起尾巴的貓。
“劉老爺,現在論輸贏,未免還太早了一些。”
“你這是什麼意思?”聞言,劉老爺面上笑容一僵,他轉頭看向說話的容九。
鎮官大人都宣佈退堂了,這個農婦還想幹什麼?
“大人請留步。”眼看着容九微微一笑,叫住了即將離堂的鎮官大人。
劉老爺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止是他,便是鎮官大人,聽到容九的聲音,那心也是漏掉了一拍。
皺着眉頭,猶豫片刻,鎮官大人還是頓住了腳步,“沈娘子,還有何事?”
重新坐回堂上,他都有些替那失蹤的沈解元感到慶幸。
還好,他失蹤了,否則天天面對一個這麼麻煩的娘子,恐怕得未老先衰吧!
容九可不知道,外表看起來一本正經的鎮官大人正在吐槽她。
見他坐回堂上,容九這纔不緊不慢地開口。
“大人,我覺得,這王二的死並非自殺,而是他殺,大人應該調查過後再下定論。”
“更何況,我今日狀告劉家,並非只是爲了徐家酒樓一案,還有他縱容打手,當街傷了我兒一事,還請大人還我一個公道。”
“沈娘子說得對,大人,這劉諫在鎮上開設賭場,培植勢力,已然威脅到了小鎮百姓的安寧,還請大人爲民做主!”
此刻,徐老爺也壓下了心中怒氣,附和着說。
聽着堂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義正言辭。
鎮官大人只恨不得當場摘了自己的烏紗帽算了。
他不過是一個鎮官,連比九品芝麻官還低一級。
這二人,爲什麼就逮着他不放呢!
在心裡幽幽嘆了一口氣,鎮官大人儘量放輕語氣。
“沈娘子啊,關於你兒子當街被人打傷的事,本官也略有耳聞。”
“只是這事過去近一個月了,本官還需查證。”
“你且放心,等查清事情的真相,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着,鎮官大人略微起身,便要走。
不是他不想查案,只是這一個個的都是人精,他一個比芝麻還小的官,實在是不好站隊。
然而,容九此刻已經打定了主意,又怎麼會這麼容易被敷衍過去?
她微微一笑,“大人,我知道,世人皆怕麻煩,可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即便,劉家當街打人的事兒過去久了,這王二總是剛死的吧!”
“一條人命,明知他死得蹊蹺,大人卻不去查證。”
“長此以往,誰還來報案?這衙門豈不是成了擺設?”
“還是說,這便是大人你所希望的,想要清閒到底?”
嘖……
聽了這話,莫說是徐老爺了,便是對面的劉諫,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農婦,她竟敢這般質問鎮官大人,到底是哪裡來的勇氣?
上頭,鎮官大人亦是吃了一驚。
他到底是小看這位舉人娘子了。
年紀輕輕便臨危不懼,不畏強權,敢於爭取,脣舌還如此伶俐。
由此可知,此人假以時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說不定,比之相公也是絲毫不差。
這般想着,鎮官大人面上露出一絲笑意,絲毫沒有被冒犯的不快。
見狀,劉老爺一顆心砰砰直跳。
他眼看就要成功了,絕對不能在這個緊要關頭出事。
咬咬牙,砰地一下,他跪倒在地上。
“大人,沈娘子與那王二並沒有什麼交集,甚至還是敵對立場,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查他的死因,我懷疑這裡面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還請大人徹查!”
“……”
聞言,莫說容九,便是連門外的百姓,看向劉老爺的目光裡多少也有些一言難盡。
這個劉老爺,看着白白胖胖的一個人,怎麼像根針似的,看見縫就扎?
“這……”皺了皺眉,鎮官大人覺得劉老爺這話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劉老爺也不再繞彎子,“我懷疑,這王二,便是那徐家所殺,還請大人爲他做主啊!”
說着,劉老爺聲音都在發顫,儼然一副好主子的模樣。
全然不復方纔,一個勁兒把罪名往他身上推的絕情。
聽了這話,門口的百姓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